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赫斯提亚援救计划一
鸟雀如丝般啁啾。
日轮从上方淡色的云碾过，午色温和，却不敢先光明一步，将房间内照亮。
衣摆擦过，一阵柔软的窸窣声。
少年的背影从窗前略过，阳光吻了他的发梢，受宠若惊。
白皙的指尖泛着一点健康的粉色，微微陷入软床，他轻轻地挑开铺散在整张床上的白发以免压到，上了床后，白发又从指间落下，覆在他裸、露的侧腰。
女神蜷着双腿，嘴角抿起，沉睡着。
隔着温热的躯体，他们的视线在阴影里交错相融，又心照不宣地移开，注视着白发女神的睡颜。
和她平日里规矩得有点死板的举止不同，她落在梦境里时，似乎一生不曾流露过的早该被消磨殆尽的孩子气，就不动声色地浮上了表面。
双子神一左一右，模仿着她蜷起的姿势，纤巧的脊骨绷紧，将她围拢包裹。
他们自始至终不曾说过一句话。
交谈对同根而生的双子来说，是在母亲面前才有必要进行的举动。只要骨里还有神血在沸腾，彼此之间就不曾沉默。
阿尔忒弥斯摘了束发，银发如月光流泻，和女神的白发交缠在一起，他略微抬着手，无所事事一般缓慢地把自己的头发和赫斯提亚的头发分开理清。
阿波罗也伸手，勾起一缕白发，抵在掌心。
明明不是一模一样的动作，却处处散逸出一种畸形难言的同步感，比他们独立的存在感还要鲜明。
沉默摇摇欲坠，却又如此稳定地进行着，如一匹柔软的羊毛，渐渐展开。
许久，女神雪色的睫毛轻轻抖了抖，甚至只能说是细微的颤动，仍然被纳入了无时无刻不缠绕着她的黏稠视线。
已有了长久的沉默，却仿佛刚才一直在交谈，阿波罗自然地说道:
“赫斯提亚很狡猾哎。”
他轻快地抱怨着，
“为了不搭理我们，之前开始就一直这样睡，已经睡了很久了。”
阿尔忒弥斯嗯了一声，嗓音皎洁:
“耍赖。”
“是吗？是呢。亲爱的，亲爱的赫斯提亚……”
他呢喃着，视线吻过她的侧脸。
然后，若无其事地提起，
“不过，听说农业之神安分下来了。”
！
赫斯提亚的睫毛又颤了颤，她当然已经醒了，老实说她不具备神明一睡睡十年的毅力。而且听到这句话她超级感动，因为——
“这样就能放下心了吧？”
阿波罗轻松地抓住了她的想法，并且冷酷地添加了一点，
“就可以没有别的担忧，专心和我们在一起啦。”
那就更不能醒了，不如说赫斯提亚装睡装得更理直气壮了！
万一真的被抓去结婚了怎么办，被誓言惩罚的岂不是还是她？
“唔。”
金发少年眯了眯眼，如一只绮美的小兽。他牵起一缕白发按在唇上，指尖划过唇瓣，语气幻惑，仿若天真。
“农业之神……虽然会很嫉妒，但赫斯提亚想知道吧？何况——这么好笑！”
他愉快地揭示，
“好像嘛，是因为冥界挤进了太多无辜饿死的灵魂，哈迪斯烦不胜烦，所以指示睡神让他陷入沉睡——哈！”
神明的权柄如果是原生，那么多少带有一点强制性。
比如睡神，他的魔杖一挥，谁来了都得沉眠。
当然，这不代表他能肆无忌惮——被常态疯狂的农业之神记恨这件事，还是极具威慑力的。只能说哈迪斯微妙的算个冷面无情的上司……
总算是解决了一件隐患——这样比喻自己的弟弟真是对不起——可你姐姐现在还有大麻烦呢，说真的虽然她也知道自己社交方面很失败，可是真的没有神想过找一下自己吗？
这样一直装睡下去，毕竟根本不是办法，只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僵持而已。没有神来救援的话。
……反正她不想管了。无所谓了。能拖多久是多久。
她闭紧双眼。
一阵双方都在恼火的沉默后。
心血来潮，跃跃欲试，兴致勃勃——
“那么，兄弟。”
他盯着女神倔强的睡颜，像是真心实意地在困扰和忧愁，
“我们把她做醒吧？”
到此结束。拖不下去了。
没错，要说这几天来，多出的一个最明显的区别就是:阿波罗越发的肆无忌惮，狼子野心昭然若示……还有默认的阿尔忒弥斯。不是，怎么就快进到了这个尺度啊？怎会如此？！
赫斯提亚假装被吵醒，撑着点微弱的气力睁开眼睛，无言地望向空中的某点。
金发少年渐渐烧红了耳根，低下头。
“真可惜。刚才的建议，原来是让我们非常期待的……真可惜。”
银发的少年坐起身来，胸膛慢慢贴上她的脊背，手缓在腰间。鼓胀的脉搏、充血的方向往下显露，她浑身一僵。
少年清凉的衣摆掀起，露出腰身混乱旖旎的白色。
“赫斯提亚的话，是我们的囚徒对吧？”
舌尖卷住这个词，抵着牙面研磨，眼角渐生红意。
撒娇一般，说出了极为超过的要求:
“我们会尊重赫斯提亚的誓约啊？所以，偶尔也帮帮我们嘛。”
怎么帮？
赫斯提亚陷入思维的盲区，但她毕竟什么都懂一点，很快反应过来，盯着自己白嫩的掌心，险些原地升天。
不合作。坚决不合作。
她放空大脑，呆呆地把自己缩起来。
阿尔忒弥斯哼笑一声，拥着她向后倒在床上，低语:
“再睡一会儿也是可以的。”
“只是不能保证会怎么醒来——”
阿波罗恶劣地补充。
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好像被困在一个鲜红的口腔里，黏腻而滚烫。预示距离过近的危险警铃一直在响根本就没停过。
说到底，他们应该就是让自己有点鲜活的反应……应该是吧？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不会真的做什么过分的事对吧？对吧？！
问题是她好累哦。这种退无可退的不安感，快要让她疯掉了……
要不然算了吧，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羞耻心什么的……就让她被冥河诅咒至死吧……
可这个时候，被神隐在神殿里的她，却听到了轻灵的扑翅声。
遥远而清晰，如一阵微风扫过耳垂，留下一点微痒的讯息。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只是眼尾延出，细长地打开。
之前说什么来着？必须行动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现在就是该努力的时候——
到刚才为止确实是自暴自弃了的赫斯提亚，内心一咬牙，
拼……拼了！
总而言之先从昔日好友入手……呜……昔日……
“……阿尔。”
许久不曾开口，虽说做作地软了语气，却始终潜着糟糕的沙哑
白发的女神的小腹在他的小臂下绷紧，她拍了拍他的手背，尾指从他指根的端位落下，仿佛一次牵手——
她真的牵了。
有点笨拙地将自己的手覆在少年的手上，艰难地歪了歪头，雪白的长发从他的颈间掠过。
脑后的呼吸一瞬间微沉，她绞尽脑汁，嘟囔着:
“我醒了。”
“还不打算放开我吗？有点不舒服的。”
狩猎之神自然地顺着她的意思放松双手，她一下从他怀抱里钻出，仿佛能听到并不存在的“嘿咻”一声。
她低微地叹了口气，靠在床头，想了想应该装点气势出来又坐直，还端庄地理了理头发。
战术性地清了清嗓子，却浅浅地破了音，微妙的有点娇气……？
硬着头皮开始苍白的演说:
“我……你们其实准备和我一直待在这里，对吧？”
双子神丝毫不带心虚的，一齐点了点头。
“原来赫斯提亚是能对我们的想法和渴求有感受的啊，真是太好了，我们三个应该融为一体的。”
光明神的过激发言在他开口之前脑内带过，赫斯提亚生硬地转弯，
“啊，嗯。所以我的想法，至少阿尔会知道。阿尔知道的话，你应该也就——我其实不是很想离开这里。
不是舍不得，而是不想动。
“可那是在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如果，如果你们两个……”
赫斯提亚再次咬牙，拼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把手撑在床上，腰背微微塌陷，仰起头。
好朋友好朋友好朋友
她视死如归地默念着，眼尾羞得发粉，一缕鲜火撕咬着她的耳廓，倔强地回忆着阿弗洛狄忒的德行，微微笑起来。
她抬起手臂，指尖勾住少年脖颈上的黑色项圈。
那项圈一直勒的很紧，薄白的伤痕早就变成一圈构造，根本拉不动。
她好像觉得尺度可以小一点了，松了口气。
渐渐地凑上前去，偏过脸，对着少年的脖颈中央张口。她过于苍白，好像一只吸食鲜血为生的精怪，面前是作为祭品的天鹅——
在那条纯黑色的项圈下，藏着一颗小痣，月亮的瑕疵。
她只是垂着眼，蜻蜓点水般撅起点嘴唇，在那个位置轻轻一碰。
阿尔忒弥斯睁大双眼，指尖点在自己的侧颈，他低头望向腿间，抬起连有点委屈地注视着赫斯提亚。
阿波罗喉结的地方没有他兄弟那么敏感，但却依然有清晰的共感。加上自己多了一些嫉妒，因而也沉默下来。
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然成为纵火惯犯的赫斯提亚扭了扭头，再说出的话，反而十分自然:
“就是说……如果会想做这样的事情……再过分一点啊……。”
“我也许会同意。”
完全是在诱惑。
双子神的视线交缠在一起，无声无息地将她拥有，桎梏被她亲自打破，某种恐怖的东西浮上他们眼里的天空。
不知为何，事态好像在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在一切都来不及挽回之前，赫斯提亚又干咳一声，眨了眨眼，摆摆手:
“但是！你们知道的，我这种懦弱的性格，这……这种事情我其实根本就没做好准备！”
她有些迟疑地开口，说出早就谋划好的台词，
“所以，让我稍微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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