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生?
张启山陪着于曼丽逛了大半个长沙城。
大部分时候都是于曼丽看到什么便跑过去,张启山跟上前,她又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到后来张启山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往前踱步,反正于曼丽跑来跑去,最终都会回到他身边。
他爱极了这种感觉,如同染瘾,欲罢不能。
于曼丽像只蝴蝶,翩翩而来又翩翩飞去,在琳琅满目里穿梭起舞,留恋过某几处,却不肯多做停留。珠光宝气映亮了她的脸,旗袍洋装衬得她身材纤细,五花八门的点心让她沾足了烟火气,可她什么也没买,看看就走,试试就过,闻闻便放下。
贪心的蝴蝶停在所有够得着的地方,试图用现世的一切填满空虚的生命。
张启山帮不了她,便任她去;她自在惬意,他便高兴。
于曼丽在香粉铺子前停下脚步,一个矮胖男人匆匆走过撞了她一下。她兴致高,起先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并未太在意。等那男人走过了落在后面的张启山,她才反应过来,登时沉了脸:“站住!”
张启山还没来得及叫副官捉住他,于曼丽已经追了上去。也就是眨眼间的事,那男人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她还穿着洋装大衣,行动多有不便,但对付一个扒手绰绰有余。
她三拳两脚把男人掀翻在地,男人摔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她走过去,高跟踩在他手腕上,男人惨叫出声,拳头一松,张启山的怀表掉了出来。
于曼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掏出手帕擦了擦,把怀表重新挂在胸前,想了想又塞进衣服里。
那男人用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脚脖子,她轻轻一甩踢在他手腕上,男人又是一声惨叫。
有路人围观,对着他们指指点点,于曼丽毫不在意:“原本可以一只手也不断的,谁叫你贼心不死呢。”
她这话说得轻巧,张启山眯了眼,她的高傲冒着寒气。
张启山仍同副官站在原地,此时向她招了招手,她跑过去挽着他,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张启山低头问她:“不看香粉了?”
于曼丽一笑:“我逛了一天,又累又饿的,咱们回去吃饭吧?”
夕阳的余晖披在她肩上,连发梢脸侧也贴了金。那抹还未消失的笑意却越发显得清冷,连同夕阳的温度一起,透进骨子里。
她就站在张启山身边,张启山却觉得两人之间隔着崇山峻岭。
他穿过山岭间缭绕的云雾,握住她冰凉的手,温热的大掌包裹着白生生的指头,于曼丽不自觉地打了个颤。
他笑:“好,回家吃饭。”
张启山给于曼丽弄了身女式军服,带她去了一次靶场。她挽起袖子拿起枪,上手就打光了三梭子弹。张启山见她喜欢,便允她随意出入、不限枪弹。
她最近沉迷这个,能独自在靶场里泡一天。张副官来的时候,她正端着□□练习点射。
“于小姐,派去上海的人回来了。”
枪声骤停,于曼丽好像发了会儿呆,食指无意识地扣紧,一颗子弹蹦出来打在枪靶的支架上,枪靶整个倒地发出一声巨响。
“等我练完这一轮。”于曼丽的声音有些不稳。
她并没有给自己安排什么练枪的任务和计划,只是找不到比这更能麻痹自己的方式。隆隆的枪声可以填满时间和思绪的空隙,不胡思乱想就不会心慌意乱。
张副官不着急,立在一旁等她。
于曼丽忽然问道:“张副官,你为什么跟着佛爷?”
“佛爷是长官。”他答道。
于曼丽回头望着他:“除了这个。”
张副官想了想:“我愿意跟着佛爷,原因太多了,一下子说不清,总之我信他。”
于曼丽若有所思。
“走吧,我跟你去见佛爷。”
明台,明家次房庶出的小少爷,十五岁,在读初中。
其他的,于曼丽什么也没听见。
张启山派去的人很会做事,带回了一张明小少爷的照片,影像黑白生涩,却已有几分后来的不羁。照片在张启山手里,他只看了一眼便望向于曼丽,等她开口。
而于曼丽在发呆,目光虚无地落在照片背面。
“看看?”张启山这么说着,却未作出任何类似递出照片的动作。
于曼丽回过神,眼神凌乱,张启山什么也抓不住。
“不看了,”她眼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劳烦佛爷了……”
张启山顺手把照片撕了,于曼丽卡壳一般站在那儿,忘记了想说的话。
“怎么,不是你们军校的规矩,不可以拍照?”张启山说得轻巧,把碎片拢成一堆放在桌子上。
张启山见她放空了一般站着,目光呆呆的样子竟莫名可爱。
“愣着干什么,坐,”张启山把一个小盒子推给她,“棒棒糖。”
于曼丽回神,上前一步,白生生的手指搭在盒子上,迟迟没有打开。张启山替她开时碰到她的手指头,她立即想缩回去,但张启山握住了它。
“别躲。”他说。
于曼丽很不自在,她的手有些凉,而张启山的手温暖有力;她觉得自己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制住了,她想起那个晚上张启山站在院子里的情景。
他站在那里,便可以执掌天地。
对于特工而言,事情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会让她很有危机感。而眼前这个男人,便是一切的源头。
要做些什么,改变眼下的局面。
于曼丽定了定神,另一只手覆在张启山的手背,抬眸一笑:“谢谢。”
“笑得真假。”张启山也笑。
于曼丽歪了歪脑袋,从盒子里拆了一根棒棒糖塞到嘴里,小脸被糖球撑得鼓鼓的,看上去十分俏丽。
“真甜,”于曼丽把打开的盒子往张启山面前推了推,“尝一个?”
张启山原本坐着,他听见这话便按住于曼丽搭在盒边的手,站起身来凑上前,猝不及防在她唇边用力一吻,而后笑道:“是挺甜,和别的糖不一样。”
张启山锋利的眉眼挨得太近,于曼丽的心脏狂跳不止,棒棒糖食不知味。
一只受惊的仓鼠,震惊得忘记了嘴里的食物。
张启山心情大好,还想一亲芳泽,于曼丽只往后一退,就让他扑了个空。
于曼丽又后退几步,忽然想到什么,走回来端起那盒棒棒糖:“你不吃我拿走了。”
“等等,”张启山叫住她,“一起吃午饭。”
“哦。”于曼丽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傍晚时分,张启山回到家,走进院子时惯常抬头看了眼窗台,于曼丽果然抱膝坐在那里。
“她下午没去练枪?”
张副官摇头:“没有。”
张启山走进屋,打算脱掉斗篷,解链子的手忽然顿住,他径自上了二楼。
于曼丽赤脚坐在窗台上,脚边摆着一个八音盒。发条走到八音盒哑声,她也没有要动一动的意思。
一只翘首等待月亮的夜莺。
张启山有心提着步子走过去,她却很快发现,朝他笑笑:“回来了。”
“夜莺小姐为什么不愿意在白天鸣唱?”
“……”
张启山凑近她挑眉,寻求一个答案。
“因为害怕炽热的太阳融化我已死的身躯。”
张启山的笑意落了下来,他在于曼丽对面坐下,握住她冰冷的脚踝。于曼丽一惊,想要缩回去,他握得紧:“我说了,别躲。”
掌心的热度一点点印在皮肤上,张启山直望进她的眼里:“你看,你的身体温热,怎么会是死的。”
于曼丽的皮肤很白,白得有几分病态,直发凉。她苦笑:“那是你的温度。你把手拿开,它一会儿就冷了。”
张启山覆住她的手:“那我不走,你可以一直温着。”
于曼丽心头一暖,鼻子有些发酸。她放开双膝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刀在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张启山立即夺过刀,眉间拧着怒气。
“别急,你看。”
伤口刚才还在滴血,可没一会儿便自愈如初,连疤痕也没有。张启山不自觉放开手,眉头仍旧拧着。
“我原来以为我只是回到了过去,可现在看来,恐怕没这么简单。”
“怎么发现的?”
“什么?”
“你自伤?”
“……”于曼丽别过脸,“没有。”
“撒谎。”
“我只是好奇,”她又坐回窗台,缩腿抱膝,“你知道吗,我感觉不到疼痛,活人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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