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一时之间,殷子北为一个丫鬟花了二百五十两银子的事情,瞬间在全府传开了。
那些个丫鬟小厮们在私下里头,因这事,纷纷嚼起了舌根。有的羡慕,有的嗤之以鼻。虽说天下悠悠,众人之口难堵。但是,最可气的是,这群庸俗之徒,居然连带着梅凝雪一起议论。什么一个主子,竟比不过一个丫鬟,难怪会遭到少爷冷落。诸如此类的犀利言辞,乃是经常在茶余饭后被他们说起。
果真,奴大欺主。奶娘无奈,只得对此事隐瞒。而另一边,则对唐小像更加有意见了。见着她,要么板着脸,要么有意无意的找茬。唐小像在无形之中,似乎成了梅凝雪与殷子北之间的阻碍。奶娘一心向着主子,也是合情合理的。
唐小像拿着大氅,小心翼翼的来到殷子北的住处,伸头朝院里望去,发现一个下人在那里清扫院子。唐小像顿时有了主意,何不让他帮忙转交,也省得去面对那个不太正经的公子哥了。
“喂,那个谁?”唐小像小声喊道。
可那人正在埋头苦干,明显已经忘乎所以了,哪还会注意到旁人。唐小像想了想,准备吹口哨吸引他的注意力。于是,我舔了舔嘴唇,将舌头抵在了大拇指和食指上,再鼓起腮帮用力吹。然而,这有模有样的吹了好几下,也只是喷了个唾沫横飞而已。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流氓哨”,很近很近,就在耳边。对方嘴里哈出来的热气,吹得唐小像耳根子痒痒的。唐小像摸了摸耳朵,疑惑的转过头。
擦…是殷子北。
“你你…”唐小像不知说什么好了,可真是不凑巧啊,偏偏又遇上了他。这若是被哪个多心的看见了,指不定又怎么乱讲呢。
殷子北瞧见她抱着大氅,嘴角一笑:“怎么,准备物归原主?”
唐小像硬着头皮,冲他客气的笑了笑,然后恭敬的捧着那件大氅,说道:“是,奴婢特意来归还您这件昂贵的大氅,请爷儿收好。”
殷子北没有伸手去接,只盯着她,摆出一副贱兮兮的表情:“我还以为,你这么些天不送回来,定是想私下当掉,偷换银两使呢。”
擦…真想给他一拳!
“当你大爷!瞧不起谁呢?”唐小像登时怒了。
殷子北似乎很喜欢看她发火,轻轻摸着下巴,随即又说了一句欠揍的话:“得,反正这玩意我多的是。你若真想拿去当掉,我允了。”
确实,这货身上又穿了一件貂裘大氅。行,唐小像强颜欢笑:“那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扔了。”
他伸着头,仔细瞧了瞧大氅。又拿起来,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竟然直接撂唐小像头上去了。对,令人那么的遂不及防。
唐小像拿掉大氅,戟指怒目:“喂,不要太过分!”
“被你弄脏了,不要了。”殷子北淡定的摩挲着食指上戴的一枚祖母绿扳指。
这时,院里扫地的那个下人终于被惊扰到,拿着笤帚跑过来问:“少爷,怎么了?”
殷子北双手背在身后,把玩起了辫梢:“没你的事,下去吧。”
唐小像见状,便顺手将大氅扔给了前来询问的下人:“行,不要就扔了。”
那人一脸懵……
唐小像欲要离开时,殷子北却慢慢腾腾的叫住了她:“站住。”
“我说这位大哥,你到底有完没完了?”唐小像彻底崩溃,哭丧着脸问他。
谁知这位事儿爷还没玩够,依然纠缠个没完:“记住,跟主子说话的时候,要脸上时刻挂着喜庆。不要一副哭丧的样子,你家死人了吗?”
“你家才死人了呢!”毫无疑问,唐小像怼了回去。
下人面部表情已经呆滞,他怕是这辈子乃至下辈子,都不敢这么跟主子说话。
这货却乐了:“嘿,还挺横。”
唐小像没搭理,他嘴角轻轻一笑,又说:“喂,小梨涡…不知怎么回事,我一瞧见你,就想笑。”
擦…他竟如此的厚颜无耻。唐小像心想,这厮估计下次还会说出睡觉时会梦见她,吃饭时会想起她的话来。这种俗套的撩妹方式,简直不要太恶心了。唉,男人果然都没一个好东西,都两个老婆了,还不知足。
“小梨涡是你叫的吗?我警告你,别沾花惹草的。”
“放着自己的夫人不亲近,跑来调戏一个丫鬟,真是不知廉耻。”
殷子北听唐小像愤愤的说完,非得厚着脸皮问一句:“你是说她?”
“我说的是谁,你自个心里跟明镜似的。”唐小像上前,用食指戳着他的胸膛。
试问,他殷子北摸着良心问问自己,那是连一次都没去过梅凝雪屋里头。提起她,他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的愧疚?
“你这是在提醒我,该去关心她了?”对方表情冷漠,语气也冰冷的如同这冬日里的寒霜。
“是!”可唐小像还在试图叫醒他那颗无情的心。
殷子北募地眉头紧蹙,腮骨动了动,这才说出了不登门的原因:“我不喜欢被别人碰过的东西。”
唐小像很是吃惊,梅凝雪只是精神出轨而已,□□可是黄花大闺女。无凭无据的,他凭什么这么诬陷她。渣男,妥妥的渣男。
“她一个清清白白的身子嫁到你府上,怎么就成了二手货?你也太没良心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呗,干嘛胡乱猜测。”正义小梨涡又上线了。
“你是她的丫鬟,当然这么说。”殷子北摸着下巴,绕着唐小像走了一圈。没错,他根本不在意唐小像说了什么,而是十分感兴趣的打量着她。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唐小像,这厮已经锁定了目标。丫的,她怎么可能和主子抢男人。得,既然跟他说不通,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懒得理你。”唐小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
路上,唐小像琢磨来琢磨去,都不太明白,殷子北为何会对一个小丫鬟感兴趣。最终,她总结出来了,沐梨涡有嫁入豪门的潜质!
唐小像不禁犯起了嘀咕:以姐姐我的魅力,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从丫鬟升职了。只是如此一来,这让梅凝雪的脸面往哪搁?看来,得尽快离开殷府了。
大年三十这天,暴雪铺天盖地,下得格外猛烈。
宫内,此时的允禩跪在殿外,冻的双腿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要说这老八也真够倒霉的,因前朝夺嫡的那点破事,如今已是被雍正打压的生不如死。不管是太子还是他的同党,老九也好,老十也罢。试问,自打雍正上位后,哪个过的能舒坦。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即使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不甘,也唯有不甘而已。
殿内传来唱戏声,里面正由那武生演着变脸的戏法。由愤怒到惊恐,最后到绝望。雍正的那张冷面难得一笑,每每拍掌叫绝,都会别有深意的转头朝门外瞟上一眼。
“现在几时了?”雍正问身边的首领太监。
“回皇上,刚过申时一刻。”首领太监手拿拂尘,恭敬的回道。
雍正喝了一口龙纹青花茶盏里的普洱茶,说道:“朕有些乏了,扶朕回寝宫。”
首领太监欲要喊停,雍正却不想浪费了这出好戏,又吩咐:“四阿哥也有好些时候没看戏了,让他来替朕看。”
“那…其他阿哥呢?”首领太监轻声问。
雍正放下茶盏,径自起身。想了想,微微叹了口气:“也一并来吧。”
首领太监忙伸手去扶:“嗻,奴才这就着人去请。”转而朝候在一边的徒弟使了个眼色,那太监便忙不迭跑了出去。
募地,老八看见一个人影从身旁匆忙经过。还没回神,又见一双石青色的云纹皂靴缓缓朝这边走来。顺着靴子朝上望去,果不其然,是耀眼的龙袍…再往上,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他瞧了几十年了,也忌惮了几十年,可最终还是败给了这个孤傲的老四。是啊,连曾经高高在上的太子爷都输了。他一个辛者库贱婢所生的皇子,又算得上什么。
想来这次罚跪,仅仅是因为上驷院的畜马太多,他建议裁减而已,便又遭到老四的谕责。称他怀挟私心,遇事拨弄是非。譬如此等羞辱的言语,也早就见怪不怪了。老八心里明白,皇上因这点鸡皮蒜毛的小事而大动肝火,纯属报复而已。对于曾经的政敌,他老四定不会心慈手软的。
雍正走过,特意瞧了他一眼。那眼里之意,是挑衅也好,蔑视也罢,都狠狠刺着老八那颗要强的心。
待脚步声走远,允禩自嘲的笑了笑。抬头望着龙纹瓦当,只觉心里一寒,咬紧了后槽牙:“老四啊老四,你这张薄情寡义的面孔,竟是天子威仪,让人始料未及。”
僵直的身体渐渐瘫软,允禩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一生,他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可事与愿违,到头来,却是一败涂地。罢了,罢了。
“八皇叔。”身后传来关切的声音。
允禩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和面孔,看清来人后,便嘴角噙着笑:“是弘时啊。”
弘时见他浑身发抖,欲要扶他:“快起来!”
允禩却摆摆手阻止:“不可,没有皇上的允许,怎敢擅自起身。”
“要我说,皇阿玛也太不讲情面了。您又没犯错,这么冷的天,哪能让您跪这么久。”弘时皱着眉,一脸心疼。
那跟来的御前太监,面不改色的抬眼瞧了瞧弘时,又默默低下头去,眼珠子却是滴溜溜的打着转。
允禩看了一眼御前太监,便神情严肃的提醒弘时:“皇叔既然被罚跪了,那就自然是犯了错的。三阿哥慈悲心肠,可此番言语,断不能再说了。若是被旁人听见,那还了得。”
弘时朝四周瞅了瞅,除了跟来的御前太监之外,弘历和弘昼还在后头呢。不待弘时发问,御前太监就已经见机行事的往地上一跪:“奴才可是什么都没听见。”神态自若,丝毫没有自乱阵脚。
“这儿没你的事了,退下吧。”弘时见他还算识趣,便没有多想,只命其退下。
允禩见那太监走了,于是看向弘时,淡淡一笑,说道:“别管八皇叔了,外头冷,快进去听戏吧。”
弘时自知无能为力,只好进了屋。
此时,弘历与弘昼两人也已至此。见着允禩,弘历忙说:“八皇叔,这又是怎么了?”
“不碍事,都进去吧。”老八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
弘历欲言又止,他虽看不下去,可也帮不上什么。无奈的摇了摇头,便听戏去了。
直到酉时,雍正才下令放他回府。可允禩跪的太久,已经无法行走。还是当值的一个太监上前搀扶,将其送到了宫门外。等候的随从见状,慌忙迎了上去。
“爷儿,年夜饭已经在张罗了,您回去便可开膳。”随从眼圈通红,显然是刚哭过。
“大过年的,不兴哭!”允禩轻声喝斥。
随从立马擦了擦泪痕,强颜欢笑的说道:“哎,奴才不哭!”
马车缓缓向前驶去,允禩靠在车厢里,倦怠无力的闭上眼。他想起了老九,想起了老十。想起了昔日里,他们一口一句喊他八哥时的情景。而此时的他们同他一样,也在遭遇着生不如死的打压。
泪水滑落,允禩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了一抹笑意。成与败,他老八还是那个人人称赞的八贝勒,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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