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一章她的回答
十二月的寒冬,常年被阴影笼罩的哥谭染上了铺天盖地的灰白。白天时下了一场小雪,冬阳下薄雪渐融,透着闪烁的微光。但在幽暗的夜晚里,雪水又结成了霜,覆在高矮不一、风格新旧交叠的建筑物上,让这片风景镀上一层朦胧的美。
韦恩大厦前不远处,与旺达、克林特一同身处于楼顶的皮特罗正望着这道景色。
他不觉得美,也没有在嫌弃这座城市冰霜之下仍然凝固不了的罪恶——虽然他刚刚跑下楼救了个被抢劫的醉汉。
他只是觉得,好冷。
萧瑟寒风刮过了他那头跟皑皑白雪相似的银发,他登时头皮一僵,觉得自己头上快没知觉了,说不定很快就能跟教授一样,在快将到来的圣诞节收各方送来的生发水当礼物了。
咳,开个玩笑。
这个不能被教授知道的想法当然只是玩笑,但这份寒冷可半点都没在说笑。他的制服虽然用了特制纤维,高弹性且保暖,还能避免他在高速移动时整个人摩擦得自燃。
但他的制服没包覆到脸上啊。
哪怕把护目镜戴上,他的下巴和头顶还是冷得快结冰似的。
这时候就很羡慕能用混沌魔法覆至全身、隔绝风雪的旺达了,尽管如此,他这个姐姐还是在斯瓦娜慈爱的叮嘱下多添了件轻薄的羽绒背心。
至于克林特?他飞快地瞥了眼那张严肃的脸,一时也分不清对方是全神贯注地执行任务,还是脸已经冷僵了。
他突然就想到上次跟斯瓦娜一起离开哥谭时见到的那个大红头套机车手,十分想建议他们都学学这些哥谭义警,人家的头套不但能隐藏身份,还挡风。
扯远了。
今夜的哥谭大街小巷都弥漫着潮湿的寒意,在这个时间还在街上游荡的人不多。除了看似在加班的那几层楼还亮着灯,以及在巡逻的门卫,韦恩大厦周围实在是平静得过份了。
皮特罗对旺达低声道:“你猜我们会不会在这里蹲到天亮?”
旺达回道:“耐心点,皮特。”
皮特罗:“我要是不耐心,就不会在这边参与复仇者的行动了。还记得吗?我可是个x战警。”
旺达瞟向他,“是你自己申请要过来这边的。”
皮特罗理直气壮地反驳:“如果是你,斯瓦娜都来哥谭这边了,你会不来吗?”
她怎么可能不来,这不就是她跟来哥谭这边行动的理由吗?
“早知道我就跟去会场了。”皮特罗叹了口气,“可怜的斯瓦,斯塔克都带着他的女朋友成双成对地去了,但跟着□□斯塔克的斯瓦却连个男伴都没有。”
“她要有的话,可不要太容易了。”旺达一想到斯瓦娜今晚那身打扮,就有种怕自家孩子被坏男孩骗走的担心。但她一想到斯瓦娜的习惯,又只能无奈地说:“但我敢打赌……她会用魔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后站在一旁,就这样看着。”
那倒是真的。
“这么一想,她还不如过来我们这边。”皮特罗轻笑一声,“我可真担心她,旺达。”
克林特见这两个孩子聊了起来,终于没忍住对他们说:“虽然我不想像个大家长一样提醒你们,但我还是得说——专心点,孩子们。”
皮特罗看着空无一人又冷飕飕的街道,说:“一直在看着。”毕竟他的速度可是连鹰眼的动态视力都捕捉不到,要一心二用有多难?
克林特哪会看不穿他的想法?他认真地补充道:“别只是‘看’,得观察细节。”
皮特罗听进去了,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调侃一下这个任务时摆出正经模样的特工:“就算我们忽略了,难道你会注意不到有什么发生了?”
克林特低笑一声,这臭小子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这话对我说可以。”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你要是留守在纽约那边,这话就可不要对班纳说了。”
皮特罗哪会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对班纳博士说,浩克也就听到了。浩克听到了,这句挑衅搞不好就会引发一场拆楼惨案。
“咳。”他决定转移话题,“也不知要蹲到什么时候。”
克林特:“要是能守一整晚平安无事,也是一件好事。”
皮特罗跟旺达可不敢这样想。
这一晚上,复仇者和x战警的部分成员外加一位特殊人员斯瓦娜分别在哥谭两处和纽约蹲守,为的就是要逮住eden,或者跟eden合作的九头蛇成员。
入侵斯塔克大厦的人行动干净俐落,想要反追踪几乎不可能,不管如何追查,绕了一大圈,对方的定位最终都会显示斯塔克大厦的ip位址。
可是,正如红罗宾会检查对方留下的痕迹,托尼自然也会,哪里有过变动——哪怕只是很微小的——他都再清楚不过。除了重要文件都被搜刮过,贾维斯的原始代码也经过复制,也不知道有没有经过修改,因此他花了不少时间检查ai的代码有没有异常。
好消息是,贾维斯没出任何事,还是那个忠诚可靠的人工智能管家。
坏消息是,被盯上的似乎不只斯塔克集团。从入侵痕迹可见,他们跟韦恩集团的最新的医疗合作项目似乎被重点“关照”过。
这样一来,可以推测下个目标就是韦恩集团。
更实在的证据则在那个被抓住的九头蛇成员身上。
经过调查后,他们得知这个女人是一名因伤退休的神盾局特工,后来在一家舞蹈教室任职教师。
在旁人眼中,这个女人品行良好,对小孩也有耐心,在万力王事件中甚至保护了差点被塌墙压伤的小孩子。
谁都没想到这样一个女人是个九头蛇,还自愿接受改造,成为这样被当作弃子的“怪物”。曾经跟她对战过的斯瓦娜还能确定,寄生在这个女人身上的绝对是eden的产物。
九头蛇,砍掉一个头就会长出两个头,他们的人源源不绝,难以连根拔起。
那么,自称乐园的eden呢?
用斯瓦娜说,他们就跟依附在女人身上的那东西一样,是寄生虫。
“他们从来不暴露在明面,就喜欢藏在他人身报,为他们提供一定的筹码,有时候是为了回报,有时候可能是想看出好戏?”
弗瑞注意到斯瓦娜说出这番评价时难以掩藏的负面态度,沉声问:“你听上去对他们很熟悉。”
这个女孩能得知当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还可以说是出于感应能力,那她又为何能对这个组织的事说得如此笃定?
斯瓦娜没被这位神盾局局长的语气唬住,冷静地回答:“不久前在哥谭卷入了跟他们有关的事件……这一点,神盾局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作为“夏娃计划”明面上唯一的幸存者,她身边就没少过神盾局的监视和保护。后来还是她嫌烦了,要求以莎伦和娜塔莎为定期联络对象,那些晃来晃去的人才减少了。
弗瑞自然是没尽信她的话,他一眼就看穿她在避重就轻,却也没追问。现阶段不需要强硬地从她口中撬出真相。
再说,她那一天的身份是协助者,是为了他们从那个九头蛇身上套出更多情报而来的,也不适合审问,他们还得与对方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
一般的审讯他们已经完成了,但再怎么说这也是个前特工,她可太了解神盾局那一套了。
过往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也会向一些特殊能力人士请求协助,比如泽维尔教授,但这种情况也得经几重审批。这一次斯瓦娜既然已经被卷进来了,教授就答应由她出面了。
当然,委托费用是少不了的。
今年学院又多了几个容易失控的新生,这笔钱就用作维修基金好了。
那个前女特工一度遭到斯瓦娜的精神控制,要引诱她说出来不难。可是,女人身上那恶心的黑色蔓藤会对某些关键词起反应,加快汲取女人生命力作为养分,所以她选择直接观看那人脑中的记忆。
她的精神力没有教授强,但她可以通过魔法给她制造幻象,让这个人活在行动一切顺利的美梦中。
看完了一切后,她就总结出几项要点告知了他们:
其一,eden跟九头蛇似乎计划要在哥谭和纽约做些什么,但具体这个女人也不清楚。
其二,九头蛇从神盾局中被清理出去后开始跟eden合作了,还批量制作像这个女人这样的“超级士兵”。
其三,就是今晚他们会对韦恩集团和斯塔克集团会有所行动,似乎也要对宾客下手,包括布鲁斯·韦恩和托尼·斯塔克。由于这个女人没接到新的指示,计划不详。
问题来了,就算这些情报是从这个女人身上获得的,也难保是敌人早就预料她会被抓住,故意提供错误的方向来诱导他们。
最理想的情况下,或许有些是假的,但最坏的打算就是全是真的,或者,全是假的。
于是,就有了今晚的行动。
旺达跟皮特罗宁愿那些人出现在这边,也不想他们出现在会场那里。
当他们想起斯瓦娜读取完那个女人的记忆后有些发青的脸色,他们甚至想二话不说把她摁在家里,让她不要参与这次行动了。
唉,也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
在慈善晚会上的斯瓦娜确实不怎么样。
正如旺达所料,她进入会场后就以“观察有没有可疑人士”为由跟托尼和佩珀分开了。显然他们都懂这只是个借口,但也没拆穿,或许这就是成熟的大人吧。
斯瓦娜并没有察觉到大人们的体贴,拿了杯饮料后,就找了个清静的地方靠墙站着,脸上平静如水。
但事实上她的胃有些痛,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扭拧着。
那个女人伴随记忆而来的情感太过强烈了,虽然对她来说还不至于有害,但也让她有些消化不良。
闭上眼,在破碎的纽约城市中,舞蹈教室的玻璃粉碎在地上,身旁是倒下的同事和孩子,而毫无约束的超能力者在上空穿梭。
他们有些是人们口中的英雄,有些是罪犯。
可是,在那个女人的眼中,他们压根毫无分别。曾作为特工的她认为那只是立场问题,没错,这些没有人制约、过于强大的能力者,他们只是站在彼此的立场上拼个你死我活,最终遭殃的只有普通人。
就像斯瓦娜所说,人类的精神强大又脆弱,走向了极端后,那个女人开始否认过去自己所做的一切,渐渐在怂恿下信服起九头蛇推崇的“社会秩序”。
……没错,这都是那个女人的想法,不是她的。
教授提醒过她,在读取他人的记忆和想法时必须保持清醒,她却不认为自己需要担心这点,她向来很清楚自己是谁、是什么。
但她低估了他人的情绪对她的感染力,果然还是有些被冲击到了。她轻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为何她想独处一会儿,她得让自己平复下来。
但一个人待着,又会产生新的烦恼。
有人喜欢这种热闹,也有人对这种社交场合十分抗拒,而她恰巧两者皆非。
她发现自己不太喜欢过于安静的氛围,这或许就是当初她会找合租室友、带洛蒂和布莱克回家的原因之一。
在纽约念高中时,最初皮特罗跟旺达还经常会过来,但后来他们三人都有各自努力的方向了,也逐渐习惯了现状,就改为只在周末或空闲时会过去找她。
更多的时候,她都是独自一人待在房子里。
那时候,她会在二楼的房间里将窗户打开,一边画画,一边听着自外面传来的汽车呜笛声、自行车的铃铛声、争执声、交谈声……幸运的话,还会听见梅·帕克女士按响自家的门铃,问她要不要去他们家一起用餐。
帕克女士是个好人,知道她独居,又跟彼得同校,经常问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彼得也是好人,她知道他其实并没有多擅长人际交往,尤其当时他们还不熟。但他还是很照顾作为邻居的她,成为蜘蛛侠后还暗中保护她——虽然这是她不久前才从他本人口中听说的。
不管怎样,若然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的心情,那会是“感谢”。在哥谭时,她对于像大姐姐一样担心她安危的玛丽,以及主动跟她示好的黛比,也有这种心情。
心里怀有情绪或感情时,跟平日是不一样的,会像布偶被塞进了棉絮,也像饥肠辘辘的人总算吃上了几口,是一种被填补了的、很实在的感觉,也是一种让她认为自己终于跟人类有些相似的……错觉。
她半垂着眼,那双被斯塔克先生“亲切建议”展露出来的蓝眸里充满茫然。
对,只是错觉。
她不喜欢孑然一身,但事实上,也不喜欢参与这种喧闹的聚会。
她不喜欢,但也并非不擅长,她向来善于融入各种交际场合,像高中的毕业晚会前就有好几个人邀请她当舞伴。
她从他们脸上看出了超越对“舞伴”该有的好感,有些夹杂着隐隐流露的倨傲,有些则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不知自己已经被青涩的感情所出卖了。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没答应下来。
最后,她联络上彼得的好友哈利·奥斯本,请他当她的舞伴。
至于为什么不是彼得?大概是出于一种直觉,假如邀请了他,她跟格温和玛丽简的相处都会变得尴尬。
那大概是卡特小姐对于危机的小小触觉——被称为修罗场的危机。
活在社交圈子中心的高中男孩一般都有些小毛病,比方说那趾高气扬的模样——特指弗莱士·汤普森,又有些会过份踊跃地展示自己的学识或运动细胞——也特指弗莱士·汤普森。斯瓦娜过去从不知道还有这种不会把握距离、一昧靠近的异性,热情得令她有些招架不住。
可是,哈利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个很有风度也很风趣的男孩。他朋友很多,但跟彼得最为要好。虽然对彼得不时提到的斯瓦娜感到好奇,但他也会察言观色,不会让人感到抗拒。
他曾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友善地问过斯瓦娜要不要,两个人出去逛逛,但她拒绝了后,他就打消了念头,转而不时跟她交流一些神秘学的事情,没有半点冒犯和进取。
直到现在,她仍然没能理解那些男孩身上的感情。不,应该说,还有很多很多,她都见识过,却无法身同感受。
一如此刻,熙来攘往的人群中笑语不断。她知道这些人脸上的微笑亦真亦假,只要她想,她就能轻易听清他们的对话,甚至辨别出哪些是谎言。
但是,哪怕辨认出他们真实的想法,她也不过在旁观着这一切吧?
绚丽的灯饰同样悬挂在她头顶上,但她就是有种感觉,她正被层层纱帘隔绝开来。
再仔细一看,眼前的除了衣着讲究光鲜的人们,一些迷雾似的半透明形体也周遭徘徊,有泛着黑烟的,也有灰蒙蒙的,它们跟活人混杂在这个觥筹交错的会场里,让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
这是斯瓦娜日常可见的世界。
活人、鬼魂,常人可见与不可见的生物,掺杂着各种时而强烈得能具像化的感情,真实且魔幻地活动起来。
而她,充其量也只是个“观察员”。
平日她可不会为此动摇,但今天可能是受到那个女人的影响,让她无法保持平静,或者可以说,她总算有些人类似的矫情了。哪怕只有一丁点的情绪,也会在她心中引起涟漪。
涟漪逐渐回荡成波浪。
在那之中,夹杂着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接着,是人声。
“我是提莫西·德雷克,小姐,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你?”
冷不防从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以及耳熟的名字。
就在此刻,原本笼罩着她的、所有的杂音瞬间止息,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是他。
原本阻挡着身前的帘幔被重重拉开,那些透不进来的光线终于获得自由,一时间恣意地涌进了她双眼里。
他的打扮比她上次在斯塔克大厦时所见的还要正式,会场特有的橘黄色暖光铺在修身的黑灰色西装外套上,也洒落了一些零碎的光点在内里的红色衬衫上。
这样的配色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他秘密行动时的制服,也犹如随心高飞在日光下的红色小鸟。
他与她仅有一步之遥,正好挡去了那些混乱又重叠的身影。
他正注视着她,她也不自觉地回望过去。
在那双跟她截然不同的蓝眼中,她看到闪烁着细光的海面,美丽、清澈、充满生命力。
她知道自己失神得有些久了。
她该回答些什么。
于是,她顺着心意,将自己的第一想法说了出口:“我也很高兴认识了你。”
有人说,每个人看到的世界都是不同的,因为人的感知都是独一无二的。
她并不清楚别人会怎样,但她能肯定地说,其他人并不会看到她日常所见那光怪陆离的世界。
“所以,随便你怎么称呼都可以,侦探先生。”
所以,你也一定不知道,你的身影有多令人移不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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