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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番外五(2)


边城,  这座饱经风霜的城池,仍然傲然伫立于大楚与草原的边界,作为大楚直面外侮的第一道屏障,  仿佛纵然过上千百年也仍能屹立不倒。

        一座城居然也有其风骨。

        吴少傅牵着马,  踏入了边城的大门,  她看起来心事重重,并没有余暇去欣赏这座城的风景,而是径直前去拜访邵军师。

        军师正在书房里伏案书写着什么,见到她的神色,  便了然问道:“见过你姐姐了?”

        吴少傅点了点头,自官拜少傅以来,  她鲜少感受到这样的迷茫。

        昨日,在一间逼仄低矮的民房内,  吴少傅终于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姐姐吴大妮。

        看着眼前苍老的妇人,  她竟有些不敢相认。

        当年吴沟村买卖儿童事发时,  她十二岁,  姐姐吴大妮也不过十五岁。

        三岁之差,如今吴少傅身上还带着几分尚未消退的朝气,  说她未过三十怕是也有不少人会信,而吴大妮,她看起来已经像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妪了。

        院子里,有两个十岁左右的孩童在捉蚂蚱玩儿,吴大妮告诉妹妹,  那是老六和老七,  前面五个都已经成婚了,与她不住在一处。

        吴少傅怔怔地看着姐姐,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们都是她的……外甥和外甥女。

        她在京城手握权柄,而她的亲姐姐却过着这样的日子,在乡间茅草屋里生下一个又一个孩子,操劳而苍老。

        她觉得窒息,无法面对吴大妮,慌忙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那间小院。

        “见到了,她……她有七个孩子。”

        此时面对军师,她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邵军师何等人物,立刻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你在想,如果当年你没有离开吴沟村,如今也会过着那样的生活。”

        “难道不是吗?”自见到姐姐后,吴少傅心口一直堵着一口郁气,无处消解。

        “也许没错,”邵军师笔下不停,似乎并没有把困扰她的问题放在眼里,“去城里到处逛逛吧,逛够了再回来见我。”

        她总是这个样子,吴少傅想,在她面前,自己这个当朝少傅,似乎又变回了当年那个迷茫的吴二妮。

        而邵军师看起来永远成竹在胸,在她迷茫时鲜少直接讲些大道理,而是什么都要她自己去看,自己去思考。

        吴少傅依言走上了边城的街头,环顾这座许久未归的城池。

        她并不清楚军师想让自己看到些什么,但至少明白,军师总是有其用意的。

        “春满楼?”她看到了熟悉的招牌,大步走上前。

        立时便有姑娘巧笑倩兮迎上来:“客官,进来喝杯茶吗?”

        吴少傅微怔:“春满楼,现在变成茶楼了吗?”

        “是啊,我现在是这里的老板。”一道女声在她身后响起,吴少傅回头,便看到了一位熟悉的女子,那女子已过了不惑之年,却仍然妩媚如昔,倚在楼梯边,一眼望去便是一道风景。

        “春水姑娘?”这位女子,赫然便是当年曾与曲红昭一起闯过北戎的春水,吴少傅微怔后,抱拳笑道,“现在该改口叫一声春水大人了。”

        当年之事后,金吾卫梅玉魄招揽了春水,如今她在边城春满楼负责收揽信息,观察边境异动。北戎虽灭,但皇帝总是要防着草原上其他部族起事的。

        吴少傅还是接触到朝廷中枢后,方从颜阁老口中得知春水的身份。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春水笑着打量她,“好孩子,你真的是长大了。”

        “鸨母呢?”

        “她已经过世了,”见到吴太傅的表情,春水安慰道,“别难过,是喜丧,她走得很平静很安心,了无挂碍。”

        吴少傅垂首叹息:“我竟没能来送她一程。”

        “没关系,我们都知道你那时在忙民生之事,脱不开身,曲将军告诉我们的。”曲红昭已经不做将军多年,但如今边城的人提起她来,还是习惯敬称一声曲将军。

        “曲将军?当时她来了?”

        “是啊,很巧,她来时正好见到了妈妈最后一面,”春水笑着摇摇头,“她们两个啊,可真是有些奇妙的缘分,想当初曲将军第一日来边关,就遇到了妈妈。”

        吴少傅起了好奇心:“我还从来没听过她们之间的故事。”

        “当时我也在场,曲将军那时候才十五岁,才那么一点大,”春水微笑着回忆,“她是空降来边关的,那些人不服她,故意不给她领路,她也不知怎么的,就摸进了春满楼,当时妈妈一眼看到她,特别惊喜,连声问这个美人胚子是不是要进楼里的姑娘,还大呼春满楼崛起有望,结果却当然是大失所望。”

        吴少傅失笑,春水请她坐下,给她斟了杯茶。

        “得知她是新来的小将军,春满楼的姑娘们特别惊讶,直接把她围了起来,问东问西的,那时曲将军还是个小姑娘,脸皮嫩得很,还会脸红,可有意思了。”

        吴少傅讶然:“我没法想象曲将军脸红的模样。”

        春水笑了起来:“别提了,她的羞涩也没持续多久,过了不到两年,就只剩下她把姑娘们调戏得脸红心跳的份儿了。不过也不怪姑娘们,她那一身金甲红袍,连我如今想起来,都仍然神往呢。”

        吴少傅会心一笑,她十几岁时曾随军进入草原腹地,目睹过曲红昭在战场上的英姿,少年将军威风凛凛、神采飞扬,只要见过的人,怕是终此一生都不会忘却。

        “总之啊,那会儿妈妈看到姑娘们脸红就嗤之以鼻,动不动就数落我们,说大家没出息、没见过世面,对着一个小姑娘家家,有什么可脸红的?”春水说到此处,笑意微敛,“后来啊,有一次北戎打过来,西城门破了,北戎人杀进了城,那带着血的矛尖,就抵在我面前,妈妈拼命求他们不要杀我……”

        “……”

        “北戎人嫌她烦,一矛便冲她的肚子戳过去,是曲将军从天而降,一手拉过妈妈,护在身后,另一只手里的剑把北戎人的喉咙捅了个对穿。”

        “……”

        “从那以后啊,妈妈虽然嘴硬,但谁要敢说曲将军一句不好,她可是要把那人骂个狗血淋头的。”

        ———

        听了春水悠悠道来昔年往事,走出春满楼时,吴少傅觉得自己那堵在胸口的一腔郁气已然消散了些,可难道这便是军师让她出去逛逛的目的?让她找人聊聊天,排解郁郁之情?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有两个少女带着银铃般的笑声从她身边跑过,吴少傅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突然意识到,比起二十年前,自己这一路行来,路上遇到的女子似乎变得多了不少,她们不带帷帽、不遮面孔,大大方方、快快乐乐地行走在这个世间。

        有一队驻守边关的士兵经过,吴少傅微微侧身站在路边,给他们让了路。这队士兵其中有男有女,女孩子身上背着弓箭,皮肤晒成了麦色,飒爽明媚,正挑眉扬言待会儿要去靶场与其他人一决胜负。

        她的目光又落向两边的商铺,这一路上她归心似箭,没有过多思虑,但现在想一想,路上在很多临街商铺里,一瞥间都看到了女老板的身影,连小二、车夫、门房、更夫等……三教九流间,都逐渐有了女子的参与。

        在繁荣的京城待得久了,潜移默化间,尚不觉如何,一朝回到这个自己生活了很久的边城,她才意识到这世间的变化有多大。

        皇帝励精图治,贤明果决,割除起陈年弊端来大刀阔斧,如今国强民富,比起二十余年前,已是她轻易便可以看出的不同。

        吴少傅心间郁气又散去一分,望见街边的包子铺,想起当年熟悉的味道,便踱步过去,要了一份油煎包子。

        听到邻桌有人称颂当今帝王,她便留神去细听。

        听着听着,却忍不住失笑。

        原来,他们提起的,是皇帝坚持不纳后宫之事,对于此事,从朝堂到民间,众说纷纭。当年,朝臣苦谏无果,大家都猜是帝王深情,为了一名女子遣散后宫。如今,随着六殿下的成长,大家话锋一转,开始称颂皇帝是苦心孤诣,为了名正言顺地将皇位传于先帝子嗣,竟自苦如此,实乃仁人君子,大仁大义。

        从此朝野之间再无人劝谏帝王广纳后宫,全都去力谏六殿下早日成家了。

        搞得六殿下对皇帝的这招祸水东引整日欲哭无泪。

        想起这位储君皱成一团包子的脸,吴少傅又有些想笑。

        先帝最小的女儿姝宁长公主曾评价过,这位六弟身上看不到先皇的影子,行事风度倒是像足了如今帝王九成。

        记得几年前他想学骑射,还是曲红昭亲自入宫一段时日,一边陪伴帝王,一边给他做了武师父。

        和曲红昭相处久了,六殿下突然对江湖生活悠然神往,却被皇帝简单粗暴地一巴掌按下,你皇兄我还没彻底得到自由呢,岂能轮得到你小子?

        都说人之初,性本善。吴少傅对这句话既认同,也不认同,她觉得,孩子是一张白纸,无分善恶,将来会长成什么模样,全看周围人给他做出什么样的表率。

        她有预感,这个由皇帝、颜阁老等人亲自教养长大的储君,不会令人失望。

        咬了一口油煎包子,耳边突然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她转头,便看到有送嫁的队伍抬着八抬大轿经过街口,过往行人连忙站到路边避让。

        百姓们仍然喜欢围观送嫁队伍,看看嫁妆多少,再说上几句闲话。

        此时吴二妮站在人群里,便听他们闲聊道:“这余家的女儿都二十岁了吧,怎么才出嫁?”

        “嗐,现在的姑娘都嫁得晚,你以为还是像咱们那时候,十二三岁就嫁人成家?”

        “对对,我侄女上过女学,回来跟我们说,人家堂上教过,成亲太早不好,生孩子太早也不好。”

        “女学还教这个?怎么这么不知羞?”

        有女子不满地瞪此人一眼:“你怎么这么古板?”

        “我古板?老夫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那么多十岁出头嫁人的姑娘,早早就儿孙满堂的,也没见有什么不好!”

        “哼,这是人家太医院院正徐太医说的,人家堂堂太医院之首,盛名满天下,还能撒谎不成?”

        “徐太医?就是那个提倡天下医馆要给民间上了年纪的老人定期号脉查验的徐太医?”

        “还能有哪个徐太医?”

        老人哼哼两声,闭嘴不说话了。

        众人的话题又重新拐回女子出嫁一事身上:“现在啊,女子也要读书应试,双十年华出嫁已经不算晚了。”

        “对了,你记不记得高家那个丑丫头,出生时脸上就有胎记的那个,当时人人都说人家嫁不出去,现在呢?人家进了县衙当师爷去了,李家胡同那个懒汉托人去说亲,反倒是人家姑娘看不上那懒汉了。”

        众人又笑了起来,言语间奚落了那懒汉一回,待送嫁的队伍离开,人们也渐渐散去。

        吴少傅若有所思,在桌上留了银钱,起身又匆匆前往了吴沟村。

        吴大妮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看到她便微笑:“二妮。”

        “姐……”吴少傅打量着小院,“外甥和外甥女呢?今日怎么不在?”

        “昨日是休沐日,他们才在家,”吴大妮解释,“今日早早就进学去了。”

        吴少傅怔了怔:“他们去学堂了?”

        “是啊,一个去私塾,一个去女学,”吴大妮拉着妹妹坐下,“其实我也不懂这些,我们那时候哪有什么女不女学的?但现在村里人人都说上学堂是好事儿,那就让孩子们也去吧。”

        “……”吴少傅愣怔半晌,又突然笑了起来。

        ———

        边城,女学,军师闲暇时,常常来这里授课。此时,吴少傅便是在这里找到了她。

        邵军师细看她的神色,笑道:“又去见你姐姐了?”

        “是啊,姐姐她哭着为当年的事对我道歉,我们抱头痛哭,我说那不能怪她,她也是无能为力,”吴少傅与她并肩而行,“总之,我已与姐姐和解了,她答应和我一起去京城住一段时间。”

        仿佛拨云见日般,她脸上的迷茫已然消失不见。

        “看来你想通了。”

        说这话时,两人路过院子,看着里面正习射御的女孩子们,吴少傅驻足:“过往的悲剧已无可转圜,但这世道已经变得越来越好了,对于将来,我们并非无能为力。陛下他们所为之努力的,不正是这一点吗?”

        院子里,有女孩子纵马精准地跃过障碍物,大家都欢呼起来,看着那一张张明媚的笑脸,吴少傅也跟着笑了起来。

        天地纵广,此处已是更好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希望大家喜欢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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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本写《我把龙傲天剧本改崩了》,仙侠类大女主爽文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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