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沉淀二十年的鬼怨
唐斌昨天虽然喝得烂醉如泥，可神智倒也清醒，还记得当时我跟他说过的话，今天一大早，他就敲开了我们宿舍的门，将正在吃泡面的我叫了出来。
刚来学校，班导就请我吃饭，现在还急匆匆的来找我，以至于宿舍里的人都以为我跟唐斌是不是亲戚，以至于宿舍里的同学看我眼神都怪怪的。
作为让白露重返阴间的要求，我答应带唐斌来见她，出于一顿饭的人情，我也答应了要让唐斌见一面白露，可中间该怎么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不能跟唐斌说，白露现在已经是厉鬼，如果这样，只怕唐斌直接被吓破了胆，他虽然可以站在一堆人的碎肉面前指点江山，但并不代表真的不惧怕鬼。
所以，我只是跟唐斌说白露晚上会来学校，到时候我带你去见她。
夜幕悄然降临，唐斌带我吃了顿夜宵后，开始火急火燎的让我带他去见白露。
我答应了，随后跟他一起朝学校操场小树林的方向走去。
今天的晚上下着雨，学生们都窝在了宿舍或者网吧里，偌大的操场上没有打球的人，小树林也不见有男女私会。
我撑着伞，手里拿着一根点着的白蜡烛，这是一支显阴烛，里面掺杂了犀牛角的粉末，烛光可以将人间的阴魂显现出来，让肉眼凡胎的普通人看到鬼的身影。
“小余，白露……这二十年来她一直都待在这里吗？”
唐斌瞅着我手里这根蜡烛，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你说呢？”
我反问了一句，突然为白露莫名的感到悲哀，她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去，可她要等的人直到现在还不在质疑。
“那么你……”
唐斌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惊诧，可他的话只说到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我没有理会他，因为白露已经出现在了朦胧的烛光里。
白露站在光里，站在雨里，她的双脚浮空，雨水不曾沾湿她裙摆半分，只是在她周围萦绕起一层薄薄的雨雾，她看着我旁边的这个已经发福的中年男人，眼神里流露悲伤。
“阿斌，二十年没见了。”
白露开口了，声音里流露出一丝如雨夜般的阴凉，可过多的却是沉淀了二十年的幽怨。
我原本以为，唐斌看到白露的鬼魂，一定会很恐惧才对，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却显得格外平静。
唐斌的脸色变得很沉厚，他点点头：“嗯，二十年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美。”
“可你已经老了。”
白露莞尔一笑，却是笑声苍凉，“现在，你的生活过得好不好？”
“毕业后我结了婚，孩子今年刚刚上高中。”唐斌说，声音沉重依旧。
“哦，家庭美满，真好。”
白露微微颦首，她歪着头看着唐斌，“有了妻子，有了孩子，你是不是早已经将我遗忘了呢？”
唐斌摇头，“没有，当年那件事情至今仍让我备受痛苦，我对不起你，如果可以，我愿意为我当年所做的付出代价。”
唐斌的脸色决然，我却从中看出了一丝不寻常的东西，在之前，我没有问及白露她死的原因，也没有听唐斌说他为什么执意要见白露，我只是一个旁观者，不明事实真相。
“代价？你愿意来，应该比我更清楚代价是什么。”
白露笑了，笑声仿佛小刀划在玻璃上一样刺耳，她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了一根根长长的指甲，她将手拢在高高隆起的腹部，一点点撕开了上面薄薄的衣衫。
“不过在这之前，你应该看看二十年前你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
说话间，白露用锋利的指甲缓缓地在自己腹部划开了一道十字形的口子，她的肠子凌乱的从腹部破口处流淌了出来，露出了一个破碎的子宫，子宫里，躺着一个还没有完全成型的男婴，婴孩通体樱红遍布血丝，手脚没有来得及长开，他浑身鲜血淋淋，一根脐带连接着他，让他没有从里面掉出来。
“我们的孩子……真可爱。”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唐斌的眼神忽然变得一片空洞，他张开了双手，竟然鬼使神差的朝着白露走去，仿佛想要去抱她肚子里的婴孩。
而这个时候，这个婴孩却突然睁开了眼！他拨开那些凌乱的内脏，缓缓从白露的肚子里钻了出来！和唐斌一样的，他也张开了双手，可小小的嘴巴里却生出了一颗颗尖锐的獠牙！
“白露，我可怜你怨念颇深，才答应你的要求，你如果敢杀他，就别怪我让你灰飞烟灭！”
眼见唐斌被蛊惑了心智，我连忙上前，一把拦在了他们一人一鬼中间。我只是想让白露了结在阳间的怨念，但绝不是让她去害人！
白露开始发出一阵凄厉的哀嚎：“这二十年来，我是那么地爱他，我甚至为了让他顺利毕业选择了自杀！可我死后，我的尸体挂在乱葬岗的树上，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来看我！我那么爱他，他却将我遗忘，还有了妻子跟孩子，我不甘心，现在我要带他走，我要他付出该付出的代价！”
此时的白露变得非常恐怖，她过去那如阳光般温和的笑容瞬间变得万分狰狞，她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烂，她体内的婴孩也快速萎缩，化作了一具腐化的骷髅，这具婴孩张开了血盆大口，拖起一串长长的脐带，竟然想绕过我咬向身后的唐斌！
我的手心裂开一道小口子，鲜血顺着我的掌纹迅速化作一道血符，随后直接朝着那只扑过来的婴孩打了过去。
我印有血符的手落在了婴孩的头上，婴孩立即发出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随后惊恐地缩回了白露的肚子里，他的头顶出现了一个醒目的符印，上面正不断地冒着青烟。
白露也发出了哀嚎，符印伤害的不仅仅是她的婴孩，还有她自身。
她那已经凹陷的面部，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泛出阵阵青光，她眼看着我存心要护着唐斌，竟然打算向我出手！
是的，她竟然敢对我出手，那些流淌在外的肠子仿佛有了活性般，一根根在半空舞动着，朝着我的身体缠绕过来！
身为道士，我对付厉鬼并非只有黄纸符这一种办法，《煞术》中所传授的驱鬼之术，实在太多太多。
我的双手快速结印，在那些肠子即将缠上我脖子之前，一道无形的断魂符印笼罩了我的周身。
符印环绕，那些肠子刚一接触到我，立即一根根被炸成粉碎，随后飘落地上，化作片片怨气。
没等白露有所反抗，一道道浮空的符印被我一一打出，笼罩了她周围，让她无路可逃，与此同时，我从口袋里掏出了早就为她准备好的渡魂符，缓缓走到了她面前。
此时，白露就像一头被关在囚笼里的野兽，她横冲直撞着，可每次都被符印给反弹了回来，她浑身颤颤巍巍地蜷缩在地上，她抬着头，满是惊恐地看着我。
“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可你不听我的话，只好提前送你回阴间了。”
我心平气和地看着白露，微微挥手，那到渡魂符随即落在了白露的近前。
渡魂符落下，一道连接阴阳两界的黑色光晕随即形成，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传荡开来。
“不……他毁了我的一切，我不甘心，我要让他死！”
白露嘶吼着，她那长长的之间深深地扣在地面，那光晕中对鬼魂与生俱来的召唤力竟然对她没有任何的用处！
厉鬼能够长存人间，自然有能力抵挡阴阳之门的力量，想要让她回归阴间，或许得用别的办法才行。
“牛头马面，速速现身！”
我开始念动法咒，在那阴阳之门里，两个身影缓缓出现。
两个身影，一胖一瘦，都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山装，二人俩头部被一层阴云笼罩，让人看不清他们的脸孔。
牛头马面，是阴阳两间的使者，专门负责搜捕躲藏在阳间的厉鬼，并将他们带回阴间，他们在阴间有着属于自己的形态，可在阳间却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牛头马面看了我一眼，随后走到了白露的身边，一人抓住她的一条胳膊，随后转身缓缓朝阴阳之门中走去。
白露还在哀嚎着，可她的哀嚎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她被牛头马面拖进了阴阳之门中，身体很快就被那黑色的光芒所吞噬，消失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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