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过往（七）
原本清澈蔚蓝的天空，现在变成了浑浊不堪。一片灰蒙蒙的不知为何物的云雾蔓延了整片天空。甚至阳光都无法透过那浑浊云雾照耀下来。一股令人窒息的感觉从天上传来，令这片大地上生存的生灵都忍不住想要发疯。
若你抬头看天，最让人心惊的不是那浑浊不堪的天空和那令人发疯的窒息。而是一个一个几乎挤满了整天天空的漆黑大洞。那大洞漆黑无比，深邃的看不到通向何处。那无数的大洞就像是有人拿剑将天空刺穿了无数大洞一般。漆黑的大洞大小不一，小的百丈有余，而大的就好像无边，视线看上去都扭曲了。无论是小洞还是大洞，都无一例外的向外散发着一股浓烈的煞气和杀意。
起初，当那漆黑的大洞出现在九龙大陆的天空之上时。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都惊骇无比。纷纷猜测那突然出现的大洞到底为何物。更有不少修士在第一时间就飞身而上，想要探查一番。可是，还不待他们靠近那大洞千丈，就被一道从那大洞上出现的漆黑波纹给撕裂身体，形神俱灭。
大洞的奇异顿时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即使是有着生命危险，但还是有更多的人奋不顾身的全去探查。因为就在那大洞出现的时刻，就给所有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那种感觉即使是凡人都能知道那代表着一样东西——灾难！
大洞的突然出现，危险至极的气息，令修士形神俱灭的波纹。在众多修士探查无果后，终于惊动了大陆三尊。
三尊中的兵尊就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向着那漆黑大洞飞去。起初，当兵尊来到那大洞前的千丈内时，一道漆黑的波纹随即出现，可是却被兵尊轻易挥手化解了。可是，就是兵尊这样的化解却成为了彻底激怒那漆黑大洞的导火索。就在兵尊在化解了那漆黑波纹之后，想要继续向前时。只见一股令人惊悚的感觉在那漆黑大洞中轰然爆发而出。兵尊猛地停下脚步，可是还不待兵尊细看。一直巨大的手猛然从那大洞中伸出，成迅雷之势一把就抓住了兵尊。就是这样轻易的一抓，兵尊立刻吐血而出。这样的突变顿时令文尊和酒尊都是脸色剧变。随后齐齐出手，三尊在耗费了极大代价后才将兵尊从那大手中逃脱。而奇怪的是，那可令兵尊吐血的大手，在所有人的感知里却是平淡无奇。
三尊伤退之后，众人更加猜测议论纷纷。一日之后，三尊向整个天下传出消息。那消息的简短的令人感到惊惧，只有简短的一个字——逃！顿时，大陆动荡，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都纷纷动身，希望离那大洞越远越好。虽然在他们的心中已经出现了不详的预感，冥冥之中好似已经知道这次他们逃不掉。但是，他们还是选择了动身逃离。因为他们没有选择，他们此时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逃。
可是，好似老天故意要和他们开一个玩笑。就在三日之后，无数的大小不一的漆黑大洞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天空之上。极短的时间内就覆盖了九龙大陆整片天空。看到此，所有人心中升起的第一感觉就是无力。所有修士不是仰天长啸，质问苍天。就是颓废的大醉一场，不管天下。甚至有的更甚开始仗着自己的修为随意的欺辱凡人，随自己的喜好随意的在凡人之中行事。一时之间，大难还未至。九龙大陆就早已彻底乱了！而凡人更是整日惶恐不安，以泪洗面。
面对这一景象，昔日跟随在天落身边的众人开始行动。凡是见到随意欺辱凡人者，不管罪责大小，一律杀无赦！身为九龙大陆之修士，受尽人间香火，灾难来临之际不思护家卫国。却反而行此盗匪之事，此人不配活在人间！
就在漆黑的大洞蔓延整片天空之后的一月。这日，忽然整片天空都是一震。随后，九龙大陆之人就见到了此生难忘之事。只见无数的天兵好似蝗虫般从那大洞中竞相飞出。天兵所过之处，见人就杀，见物就毁。短短数日，九龙大陆就遭受了一场难言的灾难风暴肆掠。到处生灵涂炭，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的尸体，横尸遍野。残肢断臂，头颅内脏随处可见，大地之上一片流血漂橹。
面对无数天兵的屠杀，九龙大陆之人起初也是奋起反抗。可是，面对天空之上那好似无穷无尽的天兵出现。那抵抗显得那样苍白无力。千年城池被毁之一旦，百年修道却落的形神俱灭。
短短六月，九龙尽毁！
此时的九龙大地之上，随处可见的就是一片荒凉。烧得灰黑的大地之上连点滴绿色都难以见到。破毁的城池中，有的只是残垣断壁和横尸遍野。甚至连一只哀嚎的乌鸦都见不到，乌鸦都被屠杀一空。然而就在这片死寂的大地之上，天音山成为了九龙最后一处还能见到生人的地方。
就在第一个天兵从那漆黑大洞中飞出之时，就见到天音山上顿时出现了一道冲天光柱，之后一道墨色苍龙盘柱而上，仰天怒吼龙吟。就在阵阵龙吟声中，一片光幕好似一个巨碗一般倒扣在整座天音山上。出现的光幕很好的保护这天音山的一切，即使是无数的天兵不断的冲击光幕，也是一碰到光幕便立刻炸体而亡。就是这突然出现的光幕，保护这天音山内的所有人，也保护这九龙大陆上最后一块净土。
整整一年，那漆黑的大洞中的天兵，一年内像蝗虫般不断的出现。此时，出现在九龙之中的天兵，已经难以去数清了。虽然出现在天音山的光幕保护这整座天音山，保护这里面的人。可是，终究天兵实在太多。光幕在众人苦苦支撑下，十年后还是出现了漏洞。自第一个天兵出现在那光幕之内后，往后的日子，有越来越多的天兵出现在了光幕之内。虽然被里面的人都斩杀了。虽然他们已经在极力的支撑光幕了，但是天兵的无穷无尽让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了一股绝望。
此时，天落和秦尘就站在归崖之上，看着那浑浊不堪的天空上，虽然不再出现天兵，但是依然散发浓浓煞气的漆黑大洞。而此时就在两人的身边，正盘膝坐着几人。几人的身上都是鲜血，脸上的血痕就从未干涸过。鲜红的血珠顺着他们的脸慢慢流下。
天落看着那些人，神情一阵感慨。伸出手摸着此时盔甲都有些破烂的孙悟空，看着孙悟空脸上滑落的血痕和那双眼中的愤怒和杀意。天落轻声叫道：“猴子……”
天落的手穿过了孙悟空的脸，而孙悟空也感觉不到有人正在抚摸他。此时的他只是看着那上空中，正在浴血杀敌的燕飞天。“妈的，这没完没了的蝗虫，杀都杀不完。”随后，孙悟空扭头看了一眼身后，那血红的双眼中出现了一片伤痛。“天落，十年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啊。你可知道此时的九龙已经毁于一旦。你可知道，现在的我们已经快要撑不住了。若是你在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你总是有办法的。对不对。”孙悟空说着。
这时，燕飞天飞身来到孙悟空的身边。甚至可以说他是跌落在孙悟空身边的。一身白衣早已染成红色，鲜血令他的头发粘在一起，而鲜红的血滴还在从他的发尖滴落。手中的长剑之上早已残缺不堪，泛着难看的紫黑。燕飞天才一落地就重重的倒在地上。握剑的手都在颤抖不已，看了一眼孙悟空，看到孙悟空看向的地方，燕飞天也是神情黯然。重重的叹了口气，赶紧盘膝坐下，调息起来。
而此时，像孙悟空和燕飞天这样，在这归崖之上至少不下几十人。几十人中全部是浑身浴血，神情疲惫不堪。随着燕飞天的盘膝坐下，就见到有一人随即飞身而上，在天空之上和那不断出现的天兵厮杀起来。
而在这盘膝而过的几十人中，有一个身影显得醒目不已。无离的身前漂浮着一个一丈青铜古鼎。在鼎下此时正熊熊燃烧着紫色的火焰，而一股股浓烈的药香从鼎内飘出。无离紧紧盯着那古鼎，双手之中更是不断的发出一股股浓烈的紫色火焰。无离看到燕飞天盘膝坐下，只见那鼎中立刻飞出一颗丹药飞向燕飞天。而显然燕飞天对此也早已司空见惯，双眼不睁，随手一抓便抓住丹药一口吞下。
“无离，你休息一下吧。”无姚看了一眼无离，抓住了无离的手。看着无离那苍白的脸庞，感受着手中那颤抖的身躯。心疼的说道。
“我不累。”无离的声音中都透着虚弱，双眼都开始迷离起来。可是，还是倔强的摇了摇头说道。
“十几年了。”无姚心疼的说道，“这些年来，我们所有人虽说都在战斗。但是，还是会有短暂的休息。只有你，只有你一人不眠不休的支撑着。你知不知道，你是在透支你的生命。”
“无妨，”听到无姚的话。听着十几年来，已经听过无数遍的话。无离还是摇了摇头，“我还行。”
“无离，天落的死不是你的错。”无姚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顿时，无离的身躯一震。神情黯然下去，沉默不语。
无姚看到无离这副样子，心中一叹。十几年了，所有人都有意的不在无离之前谈论天落之死。可是，无姚却知道。无离却始终无法原谅自己。她把天落的死亡完全归结在自己的身上，甚至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天落。十几年了，无离始终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所以，她才用不眠不休来麻木自己，想要自己的命来赎罪。
“无离，若是天落看到你这个样子。”无姚说道，“他一定也会心痛的。”
“不是那样的，”无离低着头，低低的声音传出。“不是那样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若不是当日我的过错，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天落死去。天落不死的话，九龙就不会变成这幅样子，那么多的人就不会死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无姚听到了无离的低语。轻叹一声，拍着无离的肩膀说道：“天落想要隐瞒，你又能如何得知。”
无离看了一眼身边不远处的一物，闭着眼沉默下去。
此时，天落就站在无离的身边。顺着无离的眼光看去，就见到在不远处，有一个醒目的三丈土丘。而在三丈土丘之前，有着一块墓碑，上面写着四个朱砂红字——天落之墓。而就在天落墓的旁边，还有着一个三丈土丘。可是，土丘前却没有树立墓碑，令人不得而知旁边人的身份。但是，在天落看到那土丘之时，一股撕心裂肺的心痛就像万箭穿心般撕裂他的心脏。天落拼命的不去看那土丘，不断的告诉自己，自己的猜测一定是错的。
天落轻轻的蹲下身子，脸上的伤痛丝毫不减。看着已经到油尽灯枯的无离，伸出手摸向了无离的脸。温柔的说道：“听话，去休息吧。”
原本无离是感知不到天落的，更加无法听到天落的声音。但是，就在天落轻轻抚摸无离的脸是，就在天落说出那句话时。无离好似冥冥之中感到了有人正在抚摸自己的脸庞，正蹲在自己身前，看着自己说出那温柔关心的话语。无离猛地睁开双眼，抬起头，看向了前方。口中惊呼出声，“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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