第三十九章 王国先知驾临

　　埃斯利目光渐渐呆滞，欣赏赫尔身旁他女儿“含羞带涩”的娇态，张大了嘴头一次露出失态神色，当下连连咳嗽，匆匆掩饰几句便拉着茜茜公主落荒而逃。

　　伊姆什桑德克俱都发出一阵会意的轻笑，兰德斯的笑容里分明多了另外一层意思，刚刚埃斯利只是话风里顺着赫尔意思不重不轻的刺了沃夫曼几句，传闻羊人与狼人乃是世仇，果然不假啊……

　　眼见小丫头羞涩闪烁的目光又有了朝他这儿集聚的倾向，兰德斯赶紧装出一副好忙模样，拉扯着伊姆什，足不沾地的朝大厅赶去。

　　一进大门，里面热闹的景象更是让兰德斯惊讶。这个近千平的大厅内竟然比外间还要拥挤的多，除了寒城内大大小小的贵族以及他们各自的家眷，便是来自人类国度的大商人、各大家族代表也不鲜多见。

　　人流如梭，纷纷借着这个一年一遇的盛大宴会互相攀谈，尽可能的拉拢着一切可能不可能的关系，好一派热闹景象。

　　从大厅右侧的花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齐整的脚步，几位王宫侍卫官忙前忙后的安排和约束着大厅内的秩序。

　　兰德斯正看的热闹，大厅内侧突地传过来一声巨大的磬响，香樟木制成的大门“吱”的一声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支代表着牛头人无尽荣耀的黄金巨斧骑士小队，穿着整齐而笔挺的军服，戴着雪白的手套，骄傲的举起手中象征尊荣的礼仪专用细剑，从门外延伸进大厅的红色地毯上一字行过，临近红地毯的尽头时齐齐一跺脚，波浪一般漂亮而又潇洒的齐齐向两边分开，让出当中过道，手中长剑齐挥斜向上举。

　　这是隶属于牛头人王的仪仗，虽然没有人类国度那般奢侈，那般鲜花当道、玉带缤纷，但有全大陆最勇武的战士衬托，这肃穆庄严同样不差分毫，引得大厅内一众宾客纷纷赞叹，就是来自人类国度的大商贾们也是交头称赞不已。

　　骑士队伍的后面，跟着十名披挂金色流苏奏乐的礼仪官，在激昂喧嚣的隆隆鼓声中昂然迈进大门。紧随其后的是四位手持长戟、威武雄壮的王宫近卫，明亮华丽的镶金铁甲遮挡不住山垒一般坚实硬扎的鼓鼓肌肉，额头上一簇雪白的绒毛尤其引人落目。他们是牛头人族最彪悍的战士，白犀。

　　这四位强壮的白犀战士一字排开，护卫着最后一蓬明黄色伞幛，伞幛下面，慢慢显现出来两道身影。

　　贵族们纷纷整理自己的服饰冠帽，检查自己的佩剑是否挂好、衣领是否齐整，然后一个个挺起了胸膛，以自己最佳状态最好的精神直视前方。

　　右边那位手持黄金权杖，带着一顶火焰王冠，只是两件很简单的饰品，却很完美的突出整个人的威严，这是牛头人一族的王，迈凯恩殿下。另一位身着萨满金边祭袍，手中同样握着一根碧绿翡翠玉杖，与迈凯恩相比则更是显得多出一分飘逸出尘，卓尔不凡，那是桑德克千里迢迢从沙兰王城护送回寒城的王国先知，拉夫尔曼殿下。两人正细声交谈携手共同步入大厅。

　　欢呼声如同山崩海啸般响起，如同事先预演好了似地，红色地毯两侧的贵族们全部握紧了拳头放置在胸口行礼，齐声唱喏：

　　“见过拉夫尔曼殿下、见过迈凯恩殿下！”“愿战神庇佑先知殿下、庇佑我们的王身康体健。格乌什！”

　　迈凯恩、拉夫尔曼两位殿下一起向四面挥手示意。

　　牛头人王面相孔武，接近两米高的健硕身体天然带着一股威势，丝毫不负他昔年牛头人族第一勇士的称号。但出乎兰德斯意外，相比较迈凯恩而言，无论是地位声望还是武技修为犹在迈凯恩之上的拉夫尔曼殿下，身材面容都实在太过普通了。既没有山丘一样强壮的身躯，也没有牛头人特有的威严样貌，除了眼中不时折射出睿智锋利的刀芒外，其他地方综合起来还没有他父亲伊姆什能震得住场面。

　　这就是当代兽族的精神导师，泛大陆武技最强悍的绝顶强者之一？兰德斯倒是怀着一颗追星的热切心情来的，听了那么多关于素格鸣尊以及后世先知的种种神奇传说，谁知一看之下，单从样貌上“偶像”的辉煌光环已然碎裂了一半。

　　茜茜公主兴奋的跑到拉夫尔曼殿下的身后，细声细气的说着什么，小脸蛋红扑扑的，那副娇憨模样倒是看的兰德斯心中一荡。只是下意识的，心里头又浮现出那个淡淡的身影。

　　兰德斯心里一痛，索性转身挤开身边蜂拥过来争相向两位殿下问候的人群，逆着方向朝外走去。这里属于大厅的边角，四周悬挂的帷幕很轻易就遮挡住来自大厅中央的视线，兰德斯顺手从桌上拿起一杯龙舌兰酒，“咕噜”一声咽了下去，但心里那团火却似烧的更旺盛，让他忍不住浑身都战栗起来。

　　“大多数人都不是很喜欢龙舌兰的味道，它味苦，色甘，喝下去的时候又像是有把火在灼烧一样，冲的难受。所以现在的年轻人要么喜欢醇甜的果酒，要么就喝浓烈的伏特加……很少有人像我这样钟情于龙舌兰的。”很意外的，羊人少主埃斯利竟也在这儿，看到兰德斯突然冒出来后有过一个短暂的错愕，然后很潇洒的举起手中轻旋着的龙舌兰，朝兰德斯做了个“请”的姿势，微微一笑说道。

　　兰德斯忆起一段不甚愉快的回忆，心情有些重重的，此刻他并不是很愿意搭理别人，朝埃斯利礼节性的笑笑就算是回了礼，背对着他，又是一杯龙舌兰下肚。

　　但他这副举动却恰恰勾起了埃斯利兴趣。仿佛没察觉出兰德斯表现出的冷漠，埃斯利自顾自走了上前，跟兰德斯并列站到一块，接着笑道：

　　“其实这种酒最是奇妙，因为它通人性，你若是猛饮猛灌，它便是世上最烈的酒，烈到足以烧灼你灵魂，你若是细细吞咽，用舌头卷着，一丝一丝慢慢的去品，它便是春风逢着细雨。”埃斯利闭上眼，泯一小口，让那道芬香滋味顺着喉管温顺的淌下，叹道：“这种滋味……实在是妙不可言。”

　　兰德斯疑惑的瞪着他，不就是杯酒，有他讲的那么玄乎么？禁不住好奇，也就学着埃斯利的样子，细细的泯一小口，舌尖一触碰到液体，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一下子侵透到骨子里，说不出的销魂，便觉得连呼出的气都带着那股浓郁的芬香。

　　“果然术道有专精，用你这法子一喝，酒还是这个酒，但味道却前后截然不同，当真了不起！”

　　兰德斯盛赞一声，连带着看向埃斯利的目光都柔和了不少。话说无论是前世今生，这类女娃子般俊俏的小伙一向都是他扎小人儿的对象（题外语，兰德斯面露嫉妒：我恨娘娘腔，帅的没天理！），鲜少有人能博得他这般赞赏。

　　埃斯利嬉笑一声，正待说些什么。迈凯恩已经站到主台前一块突起的礼仪台上，朝四方做了个收声的动作，礼乐团一个漂亮的截音收尾，结束了慷慨激昂的“骑士冲锋曲”，躬身退出客厅，将大门轻轻拢上，只这一番动作，一股肃穆便在厅中悄悄蔓延。

　　埃斯利使了个眼色，两人很有默契的同时放下手中酒杯，洗耳恭听起来。

　　“很荣幸！在每年一度的今日，都能和与座各位一道，一起庆祝我们的春节盛会。”牛头人王的声音有着他的外表一样的豪迈和雄壮：“两千年前的今天，泛大陆所有的兄弟种族在素格鸣尊大人的带领下，推翻了来自黑暗年代的残酷统治，开创了一个前所未曾有过的庞大帝国。同时，在他开创的庞大帝国中验证了，无论是兽人，人类，精灵，还是其他任何一个民族，不同种族的智慧生灵是真的可以并存可以和睦生活的，即使他的子孙淡忘了先辈的训导，导致了一个强盛帝国的陨落……因为这份遗忘，无数的兽人用毕生的生命去弥补和纠正这个错误，他们饿死在颗粒无收的贫瘠的土壤上，他们冻死在寒风凛冽烤不起火的荒野上，但更多的，还是死在曾经是一家兄弟的人类的刀斧之下，我们兽人受到血的教训已经够多了！”

　　迈凯恩顿了顿，收拾下激动的心情，继续道：“每一年的春节，望着街上相携庆祝的子民，我都会扪心自问，这一年我作为你们的王，我有为你们做过些什么？我有没有让我的同族过的更好，有没有让他们都吃得起粮食，哪怕是难以下咽的糟糠；有没有让他们都能有衣裳穿，哪怕只是破烂的布匹，但起码能保证不至于冻死在无人的街头……你们都称呼我‘王’，但我却是没有真的让我的子民过上富庶的生活，以后哪怕是时限到了，蒙战神召见，我也难以有面目去见先祖、去见赐予我生命的战神……思之惭愧啊！”

　　人群中隐隐有啜泣声传出，哪怕是伊姆什这样的铁血汉子也都是双目通红，应邀前来参席的人类大商贾虽然有些尴尬于迈凯恩的某些言语，却也大多假意的擦拭眼角，不敢在这种时候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倨傲神色。

　　拉夫尔曼轻轻拍拍迈凯恩的背，轻声安慰着这位在坊间有绝佳声誉的同族中的王者，道：“殿下，您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得见。兽人的贫苦是在于它存在地域的局限性，您不需要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战神也会为你不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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