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四种刑罚
“这桶里究竟装了些什么啊？”
沈七踢了踢面前的大木桶。
那极其沉重的质感，让七爷的心头感觉很不爽。
耿耿于怀。
然而舵手大叔没有立即给出七爷想要的正确回答。大叔催促道，“大家伙儿全在厮杀，沈爷您赶紧带着植正君赶去参战吧！不然的话，恐怕会招来麻烦……”
恰好沈七是最不害怕惹麻烦这回事儿的。
“麻烦？我会怕？”
大叔有点无力地摇了摇头，“哎！”
“你指的什么麻烦？”沈七十分好奇，作为这一群海盗的下一届老板，他真猜不到这位大叔究竟在担心些什么。
即便大叔遇到了麻烦，七爷也是可以帮他摆平的啊！
可是，此刻这位大叔分明是暗示着七爷本人会有麻烦，就连恐高的福岛植正也会有麻烦。
“按照百年来海员同事公会的惯例，”老舵手叹息说道，“当战斗开始时，所有人必须勇往直前，不可畏敌，不可怯战。即便是船长也不能例外。怯战之人，要接受三种酷刑当中的一种。”
沈七的心里不由自主的一沉。
所谓的海员同事公会，显然就是加勒比海盗行会的好听说法。数十年前曾经傲视七海的加勒比海盗们，将海盗行会制度传到了太平洋这边来，倒也并不奇怪。
让沈七感到担心的是，亚洲人真的会认真仿效加勒比海盗行会当年留下的传统吗？
倘若真的一丝不苟加以效仿，那么，福岛植正今日的表现相当糟糕，只怕是在劫难逃。
沈七自己也将面临麻烦，海盗们很可能在战后评定大会上发起一项对于七爷的不信任案。
加勒比海盗行会留下的古老传统，其实是全民投票机制。
倘若船长本人怯战，海盗们可以废黜船长。
倘若船长先生过于仁懦，遇到可以抢劫的商船当面放过不抢，海盗们也会以“不作为”罪名集体弹劾船长，公选出一位更有上进心的新船长。
海盗船的船长不是****独裁者，仅仅只是大伙儿推选出来的“头儿”。
这么说起来的话，福岛植正的恐高症，在稍后的海盗评定大会上，很可能被视为一种胆怯避战的借口……胆怯避战，按照海盗船的规矩，将受到相当严酷的惩戒。
海盗经常以少打多，以弱击强，做着火中取栗和到头舐血的买卖，一旦没了勇气，海盗船的好运也就到了头。
怯懦和胆小会像传染病一样传染别人，勇敢和狂热也像传染病一样影响身边的队友。
所以，海盗船为了在艰难的环境中求得生存，必须用最恐怖的手段扑杀一切怯懦的因子，用最狂热的情绪鼓舞起全员最大的勇气值。
福岛植正看样子要吃苦头了。
七爷也会被海盗们投上不信任票。
“这种情况下，我应该做些什么吗？”七爷在游戏图书馆里多多少少是读过些书的，被舵手大叔这么一点醒，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心想这位大叔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老司机，虚心请教，也许老司机能够帮忙出个什么好主意。
“让名叫植正的小家伙逃到岸上去吧！如果你不想看到他死。”
“就因为他恐高？”
大叔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悲伤，点了点头。
恐高，也是一种恐惧，跟胆小鬼怕死看起来是一回事儿。
“植正同学倘若没有来得及逃走，他真的会被弄死吗？”
“我想，这孩子会死掉的吧！吊桅、侧放、九尾鞭刑，你觉得他这小身板儿，能吃得消哪一样？”
把犯了严重过失的水手吊在桅杆上，是海盗界流行的第一酷刑。
或者，在航行中从船舷的一侧把受绑缚的过失水手吊放进海水，拖曳而行，到死为止，只有该水手能够奇迹般地从海船龙骨的下面钻过，出现在船舷的另一侧，才能被认为是得到了神力的加持，可以得到赦免和尊重。这是第二项酷刑。
要么就是用九条分岔的皮鞭抽打罪犯39下。因为有九条分岔，抽一下能够抽出九条伤口，一般没人能够活着熬过39下，39X9，如此之多纵横交错的血痕，基本上会破坏掉一个正常人全部的皮肤，根本活不下去。这是第三种酷刑。
加勒比海盗曾经流行过这样的三种刑罚，专门用来惩戒海战中的退缩者。这是为了防备少数胆小鬼，将怯弱的毛病传播给更多的同仁。
“我们这里又不是西印度和巴哈马，我们用不着那一套吧。再说，福岛植正是个探求知识的学生，又不是真的海盗，他只是搭乘海盗船出海考察。”
“他就不该登上一条海盗船，”老舵手摇着头，发出叹息，“其实探险船更适合那孩子。”
“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让植正同学免遭那样的酷刑吗？”
老舵手瞧了瞧地板上裂开的四块弹片，“如果这些弹片恰好打断了那孩子的腿，那他就不能算成是怯懦避战。”
沈七看了看地下的破铁片，感觉有点下不去手。
“这些海盗现在接受我的雇佣，承诺要为我卖力，我是他们的老板。难道我不能修改游戏章程，废除掉这些荒谬的旧规矩吗？”
“恐怕你不能！你跟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在合作之中，也许你算是更加强势的一方。但最尊贵的客人，也始终是个客人。你不是海盗的主人。海员同业公会有自己的章程，不是一个客人想改就能改的。”
“这样糟糕的旧章程，谁能改？你们那个所谓同业公会的会长，有权修改行会的章程吗？”
“会长不是皇帝，他也不可能独裁。不过，倘若那位会长大人在场的话，说不定他会提出一个新的倡议，让大家开个会商量商量，能不能在旧章程的基础上，增补几条更加详细的细则。也许，会长大人可以用细则的办法，钻个空子，让植正这孩子接受第四种跟合适一点的新刑罚，这样一来，也许这孩子能够幸存下来。”
“第四种新刑罚？是什么？”
“根本没有所谓的第四种，”老舵手说道，“你没听明白吗？那只是我打的一个譬喻。我说的是如果……”
“哦！我好像是懂了，”沈七恍然，“有一些不可改变的重要规则，在海盗的世界里如同宪法或者天条，任何力量不可撼动。另一些则好比刑法的细则，行会的会长可以在不与宪法冲突的前提下，巧妙修改或者增补刑法的细则，想出一个合适的逃避办法来。”
就好像武松还是秦琼或者别的什么人，按规矩本该吃上一顿杀威棒，当官的有心包庇，就楞说此人脸色发黄，疑似肝炎，暂且寄下一顿军棍不大，等肝病好了再打。
对肝炎病人暂时押后处刑，这大概就是一种巧妙的细则增补。
如果用这个办法可以救得了福岛植正的话，那就用不着再上苦肉计打断他的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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