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是秘书不是特工
出去巡视了一圈的副官回来向张启山报告,说新来的那批亲兵被于曼丽训得快疯了。
她平日里虽也严厉,但整个人是放松的,节奏轻快而明朗;不像现在,站在那里像一竿淬雨的□□,连缨子也被打落,时刻泛着寒光。
张启山翻了翻训练记录:“效果不错。”
“可这样下去,于秘书自己的身体也禁不住……”
张启山从资料里抬起头,“什么意思?”
副官忽然明白自己多了嘴,但话已经出口,除了和盘托出别无他法。
于曼丽被一个亲兵掀翻在地,那人见胜负已分,便伸手要拉她起来,冷不防被她一脚踢在下颌。
于曼丽站稳,动了动脖子:“我说过,人没死就要防着,你们有谁听进去了?”
张启山到训练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被训的兵士灰头土脸,大多带了伤,于曼丽的军装外套扔在一边,白衬衣上全是污迹,领口的扣子也不知绷到哪儿去了。
她感受到身后的视线,猝然回头,张启山差点儿伸手去接两记眼刀。
于曼丽眼睛一眨,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回来了:“佛爷。”
张启山双唇紧抿,眉头皱成了“川”字:“整队带回。”
“佛爷,今天才练……”
“我说带回。”
“……是。”
张启山办公室。
他把明氏那叠资料扔在桌面,于曼丽有些走神,目光浮在明台照片上。
“说说你知道的。”
“五年后,他会进入军统训练营。”
于曼丽只有这一句,张启山在等下文,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张副官向她使眼色,她看见了但并不打算回应。
有关明台,于曼丽和张启山说过,包括他的订婚和她的死。
“不想说?”
“没什么可说的。”
“好,那就不说他,”张启山向副官示意,“你炸了日本人一个秘密试验基地,灭了所有活口,现在他们查来了。”
张副官松了口气,把整理好的资料递给于曼丽。
一个三人小组,乔装潜入长沙城,此前他们似乎去过被炸的墓地,眼下应该是在城里探听消息。
“我去杀了他们。”
张启山有些生气:“你在军统训练营待了那么久,就学到这一样?”
于曼丽脸上发烧,她昏了头,竟说出那样的话来。
“身份背景、向谁汇报、如何传递消息,还有,查到什么地步……”
“这些我已经派人去了。”
于曼丽抬头看他,脸上写着“那你叫我来干什么”。
“等,”他又加了两个字,“陪我等。你是秘书,不是特工。”
于曼丽把头瞥向一边。
张启山看她这副模样,颇有些“恃宠而骄”的意味,心中早没了脾气:“去洗把脸。”
晚饭时,于曼丽问张启山特批一套女式军装。
“你不是有一套。”
“穿脏了总要换洗。”
“不批。”
“为什么?”
张启山停了筷子:“没有为什么。”
“……那我今天这套换下来,明天穿什么去?”
“你穿什么衣服还要问我?洋装、皮衣都随你,不够再去买。”
“我穿洋装去军署?那像什么样子!”
“你是秘书又不是兵,成天穿身军服像什么样子。”
“……”
于曼丽赌气不说话,狠狠咀嚼食物。
张启山叫人添了碗饭:“明家那边查到了新情况。”
“没兴趣,不听。”
张启山便继续吃饭,不再说话。
于曼丽纳闷:“为什么盯着明家不放,隔着大老远又不归你管。”
张启山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没兴趣,不想听么?”
“……”
于曼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张启山最终还是没有解释调查明家的原因,这让她感到不安。按理说,如果只是应她要求去查明台,张启山早该收手了。
明家所有的产业,明家在上海的人脉,甚至连同毒蛇和□□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查得如此详细,派出去的人至今还在不断传消息回来,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于曼丽笃定,就算她今天没说“不想听”之类的话,张启山也不会告诉她。张启山没打算瞒着的,只是明家的消息而非动机。
是在调查□□?可没道理隔那么老远,放着近处的□□不查去查上海的□□。
和国军近来围剿频频失利有关?可张启山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接到参与作战命令的样子,长沙城的驻军安静得很。
于曼丽百思不得其解,张启山身在长沙,为何能将千里之外的上海调查的如此清楚?
就凭上次她见过的那个外派员?
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门把手忽然一声响动,于曼丽立即摸到了匕首,浑身都紧绷起来。
黑影大大方方地走进来,于曼丽马上闭眼假装睡熟。
张启山?
于曼丽想起来,上回她半夜偷跑出去,回来的时候张启山就在这儿躺着。
上回太心虚,都忘了质问他三更半夜跑来干嘛。
她放弃了试探,拉亮台灯:“干嘛?鬼鬼祟祟的。”
她看清张启山的一瞬有些错愕,张启山少见的心神不宁,额头上全是汗。
“你怎么了?”
“没什么,做了噩梦。”
“这跟你跑来我房间有什么关系?”
张启山一愣,想了想,在床边坐下:“梦见你死了。”
“之前那次,梦见你失踪。”
于曼丽无言以对,上回张启山来的时候她不在,他大概以为她真的走了。所以这回……
“还好,”张启山抱住她,“还好。”
这还是张启山吗?
于曼丽挣开他,低着头:“我要睡了,佛爷也早点儿回去睡吧。”
张启山尴尬地坐在那里,怀里手里都是空的,他犹豫着起身,慢慢走向门口,神情有些无措。
于曼丽的手藏在被子里,紧紧揪着床单:于曼丽,别心软,你没资格。
张启山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四目蓦然相对。他大步走回床边,掀了被子,将于曼丽打横抱起。
“你疯了?快放我下来!”
“嘘,他们刚睡。”
张启山又搂着于曼丽睡了一夜,早上醒的时候整个左臂都是麻的。
张宅的下人好像已经习惯了,两个昨晚明明各回各房的人早上从一个房间出来,只有于曼丽自己浑身不自在。
张启山趁她回客房换衣服的时候,叫住一个下人吩咐了几句,等到于曼丽晚上回来,客房已经被搬空。
她问下人,下人只说:“佛爷在卧房。”
于曼丽硬着头皮拉开卧房门,话还没问出口便已经知道了答案,她气不打一处来:“张启山,你到底想干嘛?”
他心平气和地解释:“下人跟我说,白天在客房里发现了老鼠和蟑螂,那还怎么住人?我已经叫他们彻底打扫,这两天你就先睡这儿,等客房清理好了再说。”
“……我睡这儿,你睡哪儿?”
“我也睡这里,有什么问题。”
“……”
“佛爷,太太,晚饭好了。”下人及时出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张启山自然地撇过话头往外走:“嗯,知道了。走吧,吃饭。”
“……张启山,你能不能正经些!”于曼丽在他背后喊。
张启山忍住笑意,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摊手:“吃饭而已,哪里不正经?”
“你……哼!”于曼丽绷着脸,快步超过了他。
晚饭后,张启山坐在卧室沙发里查看有关日军三人小组潜入长沙的资料,于曼丽拎着红酒和高脚杯步调妖娆地走了进来。
她刚洗过澡,穿着白色浴袍,脸上还氤氲着湿气,明明什么首饰都没戴,张启山仍觉得她异常耀眼。
她一手夹着两只酒杯轻碰,撞出悦耳的“叮铃”声,弯腰举到张启山面前,略开的领口一片阴影:“佛爷,喝一杯吗?”
如果眼前这人不是于曼丽,张启山大概抬脚就把人踹出去了。可他憋着气,嘴抿成一条线,挣扎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到底谁不正经。”
于曼丽笑起来,笑声嚣张而放肆,像是唱片机里小提琴悠扬的高音。
她的一切都在撩拨张启山,张启山恨得牙痒痒,却完全拿她没办法。
他别过脸去,努力在报告的文字中寻找自制力;于曼丽却不肯放过他,自顾自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他面前。
她举起另一杯,吸引他注意似的用力碰杯,而后一饮而尽。
张启山保持低头看文件的动作,余光瞥到,在她仰脖时目光沿着下巴偷溜向下,直到她放下酒杯,他才瞬间收回视线。
张启山眼神都是飘着的,文件上的字根本勾不住他的眼睛,于曼丽哪里看不见。
狡猾的小狐狸抚着招摇的大尾巴胜券在握。
张启山硬咳了几声:“你看看这份报告。”
于曼丽接过报告,顺手挨着张启山坐下,跷腿,又细又白的大腿露出一截,晃得张启山心猿意马。
她倒是看得认真:“墓室被炸,他们连实验室都没进得去,能查出什么来。不过这个南田中佐……”
漂亮的指甲点在报告上,南田……和南田洋子有什么关联吗?
张启山起身要走,于曼丽葱玉似的手拉住他:“哎,酒还没喝呢,怎么走了?”
“……你自己喝吧,我去叫张副官安排些事。”
张启山一刻也呆不住,人一走,于曼丽“扑哧”一声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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