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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脱下衣袍


  

  一个时辰之后,胡飞扬在木瓜的不断催促下,再次飞身上树,将云裳从树顶抱下。

  可怜云裳一张原本红润有加的俏丽脸蛋已经被深秋的凉风吹得又冷又白,双脚着地的刹那,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立时,耳边传来木瓜的轻笑声。

  云裳正准备狠狠地瞪目光一眼,身上却突被披上一条尚带着男子体温的衣袍,清风一吹,鼻尖嗅到衣袍上携带着的淡淡棋楠香。

  云裳身边虽有胡飞扬与木瓜二人,但她不会傻到以为木瓜便是这般好心赐她温暖衣袍的好心人。

  云裳感激地朝着胡飞扬微微一笑,正准备脱下衣袍还给他,胡飞扬却似早已明了她的心思,道:“宽心披着吧,我不是季凉夜,与你没有任何仇隙,况且,此刻我正热得冒汗,举手之劳罢了。”

  胡飞扬话已至此,云裳便再没有推辞的必要,因为此时她的确冷极。

  一旁的木瓜朝着胡飞扬不满地努嘴道:“胡公子,您何必对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这般好?少爷会不高兴的!”

  “那就让他不高兴好了!反正我闲得慌,正愁没人吵嘴斗架!”胡飞扬无所谓地说道,尔后快步先行离开了树林。

  “你这人运气可真好!跟我走吧!”回去的一路,木瓜一直不断拿眼瞟着云裳身上披着的衣袍,似恨不得瞪出些大窟窿出来让她继续受凉。

  木瓜领着云裳走进朴东院时,香叶正在替她打扫一间入住的小屋,云裳撇下木瓜走进小屋,一眼便瞧见了放在床头的包袱。

  她缓缓走过去打开包袱,如她所料,属于她的衣物一件未少,木匣子与两个彩塑却不见踪影。

  “枯柴——枯柴——出来——”没一会儿,木瓜便在屋外扯着嗓子大喊,云裳对“枯柴”这个称呼十分不喜,故意没有理会他。

  “霍心月——霍心月——你再不出来我告诉少爷去了啊——”木瓜自然知晓云裳不愿出来的原因,只好改了称呼,又生怕她仍不出来丢了他的脸面,不忘拿季凉夜威胁。

  “你还是出去一趟为妥,免得少爷又拿家法惩罚。”正在擦桌的香叶回头劝云裳道。

  云裳倒不是怕季凉夜那些稀奇古怪的家法,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自己来季府的第一步不是为了与季家作对,而是想先化干戈为玉帛的。

  “还有什么事?”云裳走出小屋,走至木瓜跟前问道。

  “拿去!”木瓜将手上的一叠白色衣裙递至云裳手上道,“少爷说了,你在季府为奴婢的日子里,只能穿这些衣服,属于你自己的那些破烂衣服,穿一次便家法伺候。”

  “为何皆是白色?”不是云裳不喜欢白色,而是她见季府其他下人穿着的衣裳颜色,男的一律麻黄色,女的则一律铜绿色,奈何惟独她与众不同?

  “怎地,你还想穿显眼的颜色不成?少爷不让你日日披麻戴孝赎罪,已经是大发仁慈了!”木瓜一语道破季凉夜让云裳只能穿白衣的缘由。

  木瓜正欲再与云裳交待些什么,忽地瞥见第七间屋子的门随着“吱呀”一声缓缓打开,脸色微变,赶紧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朴东院的院门走去。

  云裳转身之际,脚下正巧磕着了一块小石子,她见院中四下无人,便右脚轻抬,脚尖暗中一使力,小石子便如离弦之箭,朝着附近的一棵枣树飞去。

  小石子击到枣树树干之后回弹,恰恰弹至木瓜的一条小腿上,只听木瓜“哎哟”一声痛呼,云裳暗骂自己功夫不到家,简直羞煞人也。

  她原本只是希望小石子回弹至木瓜的脚前,让他吓一跳或者小摔一跤,以出一出他附和着季凉夜欺负她的恶气,谁想却失误了。

  “谁干的好事?”木瓜弯着腰抱着自己的腿,四处张看。

  “哈哈哈……老天有眼!”云裳原以为不管这块小石子是谁踢出去的,木瓜都会怪罪到她的头上,谁想,第七间屋子里走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子,捂着肚子对着木瓜大笑。

  女子娇小可爱,睡眼惺忪,显然是白日刚刚睡醒。

  “好你个依人,就知道欺负我!”木瓜不高兴地嘀咕着,声音却还没方才与云裳说话的声音响亮。

  这个叫作依人的女子没有否认那块小石子是她所踢,双手叉腰,噘着嘴道:“方才是哪条小狗叫得那般响亮,不知道我昨晚值夜,正睡得香吗?”

  木瓜一听,自知理亏地哼了一声,便瘸着一条腿离开了朴东院,依人对上云裳的眸光,俏皮一笑,显得没心没肺,与方才对着木瓜时盛气临人的模样大相径庭。

  云裳返回小屋之时,香叶已打扫完毕正准备离开,云裳快步走至她面前道:“香叶,今日多谢你。”

  香叶将双手端着的木盆往左侧移了移,淡淡一笑道:“谢我什么?”

  云裳一愣,觉得香叶这话问得像是话里有话,只好回之以微微一笑。

  “是谢我今日在大少爷面前承认了你的身份,还是谢我为你打扫屋子?”云裳不敢唐突回答,可香叶似想问个究竟。

  “总之多谢你。”云裳客气地笑道,尽管香叶的确帮了自己大忙,但她不敢多说,以免言多而失,失去好不容易踏进季府的机会。

  “若要谢我确认你是霍家小姐,大可不必,因为那是我应该做的,若要谢我为你打扫屋子,更没有必要,因为这是我分内事。”香叶此话让云裳不仅觉得她们之间突然变得疏离,还觉得十分蹊跷。

  香叶为何不说帮助云裳承认她是霍家小姐亦是分内之事,而是应该之事?她的意思是她应该如实地辨明真假霍心月,还是说应该念在霍春燕的情分上帮助霍家作假?

  “大少爷是聪明人,少爷则是厉害之人,从此之后,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你我还是生分些来得好,莫要走得太近了。”香叶说完,便快步离开了小屋,徒留云裳半天回不过神。

  香叶曾是霍春燕的心腹婢女,云裳则是假冒的霍心月,香叶希望与她避嫌,似在情理之中,但云裳转念又一想,假若香叶知晓云裳乃真正的霍心月,何须如此提放不测?难道她只是怕她是季家二子的仇人而连累到她?

  真相难以看清,就如季凉白初时难以看清云裳是不是真正的霍心月一样。

  挥去想不透彻的事,云裳给自己洗了一个热水脸,苍白冰凉的脸蛋立刻透出了一层粉嫩的红晕,像是沾上了细腻的胭脂般美丽动人。

  这个季府,她终于如愿踏进来了,她得备足精神,去迎接明日那些不可预知的折磨与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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