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淡然
许兆佳一夜好梦睡到自然醒，从床上起来后猛然想起自己是在林知南家，看了眼时间，六点不到。房间里只留了盏小灯，在一旁沙发旁。
许兆佳慢慢起身下床，轻声走到沙发旁，林知南一米八几的个子窝在这么一个小沙发上。毛毯也是半搭在身上，一半掉在地上。许兆佳捡起落在地上的毛毯轻轻给林知南盖上。
旁边暖黄的一点灯光照在林知南手上，左手中指赫然戴着一枚戒指。很朴素的款式，许兆佳认出来是高中毕业她送的，原本是一对的，她那一枚被扔在法国巴士基街的下水道里。
许兆佳收回目光，拿了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去了次卧洗漱。
林知南被自己手机震醒了，迷迷糊糊拿起来接听。
“喂，南爷，昨天你和许兆佳怎么了？”是陆行之。
“没什么，我把她带到万骅了。”林知南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
“害，我昨晚和那几个老泼皮喝到半夜才回家，李晓文给我打了好多电话问许兆佳，我没敢说你和她见面了……”“先挂了”林知南挂了电话，因为他一旁床上人不在了。
床单上还有许兆佳睡过的印子，林知南有些害怕，怕和五年前一样，她再次消失在他的世界里，怕他再也找不到她，想到这儿他有点撑不住，跪了下来，双手捂面。
“林知南，你怎么了？”许兆佳洗完澡回到主卧，站在门口便看到林知南跪在床边。
林知南听到许兆佳的声音，猛然站起回身，当看到这个人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时，他冲上前，将人摁进怀里，骨子里。
许兆佳被这么一抱有些惊讶，林知南身子冰凉，她刚洗完澡，被这么一抱，冰的抖了一下。林知南松开她，解释道“我以为你又走了”许兆佳听完觉得好笑，“走？我东西都没拿出来”她指了指自己的包，“这套衣服多少钱，我转给你。”许兆佳拿起手机。
“我送你的，不需要”“我不想欠你什么。”许兆佳态度坚决。林知南走过来，拿起手机，又拿过许兆佳的手机，添加了微信和电话号码。“这就够了”许兆佳接过手机一看，正准备删掉“你删了试试？”林知南难得声音一冷。
手一顿，许兆佳抬头看见林知南一张冷脸，便收回了手，他是最有手段的，就算删了，他也能轻松找到自己。
“不早了，送我去医院”林知南看看时间，“还早，我叫人送了早餐，吃了我送你去医院，保证不迟到”
“保证？你的保证一文不值。”林知南没听见一样，扯过许兆佳的手将人拽到餐厅。
给她摆好早餐，“你退了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才有力气上班”林知南将那杯有些冷的牛奶重新热了热端上来。许兆佳拗不过他，拿起三明治吃起来。林知南这才坐到一边吃早餐。
吃过早餐后，林知南送许兆佳去了医院，临下车前，林知南塞给许兆佳一个牛皮纸袋，许兆佳没接，“一点吃的，你当医生的有时候顾不上吃饭，就当垫垫肚子的。”林知南见许兆佳还是没接，直接硬塞到她手中，许兆佳还是收了，林知南看着许兆佳离开没影了才开车走。
许兆佳一上班就做了个小手术，不多不少也去了大半天时间，错过了午饭时候。昨天才发了场烧虚了一场，这会儿有点吃不消了。回到办公室，看见桌子上那个牛皮纸袋，许兆佳打开了她。
里面有不少吃的，糖，小面包，牛奶，还有许兆佳很喜欢吃的一款饼干，满满当当一袋子，怪不得她拿着挺重的。许兆佳拿起一包饼干打开了吃，嗯，还是那味儿，好吃。
许兆佳吃了几样后就又开始了工作，此后一段时间都是满满当当的工作，她这个人一旦专心做一件事，那便是忘我的状态。
终于在完成之前那个病人的手术后，医院给她放了一天休息，收到消息从办公室出来，许兆佳见到了林知南。
半个月未见了，许兆佳就直直的站在那里，“你怎么在这儿？”林知南看起来有些疲惫，眼睛下面淡淡的乌青，下巴也冒出了胡茬。
“奶奶生病了，在十二楼，我下来拿结果给医生看。”林知南语气也尽显疲惫。
“她老人家身子骨不一直硬朗吗，怎么会生病呢？”林知南奶奶她见过很多回，印象里，老人家谈笑风生，很是逍遥自在。
“上了年纪了”林知南没有多的话，许兆佳看见他这样，伸出手“单子给我看看，去办公室吧”林知南递过单子，随着许兆佳进了办公室。
许兆佳坐在椅子上仔细看着单子，林知南就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许兆佳。
他的阿兆，如今实现了她的梦想，穿着白大褂，是许医生，是他的阿兆，也是他的唯一。
许兆佳看完化验单，面露难色，林奶奶这病情来势汹汹，是胃癌，还有肺水肿。许兆佳看完单子，看向林知南，双目相对，无从开口。
“怎么样，结果不太好吗？”林知南的话倒挺让许兆佳意外。
“你知道？”“两年前，奶奶被查出有肺水肿，治疗期间一次检查意外发现了胃癌，那个时候说是中期，我想带她去国外治疗，她死活不肯。”许兆佳沉默了会儿。
“就算去国外也只是减少一些痛苦”许兆佳说出了实情，林知南倒也不意外，扯出一丝笑容“治不好了吗？”许兆佳点头默认。
“我会和主治医生好好商讨的，奶奶现在已经是晚期了，很多血管也有出现坏死，就算手术，不说风险，也无法治愈，我们只能减轻一些痛苦。”
“我知道的”林知南垂下头，许兆佳看见心里也有点不好受，和林奶奶接触过很多次，是个很和蔼的老人。
“带我去看看奶奶吧，以前她给我做家乡的米糕吃，还没好好谢谢她呢”许兆佳站起身，“好”
林知南带许兆佳去看了林奶奶，老人躺在病床上，吸着氧。头发花白，五年间，林奶奶瘦的感觉只剩一把骨头了，这也怪病痛折磨着这个老人。
俩人进来时，护工刚给老人擦完手，林知南走上前坐在床边，为奶奶盖好被子，低头在奶奶耳边说“奶奶。您瞧谁来了？”指了指许兆佳。
林奶奶看着许兆佳半天没有回应，“是佳佳，她回来了”林知南提醒道。
老人这才反应过来，缓缓伸出手招呼许兆佳，“佳……佳，过来，好孩子。”许兆佳连忙过去握住林奶奶的手。
“真的是佳佳吗？”林奶奶的声音很虚弱，夹着不敢相信。“是我，许兆佳啊，奶奶，好久没见您了”许兆佳握着老人的手，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暖。
“佳佳，真的是佳佳，知南啊，真的是佳佳啊”林奶奶情绪有些激动，林知南连忙说“是的，是的，佳佳来了，您别激动，慢慢说。”许兆佳见状附和道“对啊，奶奶，情绪别太激动了，您看，我不好好在这儿吗？您好好养着身体，我还想吃您做的米糕呢。”
“好……好好，只不过，奶奶知道，我这把老骨头怕是不行了。”“奶奶，别这样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许兆佳眼眶有点红红的。
“只是奶奶别的倒不担心，唯有这小子”林奶奶看了眼林知南“他是个混小子，早些年整天打打杀杀的，最近几年倒是太平了。佳佳，我知道这小子惹你不高兴了，但是我就这么一个孙子，我要是去了。在这世上，他就一个亲人就没有了。”
说到这儿，林奶奶紧紧握住许兆佳的手，“佳佳，他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他绝对是一直都很喜欢你的，我也看得出来他只对你一个人好，我这个老家伙，也不敢奢求你嫁给他，我只想拜托你，帮我看住他，别让他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好吗？”许兆佳听完沉默片刻，看着老人期待的眼神，她点了点头。
从病房出来，许兆佳这才掉了眼泪，林知南跟在后面，给她递了纸巾，“谢谢”，许兆佳擦干眼泪，本来身为医生，生死她看的很淡，但是看见林奶奶躺在病床上，不免鼻子一酸。
“你不用去公司吗？”许兆佳难得主动找话，林知南掏出烟，想了想又放回去，“不用，公司少我几天不会出什么事，晚上叫我助理把文件发给我就行了”
许兆佳看了看林知南眼下的乌青，“奶奶说的话……”“你不用管”林知南打断她。
许兆佳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我先下班了。”说完便要走。
“陪我去喝酒”林知南拦住她，许兆佳本来想拒绝，一眼望见眼前男人眼中的空洞，她答应了。
…………
下班后，林知南带着许兆佳随便来到一家酒馆，一进门要了三箱啤酒和一连串的洋酒。
“你疯了？！”许兆佳听完林知南点完单觉得他真是荒谬极了。
林知南跟没听见一样，挑了个位置，拿起酒开瓶了直接仰头灌，一瓶，两瓶，三瓶……连贯的没有停下，许兆佳静静的看着，在林知南拿起第四瓶时，许兆佳伸手握住拿酒的手。
“林知南，你做什么？”“喝酒啊”“你这样喝，你胃不要了？”许兆佳有点生气了。
“许兆佳”林知南突然叫她的名字，许兆佳应了声，但是林知南没了下文，就这样怔怔的看了眼许兆佳，抚开握住的手，继续喝酒。
许兆佳也没再拦着，打开一瓶啤酒慢慢的喝。
三箱啤酒林知南喝了两箱半，期间吐了几次，夹杂着洋酒一起喝，其他的许兆佳全喝了。许兆佳把林知南拽出酒馆的时候，他还能稳稳的走路。
许兆佳把车钥匙给代驾的叫他开回万骅酒店的车库里，转过头，林知南就站在路边，静静的看着她。
许兆佳喝了不少的酒，好在现在酒量不差，除了有点头晕，其他还好，她走到林知南旁边，从包里拿出烟，抽出一根烟点上，醒醒神。
“许兆佳，你怎么学会抽烟了？”林知南闻着烟味，声音有些不满。许兆佳一见他这样，便知道他没有多醉。
“去法国学会的。”许兆佳如实交代，林知南脸色有点难看，“好的不学，学这些”林知南伸手从许兆佳手里将烟拿过放进自己嘴里，“你是没烟抽？”许兆佳没好气的说话。
吐出一口青烟，林知南夹着烟，带着一丝痞味，“你的，就是香些。”许兆佳拿出烟，准备拿新的，谁料，被林知南一把抽走“不许抽烟了，知道了吗，许兆佳。”
声音比刚才多了几分严厉和命令，许兆佳懒得计较，便也随他了。
他俩喝酒喝到大半夜，许兆佳手机叫了半天车都叫不到，此时入冬的寒风吹的她有点发抖。突然后背一暖，林知南从后面抱住了她，他将大衣打开，将人裹在里面。
“放开我。你干什么”许兆佳挣扎，林知南即使喝了酒，力气也很大，许兆佳无能为力，只好放弃。
林知南垂下头，将头埋进许兆佳的肩膀，许兆佳偏头去看，林知南双手环着她。有些发抖。林知南，他哭了。
许兆佳不语，任由他抱着她哭。她知道，林知南憋了一晚上，因为林奶奶。
大概过了几分钟，林知南抬起头，双眼微红，依然抱紧许兆佳。“吓到你了？”许兆佳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没有。”
“看这样子打不到车了，我带你去休息吧”许兆佳没有回答，任由他拉起自己手走着。
林知南把她带到了一个酒店，“你开的？”许兆佳问。
林知南点头，“万骅也是，还有很多，你要是感兴趣……”“不不不，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许兆佳是真的不怎么感兴趣。
林知南依然是带她去了一个总统套房，“你明天还要上班吧？”“我休假。”林知南挑眉，“那明天陪我一天好吗？”“林奶奶你不用管吗？”“她见了我，老是哭哭啼啼的，我也不想她担心我，放心，有护工在呢”许兆佳没有回答。林知南也没有强求“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林知南起身，“先睡觉吧，不早了”说完去了次卧，“晚安，阿兆。”
许兆佳依旧没有开口，她脑子有点混乱，不再去想，许兆佳去了主卧。
……
第二天，许兆佳难得睡了个懒觉，舒舒服服的起床后，下楼便看见林知南做了早餐。
“起来了啊，来吃早餐吧。”林知南招呼道。许兆佳昨天空腹喝了酒，早就饿了，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坐在林知南身边吃早餐。
“下午有安排吗？”林知南问，“没有。”许兆佳喝着牛奶含糊的回答。
“高中同学聚会，你想去吗？”林知南也是早上收到群里消息，“李晓文也去。”许兆佳看了看手机，果然李晓文也给她发了消息，先是一阵狂问昨晚去哪儿了，后面才说到今天下午同学聚会。
许兆佳思考片刻，“去吧。”闲着也是闲着。“那好，我叫人给你送一套衣服过来。”许兆佳想了想，自己的衣服昨天沾了很大的酒味，倒是真的穿出去不太好。许兆佳也就默认了。
……
在外面解决午饭后，许兆佳坐着林知南的车去了聚会地点。
一进门便是热闹的气氛，许兆佳瞅见李晓文便过去和她一起了，林知南也被陆行之拽过去了。
“诶诶，老实交代，昨天晚上去哪儿了，怎么和那家伙一起来的？”李晓文攀着许兆佳肩膀问。
“他奶奶生病了，心情不好。我陪他去喝了酒，然后就在酒店睡了一晚上”许兆佳看了眼李晓文瞪大的眼睛，无语的白了眼“分开房间睡的，别想多了。”
“那这么说，你跟他又在一起了？”李晓文不愧是高中八卦第一手。
“没有，怎么可能，再说回去打死你。”许兆佳威胁道，李晓文这才闭嘴。
这时，走过来一个女人，打量了一番许兆佳，“这是谁啊？是我们班的吗？”女人声音娇媚，但是说这话嗓音不小，一众同学纷纷看向许兆佳。
许兆佳站起来，对着女人微微一笑“我是许兆佳。”女人听到这个名字显然是小惊了一下“许兆佳？你不是在国外吗？”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也有些意外，当初许兆佳和林知南在一起闹得沸沸扬扬，后来上大学也没断过。大一后听说许兆佳去了法国留学和林知南分手，他们都表示难以置信。
“我回来快一个月了，现在在桐市医院工作。”许兆佳接着说，“不愧是当年的学霸，现在依旧混的风生水起，你好，许兆佳，我是吴梦茵”女人开口介绍自己，许兆佳客气的握了下手。
随后有些人不免望向林知南那边，林知南端着一杯酒不紧不慢的喝着，坐他旁边的陆行之拿胳膊碰了碰他“吴梦茵怎么过去了，大家都在看着你呢。”林知南懒洋洋的抬起头，暼了眼众人，眼神冰冷，吓得他们赶紧收回了目光。
“出不来岔子，那货不是阿兆对手。”林知南看向许兆佳那边，与她目光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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