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墨家来人
再次见到宋郭，后者已然是具冰冷的尸体。
肌肤发青，身体的血自脖子上的伤口流尽。
“请……节哀……”李彦阳看着床榻之上的尸体，想开口安慰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为好，丢下三字带着侍从退出了房间，将位置留给兄妹俩。
宋华带着暮弦思去往李府寻求帮助，李彦阳带着人在镇里找了一翻，最后，回到了村落，一打开房门，就看到这幅画面。
“哥……”暮弦思语音发颤，嗓子深处冒出哭腔。
宋华一把捞过暮弦思抱住她，将暮弦思的头按在怀里，不让她看床上宋郭的尸体。而他自己，却死死盯着不移开视线。
暮弦思的哭声在他怀里穿出来，宋华已经感受到胸前衣襟的湿润。
少年咬死牙齿，身体绷紧，眼眶发红，但忍着一滴泪也没有掉下来。
他要清楚记得父亲死的模样，以后，杀害他父亲的人，也会以同样的样子死去!这个草芥人命的乱世，他终有一天要亲手打破它!
年岁15的少年，还未实现胸中大志，心上就已经被蒙上了仇恨的布。
太阳西沉，天际一片昏黄，几只飞鸟的剪影略过那轮金黄。
天黑了，死魂也该上路了。
宋郭被埋在了村里的坟地里。
暮弦思和宋华将纸铜钱撒满一个坟头。
普通人就这样，生前日子过得不尽人意，死后，总要多带走点纸钱，在地下过过好日子去。
宋华是不会把暮弦思单独留在家里了，李彦阳说可以让暮弦思进李府，他去与尹兆说。于是暮弦思被安排进了李府，在丫鬟们的住处给她腾了间房出来。
后面一连三天，暮弦思都没有再见宋华，去李彦阳的住处找，侍卫只说两人在练习功法。也不知是李彦阳打了招呼还是什么，尹兆几乎就没有给暮弦思安排过活，暮弦思都是闲的自己无聊，偶尔帮帮这个丫鬟姐姐洗个衣服，帮帮那边的厨房折个菜。
李府那处厢房，这么些天也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来。
“诶，那边厢房的大人……离开了吗？”暮弦思跟一个丫鬟耳语道。
“没有呐，但是最先去那厢房没出来的几个，还好平安回来了。”
丫鬟说的煞有介事的样子，暮弦思知晓那个大人是个什么疯子人物，也没继续问了。
安生就好，反正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了。
可不巧，这才八卦完“那位大人”，下一个转角处，一柄剑放平径直横在了暮弦思面前。
剑刃锋利，与暮弦思的咽喉仅有一指宽。
“吓!”
向云庭收了剑，一步跨到暮弦思面前。
“大人请你去厢房一续。”
暮弦思还没从差点撞上剑而被割破咽喉的后怕中出来。闻言一股气性从脚底噌的窜到了脑顶。
“有这么请人的吗？剑架脖子面前”
向云庭才不搭理，他说话更像就只是传达一句话，也不管暮弦思什么心境，直接一个手刀砍向暮弦思侧颈，将人打晕扛起就走了。
这三天，并非是他们想安静，而是有人让他们不安静!
解决了宋郭后，向云庭将尸体扔了回去，再回到厢房，就眼见院子中央，卫清野跟地上的一条蛇对立着。
那蛇吐着信子，弓起一截身子，摇摇晃晃，黄豆大的眼睛是一双没有眼白的黑眸。
“这么热衷装成畜生”卫清野率先开口道。向云庭没有打扰这局面，而是默默站在卫清野身后去。
黑烟冒起，蛇化成男人。
就是曾出现在暮弦思家院子里的男人。
他淡淡一笑：“墨家擅长的就是各种换化功法啊。”
“墨家的人就找来了”卫清野对上那双黑眸，“动作挺快。”
墨白被困在卫清野的威压领域内动不了，他跟着气息找到这里，刚进院子，就突然被一股力给控制起来。
“冒充墨家，在这南边几个边陲小镇都杀了人，为了给墨家蒙羞拉墨家下马”墨白看着卫清野病态白的脸庞，死气沉沉的眸子比他的黑眸还要危险些，看着倒像个会干大事的人，可是招惹上了墨家，“想法过于天真了。”
他眼皮往下一压，黑眸透出危险的信号。旋即，一只金黄的凤凰振翅而出!
打破卫清野对他的控制，墨白幻化成凤凰，扑哧着金黄翅膀，在半空悬停，仰着凤头长长啼叫一声!
还能幻化成凤凰这样的神物，这人的身份在墨家不简单啊……
一支凤凰尾羽射向了卫清野。
卫清野立马抽身躲过，然而第二支，第三支，更多的尾羽接憧而来。卫清野微皱眉头，垂在身侧的右手手腕一转，光华一瞬，一把剑就出现在手中。
手里转剑，砍断一根根尾羽。
向云庭也持剑上前。
凤凰更尖声的啼叫一声，翅膀用力一扇，劲风吹向两人。
地面沙土一同被席卷上，小碎土和石子砸在人身上生疼。
卫清野有些睁不开眼，往剑身上注力用力一劈，强横的剑气将风撕开了一条口子。凤凰幸好闪的快，擦身而过的剑气削下了几根羽毛。
“剑气如此强横，你是什么人是其他四家的吗”墨白看着从裂开了条缝的劲风里飞身出在半空中与他对立的卫清野，语气严肃道。
“你凭什么这样说那四家，我还看不上!”
“你!”墨白开始惊讶，后面想到一个可能，语气一转，“难道是——”
“哼。”卫清野轻蔑一笑，掌心蓄力，就要一掌打去。
墨白瞳孔微缩，当即变化幻术，“嗖”的一下，那庞大的凤凰一下子就从眼前消失不见。
卫清野犹疑了一瞬，在反应过来时，变成一只蚂蚁的墨白已经摸出了墨家逃命专用的遁符，一抹小小的光圈出现在空中，一息间就要消失。
眼疾手快的卫清野往下压了压手掌，那一掌还是打了出去。
光圈消失，掌风也没了。
下方，向云庭终于从劲风之中挣脱出来，劲风也平息至消失。
“刚才的情景……”
“不用，结界禁制我加强了，未被打破，外面的人不知道。”
卫清野将剑收回，举起右手在眼前，五指收缩又张开。
他落回地面。
“怎么未杀了他”向云庭问道。
“非是浪费时间，要是以前，那一剑还有他躲开的机会”卫清野淡淡道。
可是这话一出，却吓的向云庭大惊失色。
“可是……修为又在溃散那臭道士不是说好了吗？”
“没有，从来没有好过，只是我没给他说实话而已。”
向云庭眉间皱起深坑，他也不顾什么身份高低了，直接开口骂道：“疯子!要是被那五家知道了，你自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
“真那样的话，倒也不错。”没成想，卫清野反倒不在意且认真思考了起来。
向云庭重呼一口气，直接离开了。
此后的时间，向云庭抓了几个在外作恶的低阶修士，弄进厢房，便没了动静。
————
卫清野站在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儿。
暮弦思面容平和，呼吸清浅。
那双有神似她的眼神的眸子被眼帘遮住。这么一看，这个女孩儿，倒也没有一处是像她的了。
可是她的血……
卫清野拾起暮弦思搁在身侧的右手，两只手握在一起，光晕从卫清野的手掌传到暮弦思手上。
这细细的感受过后，体内有没有一丝她的气息啊。
这完全就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明明毫无关系，可血液又有怪异之处。卫清野当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东西的。
“墨家肯定会再派人过来，我们今日就要返程，现在把她带来是……”向云庭知道卫清野那一掌风肯定随着遁符跟着那墨家人一道过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人或许会被直接打死在墨家，但是卫清野的状态……结果就不好说了。
没死，但肯定受伤严重。
向云庭没猜错，墨白回到墨家的遁符阵法之中，就被跟随而来的掌风击中后背，不过在阵法中掌风又被削弱了不少，而且这掌风要打死墨白的话几乎不可能。墨白喉咙只是泛上一股腥甜。
出了阵法，墨白直奔墨家议事正厅。
几个墨家的老头子听完墨白的讲述，纷纷皱起眉头。
墨白算是墨家后辈中的翘楚了，墨石桥——墨老大的儿子，二十年纪，就能化凤凰的形态了，实属厉害。
这次，是下面有人反应，说南边的几个边陲小镇出了命案，本来嘛，这乱世里天天都在死人，一个城池的覆灭都算不得大事。可是却说这都是墨家干的，说墨家原本是派人来拉拢这些小镇，蚊子再小也是肉，这些小地方管事的小家肯定觉得这是好事啊！都答应了，结果第二天，不是那一大家被灭了，就是整个镇子都没了。
这对墨家有信誉上的损失啊!
其实墨家要不要这信誉都无所谓，绝对的实力面前，谁谈名声信誉
可是其余四家可不是吃素的。
揪着这个小辫子就天天派人来敲打，比如什么“我们几个家族可是在极力维护这世上正义的，墨家怎么干出这事这不跟那魔头一个样子吗!”“墨家拉拢那些小镇是什么意思是看不惯我们四家了吗？”“要取民心，还是得要名声!这对我们其余四家的名誉都不好!这样还如何带领天下人对抗魔头”…………
有提防他墨家的声音，也有斥责的声音。
五大家族，分别是落、墨、江、伍、贺，以综合实力来排，落家居首，墨家也算的上第二。可是墨家却一直感觉在被其余四家提防，有意识的排斥。
缘由可能是，墨家不同寻常的修行功法。
墨家的人，修行这墨家功法到一定程度了，就会像墨白一样，眼睛没有眼白，全是黑色，且墨家人全着黑衣，就像那魔窟的人一样，挺邪乎的。不过墨家也不在意这些，他们的眼线耳线四通八达，因为他们可以变化成任何样子，所以打探消息来的最快最准，有打探消息需要的人都会来墨家买消息线索，墨家沉迷于自己的情报事业之中，对这些家族中的事倒不是很上心了。
墨家现在的四个老头子，从墨石桥开始依次发言道：“那人就那么强还能把你打伤”
墨石柱：“看来事情原比猜测的复杂呀。”
墨石桌：“能让小白如此的后生，只有其余那四个家里面的几个后生了，可是不该啊，看他们的反应就知道不是他们。”
墨石凳：“难道你不知道西边的道士，北边的食鬼众”
众口难统一。
估计外面没有人会猜到，五大家族中最诡秘的墨家，主事堂的居然会是这四个如此聒噪的人。
墨白不敢插嘴，幸好身上伤也不太严重，他撑着一口气安静的站着，听长辈们的讨论。
“够了。”墨石桥中声一喝，屋子安静下来，他斜睥向墨白，“下去疗疗伤!多花时间修习功法!看看你这次狼狈的样子!”
墨白低声应下，离开了。
墨石桥这个时候，眼中带上一丝凝重。
“我猜，是那魔头。”
“吓!那魔头”墨石桌有一紧张慌乱就会用手指敲打的习惯，此时他的手指将椅子把手敲的不停响。
墨石凳有些嫌弃的看他一眼：“你慌什么搞的像不知道那魔头一般。”
“可是那魔头应该有数年没出那魔窟过了!此番他又出来，不会是……要重演十年前的那场灾难”
墨石柱道：“大哥又没说是魔头本尊，那魔窟里，能人异士可多的很!”
“确实，但这也是一种猜测，是道士还是食鬼众也都说不准，待会儿吩咐下去，从弟子里选一批出来，组成一个小队，跟着墨江，继续去那李家镇追查!”
墨江是墨石柱的大儿子，能力也强。
墨石柱替儿子领命。
“行了，这事儿先就这样，当下，我觉得我们是该关注关注那四家了，他们……莫不是在背后背着我们搞什么事…………”
————
“将她一同带走。”卫清野放下暮弦思的手。
“带回……魔窟吗？”向云庭有些迟疑，那地儿，带个普通人进去，恐怕那冲天的血腥煞气都得把她给腐蚀了。
“先不急回去，我们还得找份大礼。”卫清野走向桌子，给自己倒了杯茶。
自从面具被腐蚀过后，他就再不戴面具了。
算起来，面具也带了好久好久了……久到他自己，都有些忘记自己的容貌了。
曾经被好多人赞美的容颜，也被她所喜欢的脸蛋，被隐藏在面具之下十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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