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你死我亡

　　

　　顾文博怔愣的看着秦沫儿冷然的脸，无声的张了张唇，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秦沫儿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声音微冷：“怎么不说话了？”

　　顾文博垂眸苦笑一声：“你都知道了啊。”

　　秦沫儿背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胸，面无表情：“说吧，为什么？”

　　顾文博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我怕你以后后悔。”

　　“是吗？”秦沫儿冷笑一声：“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更后悔，我后悔没有亲自将那管药推进她的血管里。”

　　顾文博没想到秦沫儿会这么回答他，一时愣住，口中喃喃：“可那毕竟是一条生命。”

　　“你现在知道那是一条生命了？当初答应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那是一条生命？”秦沫儿扯唇冷笑，美丽狭长的凤眼中写满了讥讽：“所以现在又何必假惺惺的装高尚呢？”

　　“我……”顾文博语塞，他知道他答应了不该答应的错事，于是他悬崖勒马，及时醒悟，可是看着秦沫儿那张对待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冷漠狠毒的脸，以及事情败露后丝毫没有悔过之心，甚至还指责自己不该放过景茉的态度，顾文博直觉得浑身冰凉。

　　“霍明辰活着就算了，反正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可你有没有想过景茉还活着对我们会造成什么影响？她没死，她清楚五年前的所有事，如果她将这些事情公之于众！顾文博。你想想，到时候不仅我，还有你，还有为她开具假死亡证明的宏文医院，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你我会去坐牢，而宏文医院，这间倾注了你们顾家几辈人心血的医院，则会背负着骂名关门大吉！顾文博，你忍心吗？所以只有她死了，将一切秘密都带进坟墓，才是对我们最好的结果！”秦沫儿双目圆瞠，声音尖利，滔滔不绝。

　　顾文博看着秦沫儿粉嫩的樱桃小嘴一张一合，吐出的，却是让他全身发寒，如同堕入冰窖一般的话。

　　在她的口中，景茉的命轻贱的如同蝼蚁一般不值一提，杀死她的话秦沫儿说的轻而易举。

　　顾文博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他爱了这么多年的秦沫儿吗？

　　眼前这个心狠手辣，讲话恶毒，面容扭曲的秦沫儿，真的与他爱的那个温柔善良，娇憨可爱的秦沫儿是同一个人吗？为何他感觉是这么的陌生？

　　顾文博的走神激怒了秦沫儿，她音调陡然拔高，尖利刺耳的声音唤回了顾文博的思绪：“顾文博，我说什么你在听吗？”

　　顾文博轻“嗯”了一声，道：“你说什么？”

　　秦沫儿气的胸口剧烈的起伏，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说！景茉必须得死！”

　　顾文博皱眉：“沫儿，错事做一次就够了，不能一错再错……”

　　“你闭嘴！”秦沫儿气的浑身发抖，指着顾文博的鼻子大吼：“你是不是蠢啊？五年前的事情她都知道，你觉得她会好心的放过我们吗？这个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像你这样妇人之仁的下场，就是连累我，跟你一起死！”

　　顾文博垂下眸子，不愿意再看秦沫儿那张娇媚依旧，却偏执扭曲的面容：“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一切并非没有挽回的余地。她还活着，她的孩子还活着，只要跟她好好的沟通，并非没有和解的可能。所以沫儿，我们没有必要非得杀了她。”

　　“你闭嘴！”顾文博话没说完，就被秦沫儿尖叫着打断。

　　景茉还活着，霍明辰还活着，可是那张死亡证明书上有她的签字，霍家祖坟里埋着的骨灰也是她一手安排的，和解的话，岂不是将一切都公之于众？到时候我如何在霍家自处？更何况，霍齐慎景茉……

　　不，她决不允许！

　　就算五年前的白白费尽了心机，还让自己落入了下风，她也决不被动挨打，平白的给她人做了嫁衣裳。

　　再一次的嫁入霍家吗？

　　景茉！你休想！

　　秦沫儿眼眸中闪动着扭曲的凶光，眼底翻腾着浓重的杀意，她怒视着顾文博，却突的冷笑：“顾文博，说你蠢你还真蠢了！就算能和解又能改变的了什么？如果景茉没死的话，那张死亡证明书就是假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宏文医院就会陷入信任危机，以后谁还会去宏文医院看病？人都是胆小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谁也不想人活着就在法律上被死亡了！而那张假的死亡通知书上，有我的，也有你的签字！还有！霍家祖坟里的骨灰，这些都不是摆设！桩桩件件的事，就算是和解了，我们的下场也绝不会好！”

　　秦沫儿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敲在了顾文博的心头，他沉默了，将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大手捂住了脸。

　　趋利避害是动物的本能，而人类作为有智慧的高级动物，有些时候，更是将这一本能发挥到了极致。

　　秦沫儿的话，顾文博都听在耳里，那怕他不认同，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

　　如果在他人和自己之间选一个的话，那么所有人都有选择自己。

　　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恶魔，当来自道德和法律的约束不能压制内心的渴望时，这只恶魔就会被放出来。

　　顾文博内心犹豫不决，当一条无辜的人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时，他该怎么选？

　　是选择退后一步和解？还是……杀死她？

　　五年前已经做错了一次，这次……

　　顾文博攥紧了拳头，脸色露出痛苦的表情。

　　秦沫儿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顾文博头顶的发旋，眸中闪过杀意。她伸手抬起顾文博的下巴，倾身凑近他的脸，声音低哑，透着蛊惑：“想好了吗？是选择她死？还是你自己？”

　　脸与脸的距离很近，顾文博可以轻而易举的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扑撒在在自己的脸上。他抬眸，看着秦沫儿近在咫尺的脸，心却陡然下沉。

　　秦沫儿的五官精致如同洋娃娃，眉眼是他爱的模样，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是他一直为之着迷的，只是这一刻，他却从那双漂亮的眼睛中看到了狠绝。

　　顾文博不禁猜想，如果今天，他选择放过景茉，那么沫儿会不会连同知道了一切秘密的他，陪着景茉一起归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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