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7.19提姆生贺番外
(一)
蔚蓝的晴空、色彩斑斓的设施、熙来攘往的道路,几乎是从睁眼的那一刻起,这些欢乐又梦幻得不似人间的景色就自然地映入眼帘。
这是座游乐园。
他四处张望,注意到人群中几乎没有眼熟的脸容,不是他身边的家人、朋友,也不是哥谭档案上的市民。
对了,哥谭。
哥谭有这样的游乐园吗?应该说,这座城市有不是废弃的游乐园吗?
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那股棉花糖一样香甜的气味一直缭绕在四周,前方人群与游戏设施中也不时发出阵阵欢笑,让他集中不了精神。
“提姆。”
一把中年女性的声音传来,语气温柔,非常熟悉……诶?
一刹那,他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眼前站着的果然是他所想的那个人。
也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棕发蓝眼的女性,应该说,珍妮特·德雷克一脸担忧地抚上儿子的脸宠,柔声问:“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提姆下意识地摇摇头,又在她的注视下失了神。她的手掌微暖,但对他而言,那是已有些陌生的温度了。
“是今天天气太热了吗?也可能是人太多……杰克已经去买饮料了。”
珍妮特口中的自然是提姆的父亲杰克·德雷克,他离世的那天至今仍历历在目。
所以,这是谁的阴谋?还是幻觉?
他正要细想下去,唇上却感到一阵软绵绵的触感,犹如他先前所见那片蓝天中的白云。
他的直觉是对的,放到他面前的正是如棉絮一样柔软、如云朵一样雪白的棉花糖。
而握着木棒、喂他一口棉花糖的,是一只笨重的黑猫。
更正,是一个穿着笨重黑猫布偶装的工作人员。
那只人形黑猫布偶把木棒塞到他手中后,见他无声凝望自己,便用看不出变化的“·w·”脸回望过来。
没多久,黑猫布偶还把两只爪爪握成拳拳,放在猫脸旁边,往右弯了弯腰,摆出了故作可爱的姿势。
而这时候,被布偶挡着的杰克·德雷克也走了上前,手上拎着三瓶饮料。
“我买了汽水回来。”他轻咳一声后,笑着把其中一瓶递给提姆,说:“你看看会不会太冰?”
他的手是温热的,动作却有些生硬、紧张,还是有些尴尬?为什么?尽管感到疑惑,但提姆仍然回了声:“谢谢……爸。”
“好了,我们该进去了。”珍妮特轻轻一拍杰克的手臂,主动拿过他手上的另一瓶汽水,站到父子俩中间缓和气氛,又对杰克道:“难得得到了全天的门票,不是吗?”
杰克似是反应过来,缓缓应道:“是啊……”
提姆还是感觉到有些奇怪,但这时他瞧见黑猫布偶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给他们一家三口送了一人一个气球后,又握着猫爪做了一个“喵嗷”的动作。
父母的都是蛋形的气球,只有提姆的是只胖嘟嘟的小红鸟。
是普通的气球?还是有什么特别含意?他一如既往地思考着,却见父母丝毫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又望了望前方的游乐园。
算了。
明明平常他都不会放任着疑点不管的,但此刻他却不想深究下去。
从入口处进去没几步,他回头一看,只见身穿黑猫布偶衣服的那个人仍伫立在原地。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后,不像先前那样活泼地弯腰,也没有摆出可爱的动是,而是慢慢地、轻轻地挥了挥手。
那张画在头套上的脸自然没有改变,但他觉得那个人是在微笑。
(二)
在他还是宝宝,或者说还在学步时,父母曾带他去看过哈利马戏团的表演。那是他最后一遍看到格雷森一家的演出,也是他们最后的演出。
那是一切的开始,他被噩梦困扰的开始,发现罗宾与蝙蝠侠的开始……成为罗宾与如今红罗宾的开始。
自那之后,他就没怎么跟父母一同出游过。毕竟他们的时间不是分配给考古、周游世界、公司事务就是彼此,也不是说他们不爱他,提姆可以说他们是爱着他的,年幼的儿子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却并非全部。
等他长大了一些,他们将他送进了寄宿学校,也变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了——很小但会时常想起的部分。
再后来……因此,不管怎样,对提姆来说,跟父母一起在游乐园玩是非常难得的经历。
但也令他久违地觉得尴尬。
试问一个成年男性要怎样跟他的中年父母在游乐园玩得开心?刺激的项目他们能玩吗?总不能去乘旋转木马吧?
结果,他与父母三人在园内不像来玩的客人,反而像来视察的上司,父亲说了一句“那个游乐设施看上去真不错啊”,提姆应了个“嗯,对”,然后话题就终结了。
最后,母亲只好介入话题再聊一聊。
提姆直觉认为他们的交谈不该提及生活,也正因如此,能聊的就更少了。
没多久,他们走进了摆满游戏小摊的一条宽阔大道,许多抱着娃娃的孩子牵着大人的手,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与他们擦身而过。
再继续前行,路经一个游戏摊位时,他不可置信地停下了脚步。
谁来跟他解释一下,为什么杰森跟阿福也在这里?难不成这里是哥谭新开的主题乐园?
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偏偏杰森还很自然地跟提姆打招呼,看到他身后的父母时,也不觉得奇怪,还轻轻点头示好。
作为哥谭地下势力的大佬红头罩,杰森作风向来张扬、不羁,哪怕是对着布鲁斯也鲜少有这样说得上乖巧有礼的时候。
当然,这也归因于那是对布鲁斯……你懂的吧,他敢说,他们几个至少都在心里喊过方便面。
但现在不一样,而且阿福还在呢,杰森可不想听到那充满英伦婉转风格的教训。
杰森提着一把软木塞枪,对提姆弯了弯食指招他过去,问:“比一场?”
提姆看了身后的父母一眼,见父母都对他挥挥手,有些期得地笑着,只好抓了抓头发,上前接受挑战。
提姆扫视了下摊位内,放着的奖品大大小小各不相同,却都被黑色绒布牢牢盖着,只能从外形推断出奖品的质感、重量和种类。
他接过了工作人员递上的软木塞枪后,问杰森:“规则?”
“每人十发子弹,先把最大的那个打下来就赢了。”
穿着黑色胖啾布偶装的摊位工作人员听到他们的对话后,举起一块白板,上面写着“需要几发软木栓塞先试下手感吗?”,可说是相当贴心周到了。
平日的话,提姆或许就说不需要了,根据材质计算射距和力度等等他还是有把握的。
可是男孩们总是好胜心强,尤其在父母的注目下,更让他生出不能输的想法。
工作人员给了他三个试用木塞,并带他到练习区对着大型汪汪布偶试了几发,第一下打在娃娃手脚上,第二下中了头部,第三下直指心口。
工作人员擦了擦头套上不存在的汗,又将他带回游戏区。
这时,提姆眼角瞥见门边的一抹黑,转过头望去,却空无一物。
他问黑啾工作人员:“你们这里的工作人员都穿着黑色布偶装吗?”
鸟团团点点头。
“不能说话?”
鸟团团用力点头,把翅膀交叉放在喙前。
他便没再提问。
在摊位前,他跟杰森左右各占一边,定下了轮流射出十发软木塞的规则,先后顺序则是抽签决定。本来他们都特别爱面子地让对方先来,后来还是工作人员拿出签条,才结束了这场假意的推让。
最后是提姆先上。
枪不是他的惯用武器,但不代表他不会用。再者,这并不是真正的枪//械,单纯看射击技巧的话,杰森不一定比他优胜。
他的这一发故意没打在能目标物的着力点上,而是打在最外凸也最结实的中下方。
目标物体形庞大,几乎有半个身子高,显然非一枪能解决,他又是先手,这样做就能避免给对手制造优势。
他观察着木塞陷进去的弧度、质感和回弹力,确认那是柔软且回弹性很高的质地,如果是娃娃,那里面应该填充了非常充实的珍珠棉。
轮到杰森了。
他一枪打在目标物的头部,目标物肉眼可见地往后倒了一下,摇摇晃晃,又稳住了。但是,目标物整个倾侧了约45度,底座站得更稳了。
大胆的风格,却又不乏算计。
假如目标物就此倒下,就是成功了,就算不是,他把目标物弄到最不容易倒下的角度,也能减低对手的成功率。
提姆瞟了杰森一眼,杰森朝他挑衅地一笑。
好你个大红,宁愿连自己一起坑也不放过给对手找麻烦的机会吗?
他轻哼一声,这一次也不着急进攻,而是先环视四周,目标物所在的位置、墙壁、下方的木桌、周遭的其他奖品,逐一观察,最后回到转了个身的目标物上。
他拎起了枪,第二发软木塞打在目标物头部的位置。
他的力度恰到好处,以非常奇妙的角度把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目标打得往后一倒,半个身子靠在坚实的墙上。
同时,盖在其上的绒布也更紧贴在目标物上了。可以看出目标物有两只尖尖的耳朵,绒布下还露出了一只黑色的手手,看来真的是娃娃,就不知道是猫咪还是别的什么了。
对了,这娃娃看上去也是黑色的,让提姆蓦然想起入口处那个黑猫布偶装的工作人员。
他们应该不是在打他……吧?
杰森的关注点却不在目标物的本体上,而是在提姆特意造成的这个局面上。他把目标物打得转了身,如今提姆则把目标物打得半倾在墙上,目标物的四肢还张开并下垂了,令其更稳固地摊坐在桌子上。
如此一来,他这一发不管打在哪里,都很容易让目标物从“疲累的半倒”变成“安祥地躺下”。目标物一旦平躺了,就更难将它从桌上射落了。
杰森啧了一声,好你个小红,把一个好好的射击游戏当成策略游戏在玩吗?
提姆挑了挑眉,回了杰森一个眼神:这不是你先开始的吗?
站在后方的阿尔弗雷德一边欣赏孩子们的比试,一边回答着提姆父母一些关心的问题。
平日最常与提姆少爷发生冲突的是达米安少爷,但韦恩家的男孩谁没点个性?毕竟连布鲁斯老爷都从心底里刻着不服输的精神。因此,看到杰森少爷跟提姆少爷展开比赛时,阿尔弗雷德几乎能预想到之后的发展了。
正如老管家所料,接下来两人的几发射击都不是以打落奖品为目标,而是在阻止并为对方增加难度。
一大一小两只红啾啾当场表演起互啄,看得提姆父母满脸诧异,而阿尔弗雷德则是淡定地向身旁的提姆父母递上红茶。当然这是买的,游乐园没有冲泡的工具,可惜了。
五发过后,小黑鸟工作人员慌张地打断他们折磨目标物的行为,把绒布揭开,并新增了一项规则:若他们在剩下各五发内都分不出胜负,就是共同胜出。
这只小黑鸟就差在自己头套上画一个“qaq”,求他们快点结束游戏。
然而,目标物的真容并没有给他们更多的线索,反而令刚刚还一直在互坑的两只小鸟浑身一僵,仿佛从高大且靠谱的成年男性,变成了两团高耸且僵硬的陈年化石。
那个目标物与他们所推测那样,是个娃娃,也正如先前所见,身形跟一般娃娃相去甚远。
但现实却更出乎他们意料,那是一个以黑色为主调却配衬了刺眼萤光粉色的娃娃,只要看上一眼,那种强烈的色彩对比就会莫名让人一阵作呕,粉色布料上璀璨闪耀的亮片达不到点缀的效果,只让人感到扭曲与丑陋。顶着无惧困难的勇气再三细看,更令人头晕脑涨,无法直视。
假如两位年轻义警所接触过的诸多神秘侧事物能用“不可名状”形容,那眼前之物跟这个词也相差无几。从上而下,那头顶上的两个小小尖锥令人眼睛疼痛,粉色布料下的线条和纹理也愈发教人毛骨悚然……
咳,简而言之,会产生这样的观感,是因为那是个蝙蝠侠的巨型娃娃。
这样说又好像简单过头了,具体一点的话,那是个四头身的蝙蝠侠娃娃,棉线在其身上稍微勾勒出一些健壮的肌肉线条,原本穿着的战衣却被一条轻盈细长的粉色闪亮小礼裙取代,于身后飘扬的披风也变成了小巧玲珑的仙女翅膀。
肌肉小仙蝠娃娃的杀伤力实在过于强大,哪怕是心理质素再好的他们,都被逼得同时后退半步。
近一点看的话,还能注意到他们提枪的手微微发抖。
与此同时,阿尔弗雷德从目瞪口呆的提姆父母身后直走上前。不愧是从小照顾蝙蝠侠面具下之人——布鲁斯·韦恩的管家,他以从容不迫的身姿站到杰森和提姆身边,评价了一句:“真是相当有活力的装扮呢。”
老管家的淡然不是没有道理,用他的话来说,布鲁斯老爷什么模样他没见过?婴儿时期还亲眼目睹他被玛莎夫人套着小鸭宝宝套装呢。当然,要是布鲁斯现在真的这样穿,管家先生恐怕会第一时间建议他找心理医生。
跟老管家不同,显然没见过这种“大场面”的两位年轻人当即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嫌弃,以及……
杰森&提姆:恶!
平日和蔼可亲的管家伯伯此刻却仿佛没看到两人脸上的苍白,还“贴心”地再提醒他们一句:“看起来,只要两位少爷再多加努力,就能获得如此精美的战利品了。”
一语惊醒大小红。
游戏规则清晰地列明,一旦击落了目标物,就能将其作为奖品带走。他们固然可以搬出只想体验射击的乐趣、奖品就留给后来的玩家这种说辞,但小黑鸟工作人员却像看穿了他们的心恩,在他们开口前便从后台接过一个纸牌,发出了新告示。
纸牌上面用红色粗体写着:“奖品被打落后就属于参加者,若参加者不带走奖品,本乐园会将奖品视为参加者的失物,持续透过广播‘通知’参加者来认领。”
也就是说,肌肉小仙蝠会跟随着他们其中一人的名字,在乐园内里循环播放。
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吗?杰森和提姆似乎能从对方脸上看到这样的想法。
蝙蝠家的崽崽们确实都有无畏风雨的求胜精神,但也有一种策略叫“战术性撤退”。
接下来,两位前任罗宾就开始“谦让”起来,那真挚的说辞说得围观群众(不包括阿尔弗雷德)都要信了。但肯定的是,他们自己是不信的。
“咳,你的枪法向来是我们之中数一数二的,要不我还是在这里退出吧?”刚刚计算精准无比的提姆如此说道。
“不,你刚才那几发不也很不错?我看都比老头子强了。而且你都接受挑战了,当逃兵不好吧?”杰森粗壮的手臂牢牢摁在提姆肩上并如是说。
“咳,真是夸张的说法,武道比拼也有‘点到即止’一说,有时候不用到最后就能分出胜负了,所以我觉得……”提姆扯起嘴角“和善”地微笑着,同时手指根根发力,试图撬开杰森的钳制。
“不要你觉得,我觉得我们还能比。”杰森咬牙切齿地说道。
工作人员慌得很,想拉开他们,但看看自己软绵绵的布偶装,又看看手上凹起肌肉、青筋暴现的两人,当场打消了这个不自量力的念头。
这两人实力堪比擂台上的职业拳击手,他一只布偶,总不好赶上前当他们的沙包吧?
幸好,他发现后台冒出了一根黑色的尾巴,是领导来了,他赶紧上前接指示。
他手上又多拿了一块纸牌,上面的公告迅即让差点把射击比赛变成搏击比赛的两人停了下来。
“若然中途退出,或不分胜负,本园会赠予两位客人跟这个设计同样的背包作为奖品喔。
ps为了向下一位客人证明本摊位的奖品非回收再用,本园遗憾地表示会把客人挑战失败时的画面拍下以作证据。
当然,照片脸部会经模糊处理,也只会拍到背影,不会侵犯客人的肖像权,请放心。”
不,就是会侵犯到肖像权吧,而且这么不合理的告示真的不会被告吗?提姆在心里吐槽道。
但与他不同,杰森看起来对这发言相当较真,也不打算让提姆放弃离开。
“继续吧。”杰森走回原来的位置上,重新拎起了那把决定他们命运的游戏道具。
“认真的?”
提姆打量了几眼他的表情,杰森的态度不太对劲,他没把游乐园的公告一笑置之,反而抱着一种公告必然会实现的态度认真对待。
这进一步加深了他对游乐园的疑虑,但这刻他还是先重新投入进游戏里。
他的父母还在等待这场比赛的结果。
再者,半途而废在父母面前确实有些丢脸。
就这样,从射击到阻止他人射击,直到现在尽力让对方取得“胜利”,天知道两位男士内心经历了多少大起大落。
两人陆续设下陷阱,都希望对方把娃娃打下来。在他们没戴上头套或面具的时候,这种能称为“相互协作”的精神实在难得一见。
阿尔弗雷德想,假如忽视他们紧张到有些恶狠狠的表情,以及望向小仙蝠时那种像被辣到眼睛的扭曲痛苦脸容,就更令人欣慰了。
而在提姆看不到的背后,他的父母一直注视他与杰森相处,也看到他在比赛时那带了些有孩子气的鲜活表情。
德雷克夫妇四目相对,露出释然又带着愧疚的浅笑。
(三)
结果,抱走小仙蝠的是杰森·万分抗拒·想把这东西烧了·托德。
论技巧他跟提姆不相伯仲,最后平手一人一个背包也并无不可。
可是,提姆不愧是最像蝙蝠侠的那个。
如果说红头罩曾经对蝙蝠侠、夜翼与罗宾提姆的打击是基于他对蝙蝠家的深入了解,从而以技巧、武力与最克制对手的做法取胜,那提姆的优胜之处就是他的智力、算计以及媲美世界最伟大侦探蝙蝠侠的推理及观察能力。
在这个游戏里,先手最初其实是有一定的劣势,但如今两人要达成的目标改变了,反而就成为了他的优势。
两人都剩最后一发的时候,提姆像故意射偏了一样,软木塞明显往大娃娃的上方碰都碰不着的地方射了过去。
杰森以为他是放弃了,一如他自己。不就是人手一个包嘛,他好歹是跟阿福一起逛,提姆却是跟父母一起的,这样一想自己就丝毫不觉得尴尬了。
然而,在杰森随手射出一发软木塞,轻轻碰到娃娃套着黑丝、穿着高跟鞋的脚脚时,冷不防一个黑影急坠而下,直直撞向本已被弄得摇摇欲坠的娃娃上,将它带到象征胜利的地板。
“whatthe……”杰森大意了,没料到这一手,看向提姆时差点骂出了脏话。
提姆气定神闲地说:“抱歉,我打落的目标物好像不小心撞上你打落的目标物了。”
杰森知道跟他理论没用,第一时间看向工作人员,果然,工作人员判定最后打在小仙蝠身上的软木塞来自杰森,因此娃娃理应要他带走。
杰森想起当初是他向提姆发起挑战,一时不好说是不是自己坑了自己。
他接过小仙蝠时脸都黑了,搞不好能当场从“红头罩”改名“黑头罩”,然后就以名号撞了为由再去找黑面具麻烦。
提姆憋了憋笑,理所当然地去领他打落的那个奖品。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打落的那个,是穿着沙滩泳装、戴着潜水镜还穿着蛙鞋的q版蝙蝠侠娃娃。
泳圈上还有一个戴上了多米诺面具、一脸得意的黄色小鸭头,与泳装蝠脸上像被什么附身了一样的爽朗笑容相呼应。
跟小仙蝠一样,这娃娃同样对眼睛的伤害极大,建议立即销毁。
这个乐园是蝙蝠侠的粉丝赞助的吗?还是摊主本人是蝙蝠侠的粉丝?到底是哪来这么多奇怪造型的蝙蝠侠?布鲁斯知道吗?
哦,应该是不知道,知道了的话就没有这些了。
杰森用充满幸灾乐祸的语气说:“你的奖品不错啊。”
提姆回击:“就是不比你的好,真是可惜了。”
杰森嘴角抽了抽,沉思片刻,咽下了本来想说的话,中止了这场互相伤害的对话。
一反常态地,他伸手乱揉了一把提姆的头发,跟他说:“你就把这奖品带回去给你父母看看,好好享受这一天吧,提宝。”
“什么?”
杰森没理会提姆的疑问,把小仙蝠夹在腋下,就跟阿尔弗雷德一同离开了。
这句话、这种态度,或者说从一开始的一切,都在提姆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而这颗种子在他跟父母并路过表演区时,终于萌了芽、开了花。
在这里,提姆看到了另一个一家三口时,他的脑袋受到了震惊的冲击,一下子清明起来。
那家人正是多年前曾被称为“飞翔的格雷森”的一家,过去德雷克一家还跟格雷森一家有过一张合影,没想到时至今日会以这种方式重遇。
当时迪克还在跟父母闲聊,他父母说以前都是他们给人表演,这样一起看表演还是第一次。
凭着出色的视力,迪克刚转了下头,远远地就看到了提姆跟他的父母,便上前打了个招呼。
“嗨,提姆,玩得开心吗?”迪克热情地上前问。
然而,提姆却作出了警惕的姿势,阻止对方靠近。
格雷森夫妇——这是最不可能跟成年迪克一同出现的两个人,也是矛盾得令他头皮发麻、从甜腻香气中清醒过来的主因。
这座游乐园本身、他父母的出现,以及那不合乎常理的规矩,都一再触碰着他多疑的神经。
此时此刻,他“离世了”的父母与“早已离世”的格雷森夫妇熟稔地交谈起来的情景,更让他感觉疑点多到令人麻木。
是幻境?精神控制?有人扮演?这个迪克和杰森又是真的吗?他们也中招了?
迪克意识到他摆出这副表情的原因,苦笑道:“在怀疑我们被迷惑了?还是这一切都是假的?”
提姆没回话。
“好好想想吧,提姆,来到这座游乐园后,曾有任何一人对你表现出恶意吗?又或者,是想拖延时间、引导你丧失意志吗?”
不,都不是。
这里的玩乐气氛轻松美好得惊人,是哥谭里见不到的风景。这里的时间是有在流动的,已经过了中午,若想把他留下来,似乎不该如此设置。至于意志……除了打断他的思索,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想打击或控制他的意志。
但这不代表他不觉得这里可疑。
不,不对。
最初的时候,他母亲说过什么来着……“难得得到了全天的门票”?
而迪克说,游乐园对他也“没有恶意”?
这时,一声娇气的喵叫在人们的笑声中隐约响起,传进了提姆的耳中。
抬头望去,一只绿眼的小黑猫站立在不远处,视线越过川流不息的人群,与他对上了。
“喵嗷。”黑猫又喊了一声,似在催促他。
对了。
提示过于明显,提姆本想立刻冲上前,但还是忍了下来,回头有些不安地跟父母交代一声:“抱歉……爸、妈,我……想先去个地方,很快就回来了。”
杰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去吧,提姆。”
珍妮特替他整理下略显凌乱的短发,说:“我们在这里等你。”
提姆点点头,随即转身跟上黑猫的步伐,去确认这座游乐园的“谜底”了。
在他的认知里,有一个人能,或者说,只有那个人会制造出这样的“幻境”。
那个人对他与其说没有恶意,不如说抱着极大的善意,甚至可说是把想要他幸福的想法挂在脸上。
那个人淡化了他对其身份的印象,也在他每次想多加思考时中断他的思路。
那个人一直以“特别的打扮”藏身附近,观望着他与父母的行动。
追着黑猫来到游乐园旁边的一座小山后,他眼前却失去了小猫咪的踪影。
他继续前行,没过多久,果然听到那把轻柔的女声。
“女士,既然你能接下了我的邀请,可以进去游乐园与你重要之人相见的。
难道你只是遥远地看一眼就足够了吗?……好吧,再见。”
待她说完话了后,提姆一把拨开草丛,上前就是一抓。
他的手攥住了柔软的条状物,那正是黑猫布偶装的尾巴。
而身穿布偶装的人明显一怔,看到提姆后更是动作一滞,跟被吓到的猫咪还真有几分相似。
这人左右扭动身体,又扯了扯自己的尾巴,却没扯回来,过程中都摆着慌张且笨拙的模样。
“还要继续扮演口不能言的工作人员吗?”提姆没放开手,抓住这人“没藏好的尾巴”,嘴角微翘地喊出对方的名字:“斯瓦娜?”
黑猫布偶人歪了歪头,表示不解。
“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所以,推论环节就省去吧?”他像收绳子一样,把尾巴圈在自己手上,步步逼近,“尽管我知道,你一向喜欢看我推理的样子。”
黑猫布偶人,或者说,斯瓦娜没有说话,指了指自己的尾巴,无声地用那张“·w·”的脸直视着他,像在要求他放手。
而提姆自然佯装没看懂,还特地“嗯?”了一声。
“好吧。”斯瓦娜的声音听着有些闷声闷气,不知是隔着头套还是她有些沮丧的缘故,“你想问什么?”
“这里是你弄出来的?”
“对。”
“为什么?”
“是送给你的礼物。”她语气中带着抱怨,也有些遗憾:“但你还没完全拆开呢。”
“你为什么又送我礼物?”他已经习惯自家女友两三天就送一次礼的行为,低笑了几声又问:“你的意思是惊喜还在后面,对吗?”
“这就取决于你了,但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我想是不会的。”既然她都这样说,他就不辜负她的期待强行要求剧透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他得说出来。
“你说,这一切都是为我准备的礼物,对吧?”
黑猫布偶的头诚实地一点。
“那么,在我的礼物里,连你的样子都见不到吗?”他另一只手放在布偶的头套上,凑上前说:“我们明明一周没见面了。”
他是在撒娇吗?也太可爱了吧。
头套下,斯瓦娜控制不住自己的笑脸,连声线都饱含笑意:“那,你先闭上眼?”
提姆定睛看了看她,隔着头套看不到她的表情,要判断她的用意实在有些困难。
他只好按她所说的做了。
“时间不多了,希望你能享受剩下的时光。”她将黑猫头套的鼻尖往前轻触,与他的蹭了蹭后,温柔地轻声道:“回去再真正地见面吧,侦探先生。”
提姆倏地睁眼,身前的布偶装失了支撑往下一塌,其内已空无一人。
她真的很擅长在他面前转移话题和溜走,对吧?
提姆抓了抓前额的头发,一边想着她最后那两句话,一边往回走,心里还带着纠结和苦恼。
“时间不多了”、“剩下的时间”、“回去”……答案呼之欲出了。
斯瓦娜不会拟出一个像戏弄他一样的虚假舞台,他所见的这些“熟人”,恐怕都只会是本人。
如此一来,他该用怎样的态度和心情,来面对为了跟他见上一面而“回来”的父母?
(四)
告别了即将前往咖啡厅的格雷森一家,提姆与父母在游乐园的中央大道上前行。
他走在父母中间。
他注意到,自己的个头已比母亲高,跟父亲相若——跟最后所见时都不同了。他们没有确切的目的地,也不知该展开怎样的对话,但仅是这样能感受着三人同行的氛围,就已经十分值得珍惜了。
尴尬的时间总是太长,相处的时光总是太短。
提姆想,他该说些什么呢?
道歉早就有过千万遍,在墓前、夜里、梦中,太多太多。
那谈谈他的生活?他看了母亲,再看了看父亲,他如今的生活除了那些令人担心的危险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就在这时,珍妮特叹了一口气。她视线在不太擅长说出关心话的父子俩身上来回,又在心里埋怨着以往不够关心儿子的自己,最终给出一个建议:“刚才格雷森太太说,园内还有个怀旧电影院,我们要一起去看看吗?”
电影时间对寻常家庭而言挺常见,他也曾在韦恩宅里跟布鲁斯和养兄弟们有过几次电影夜——虽然他基本还没看到结局就先见到了梦乡。
但对德雷克家来说,这样一家团圆的观影时间简直堪比蝙蝠侠诚实的夸奖——几乎没有。
“好。”正因如此,提姆没有拒绝的理由,立马就答应了。他认为这样的回答过于短促了,又尝试打开话匣子:“你们有想看什么电影吗?怀旧电影……我都不太熟悉。”
他想,比起许久不见的父母,他这话是不是比较像对许久不见的朋友说的一样?有点糟糕。
但父母没有介意,母亲更是尽力融入话题:“杰克可能比较熟吧,因为以前约会时看的电影都是他挑的。”
提姆看向了杰克,虽然他见证过父亲追求后母达娜的经过,但也没特别深入了解过他的浪漫细胞。
珍妮特还提起不少两人结婚前的回忆,说到一些不想让提姆知道的黑历史时,杰克特意用力咳嗽,试图打断对话。
听着这些父母生前从未谈及的往事,提姆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好。
到了电影院前,提姆又看到令人意外的人物。
布鲁斯身边带着达米安,身前站着的是托马斯·韦恩与玛莎·韦恩,他们都在看下巴紧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的布鲁斯。
达米安双手抱在胸前,不太适应这位血缘上的奶奶那温和又好奇的目光。他别过了头,刚好就跟提姆对上了视线。
提姆顿住了脚步。
不,别看过来,他自己的家庭问题都说不上处理得好,别把他卷进三代韦恩的修罗场(此刻请允许他暂时忘记自己德雷克的姓氏后也有个韦恩)。
但这恶魔崽子当真没放过他,径自上前喊了他一声“德雷克”,把托马斯和布鲁斯沉稳的目光往这边吸引过来。
这种情况要是迪克在的话,肯定会比他好得多。提姆硬着头皮跟父母一同上前,对布鲁斯与韦恩夫妇点了下头。
布鲁斯看着提姆跟父母之间的亲密距离,脸上稍微柔和了几分,但还是没有平日“布鲁西宝贝”的笑容,反而像蝙蝠侠面罩下的那个人,那个真正的他。
对了,蝙蝠侠。
就在布鲁斯跟杰克他们打招呼时,提姆想到了一个解决,咳,合理运用他手上那只泳装蝠的好方法。
他连同黑布,把那罪恶的娃娃塞到达米安手里:“给你。”
达米安本不想接下,但根据触感判断出外形后,有些吃惊地看了提姆一眼。到真正打了开来、瞧见那东西的真面目时,他又用“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看过去。
“摊位游戏的奖品。”提姆用轻咳掩饰自己的心虚,“大红也有一个。”本来游戏就是杰森提的,就别怪他扯他下水了。
达米安脸上的表情马上就变成了“你们两个都有病”。
然而,没多久,他又有些别扭地低声问:“那个摊位在哪里?”
于是,眼神复杂的就变成提姆了。
达米安大概也觉得这样问有损自己的形象——哪怕在养兄们眼中他可能没这东西,同时也受不了提姆这样无声的调侃,便轻嗤一声,拿着娃娃转身就走回布鲁斯身边。
然后,他做了一个提姆想阻止却来不及的动作。
“父亲,这是德雷克要给你的。”
笑得爽朗的泳装蝠娃娃暴露于阳光下,承受着在几位家长的目光。
接着,承受众人目光的,就变成差点用脚趾扣出蝙蝠洞的提姆。
他该庆幸自己手上的不是小仙蝠吗?疲累的小红鸟如此想道,并转过头无视着布鲁斯“蝙蝠侠不赞同的目光”。
很好,今天也是想揍达米安的一天。
万万没想到打破僵局的居然是这里最年长的托马斯。
“所以……你平常就穿成这样?”
这个“你”是谁、指的是什么,能看尽世间事的亡灵们晓得,布鲁斯与他的儿子们自然也听懂了。
布鲁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并立即否认:“不。”
玛莎望着已经有些老态、跟丈夫相似的儿子,体贴地说:“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我们不会反对你的喜好。”
“不,真的不是。”布鲁斯差点把手上的泳装蝠娃娃捏爆,表情终于出现了些松动,还咳了几声。他决定中止这个话题,连忙道:“……我们还是进场吧。”
托马斯轻哼一声,玛莎维持着得体的笑容。
其实,他们对儿子答应一起进电影院这事都松了口气。
达米安本不想跟进去,却被父亲按住了肩膀一同进场。
而提姆干笑几声后就回到父母身边,也准备跟家人赏一场电影。
(五)
电影并不算十分精彩,但这一次重要的不是内容,而是一起观赏的人。
父母还在时,他们总有各种矛盾、各种优先选项,因此这是他们头一次这样平和又温馨地一起看电影。
这时候,提姆想的是什么呢?
他没多想什么,少有地放了空脑袋,感受着父母那按在他手背、自掌心而来的温暖。
这恐怕也会是最后一次了。
他还有什么想说呢?还有什么该抓紧机会向父母倾诉的呢?
提姆很清楚,言语不足就用行动表达,行动不足就两者兼用,往往都比思考来得单纯且直接。
纵然这对如今的提姆来说有些困难,但他想,至少比布鲁斯容易实现。
不,或许,对布鲁斯来说,只要情形和对象足够难得,也还是能实践出来的?正如这场电影结束后,布鲁斯或许会努力用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填补那一次的遗憾。
他们四个或多或少都知道那个故事:有个男孩因父母差点失约而对他们喊出口不对心的伤人话语,而因为他爱面子地沉默,意外发生后,那番话便不幸地成为他对父母最后的说的三个词。
又或者电影结束后,还是不会说出口?毕竟那是布鲁斯,全家都觉得他缺一本词典与赞美语大全的布鲁斯。
但有达米安在,应该会推他一把,毕竟那是缺少了好几本委婉话大全的达米安。
提姆藉由对他人的担心分散了下注意力,但很快思绪又回归到自己的问题上。
斯瓦娜说,希望他能享受剩下的时间。
她很多时候都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但只要认识久了,就多少能理解那连本人都不自知的温柔本质。
所以他知道,她是真的希望他能享受,而不是为又一次的遗憾而失落。
他也不该让她失望,不是吗?他可是她眼中厉害的侦探先生。
电影很快就结束了。
离这“一天”的结束,也不远了。
从电影院出来后,他一改之前的态度,给出各种提议,并与父母在游乐园各设施中同游,话也比之前多。
在卷饼摊前看到芭芭拉跟戈登先生时,他正主动跟父母说起布鲁斯,说起韦恩家的生活,还跟她挥了挥手。
在过山车轮候处时,他看到被卡珊德拉扯着再来一次的斯蒂芬妮,也互相问候了几声。当时他们一家三口刚吃完卷饼,正说起他在少年泰坦的生活。
在海盗船前,他看到泰坦的伙伴们占了一整艘船,来回晃荡,康纳和卡西举过牵起的手,看上去都很兴奋。
你们两个不是本来就会飞吗?
提姆忍下了吐槽,跟父母说起了自己的大学校园经历,说起那至今仍令人印象深刻的人面鼠案。
“假如是你有这种条件,你会学他那样做吗?”虽说不想打破这种气氛,但杰克还是问了出口。
提姆艰难而坚定地回答:“不会。”
杰克跟珍妮特同时一笑,一只手摸在他头上,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似乎都在说“很好”。
一路上,他遇见了很多朋友,也再遇了几次现在的家人,只有在看到杰森拖着小仙蝠一条腿、忽视他人目光地前行时,他拉着父母的手绕开了,混进了正向杰森投以惊讶、惊恐和佩服眼神的人群之中。
他可不想让杰森知道,他手上的泳装蝠已交给了蝠蝠本人。
入夜,他跟父母将气球交给了设施前的工作人员后,便乘上了摩天轮。
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
明明应该把握机会,他却不知还有什么可以说。
“不如说说那个小姑娘吧?”坐在对面的珍妮特柔柔地笑着,“她是叫斯瓦娜?”
“你们知道她?”
“在你来之前,她有向应邀而来的我们和到这里来的人说明情况。”杰克有些歉意地对他说:“是我们让她先别对你解释的。”
“……为什么?”
“你很聪明,孩子,我能说,你比我们都聪明。”珍妮特拉起儿子的手,苦笑道:“你把我们的离去视为前进的理由,也促成了你那个鞭策并勉强自己的誓言。”
他们都知道。
他在他们墓前说过的话,也许都被听进去了。
“但那是我的责任。”提姆低下头,“或许曾经不是,但从我决定继续进行用面具示人的工作后,就都是了,不是吗?”
“这就是理由。你不得不承认,那在你心中留下了一道伤痕。”珍妮特自责地望着他,人是失去才懂得珍惜的生物,死后对儿子的注视让她责怪自己的以往,也生出了更多愧疚。
但也正因这份愧疚,那个女孩才能把邀请送到仍徘徊在人间的他们手上,才能让他们去尝试弥补,哪怕只有一点点。
“我们不敢告诉你,不想让你想起来。”
想阻止他想起残酷现实的,从来不只有斯瓦娜。
“但我们都忘了,你已经长大了,足够勇敢,也足够优秀。”
他们将一个枣红色的长方小盒交到他手里,又用手掌覆在他手上。
不。
他们的身影定格在他少年及孩童时期,因此他看向他们时,内心深处依然是那个为失去亲人在深夜中卷着被子痛哭的男孩。
所以,别说他长大了,别说他勇敢。
所以不要结束……不要走,好不好?
这种不舍是人之常情。
“谢谢你们……我会记住这段时间的。”
可是,那个男孩还是长大了,那些软弱的心底话终究还是被扔在成长的路上。
初次离别的时候,他还太年幼。
再次分别的时候,他已经成年了。
被迫坚强的人还是红了眼眶,声音也带着哽咽,那是向来冷静沉着的他罕见的失态。
但那又怎样呢?孩子对父母来说,永远只是孩子。
失态是孩子的权利。
到了最后,他还是笑了。
如同抒情慢歌般徐徐上升到最高点的摩天轮车厢,在乐园上空绽放的烟火下,映着柔和的橘红淡光。
“生日快乐,提姆。”
“我们为你感到骄傲,还有,我们爱你。”
(六)
张开眼时,他的脑袋还有些迷糊,眼皮也还有些沉重。
微熹的晨光穿透玻璃落在被子上,显然是还能睡回笼觉的幸福时间,但提姆还是撑起身来,坐在床上,搓了搓脸。
他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枣红色礼盒,包装的缎用上,有眼熟的两种字体写着“生日快乐”。打开后,他看到里面是一根刻着优雅花纹的钢笔。
他再看了看那两行字,发起呆来。
良久之后,他有些苦涩地微微一笑,将礼物放了回柜去,再前去卫生间梳洗了一番。
待他打着呵欠走出客厅时,果然已经看到来访并正在制作早餐的黑发女孩。
早餐不能不吃,营养一定得充足,斯瓦娜·卡特向来是这种健□□活的宣道者。
他慢步前行,在斯瓦娜冲泡花茶时,从后抱了上去,把脸埋在她肩膀上。
“早上好,提姆。”她边说边继续手上的动作。
“早上好。”他没有抬头,继续说道:“我想你欠我一个解释?”
“我觉得这个解释可以留到用餐时间详说。”斯瓦娜噗了口气,“以及,你这样我会动不了的。”
“……要帮忙吗?”
“能帮我把两份餐点先放桌上吗?”
“好,”
斯瓦娜解说的很多要点都在他预想之内。
那个幻境,或者说,那个梦境,是源自擅长编梦的斯瓦娜·卡特之手,却又不仅是一个梦。
用她的话说,那是一个架构出来、从梦中进入的精神空间,由他们进入者的意识交织着。在那里,所有的意识都是“活着的”,他们会有温度,会
能触碰到实物,也能产生感受。
“以往要这样做,我都会向教授——泽维尔教授,请求协助,自己一个人尝试还是第一次,人类的精神毕竟是那样纤细的存在。”
她伸了伸懒腰,为了制作这份礼物她可是花尽心思,也耗费了不少精神力。
他知道她消耗精神力过多会对身体产生影响,有些担忧地问:“你还好吧?”
“没问题。”她单手托着下巴,对他眯眼一笑,“最难的就是等你们都入睡而已,因为怕你们知道了睡不着,我也不能事先告诉你们。”
“你把布鲁斯他们拉到梦境里时,没受到什么……‘审问’吧?”
他们家的成员基因上兴许都写着“多疑”一词,他可不信布鲁斯他们会毫无反应。
“我让受邀而来的灵魂跟他们先谈,当然,也花上了不少时间,尤其是我没找到那位托德先生的家人。我跟反应没有过于激烈的管家先生先聊了聊,再拜托他帮我协商。对了,他还跟我交流了不少菜谱,比如窝夫的。”
“不,阿福的窝夫……口感很独特,还是算了吧。”
救救面粉,放过孩子。
“嗯?好吧。”斯瓦娜语气听上起有些可惜。
提姆如释重负地喝了口花茶,不久后,又问:“对了,我床头柜上的礼物……”
“嗯,是你想的那份。”
提姆有些不可置信地问:“……我把它从梦境带到现实了?”
斯瓦娜故意用梦中游乐园公告的那种调皮口吻回答:“是给小游戏参加者的一个小彩蛋喔。”
提姆嘴角抽了抽,看来她这次也玩得挺开心的。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瞪大了眼,问:“等等,那两个娃娃也……?”
她将食指竖在唇边,粲然一笑,整张脸都写着“你猜?”。
好,他知道了,等会儿他就去嘲笑跟小仙蝠与泳装蝠“同床共枕”的那两人。
顷刻之后,提姆见她没再谈及其他细节,便主动问:“对了,你还没说,为什么要特别安排这样的生日礼物,当然……我很喜欢,谢谢。”
斯瓦娜想了想,半晌才组织好语言:“该怎么说呢?我一般都会这样定义人类的生日:这是人类独属于自己的一个重要节日,是值得庆祝的,也该受到祝福的。普遍来说,生日也是该跟家人或好友共渡的日子吧?”
“嗯哼。”他点点头,是她会有的思考方式呢。
“而对于善良、正直又可爱的小红鸟来说,比起受到家人的祝福,与家人一起受到祝福,好像会更加幸福。至少,我是这样觉得的。”
提姆默不作声地看着女孩自然流露的微笑。
“有什么奇怪的吗?”
提姆深深地叹了口气,让她神情愈发纳闷。
“生日这一天确实是跟重要之人过的日子,会跟家人一起、跟朋友一起,也会跟‘所爱之人’一起。”
他牵起餐桌对面之人的手,见她有些呆楞楞的表情,失笑起来。
直到现在,“爱”对于斯瓦娜而言,还是难以完全理解、也不会轻言出口的一个词。
只是,她现在好歹从理论派转为体验派了。
“这我还真的不太清楚。”斯瓦娜将托着下巴的手上移,掩去了控制不住地上扬的嘴角,“幸好,你的生日还有一整天的时间。”
她继续用欢快的语气向他请求:“那么,能请你用今天的时间,好好教会我这点吗?侦探先生。”
他在她指尖轻轻落下一吻。
“当然可以,我亲爱的神秘小姐。”
(生贺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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