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真疼
第26章真疼
三百近卫手握佩剑,鱼贯而入东宫。
东宫很大,由南向北,建造着五座偌大的正殿——
明德殿、崇教殿、丽正殿、光天殿、承恩殿。
每座大殿的两侧还有其他建筑,左藏库、内坊、右春坊、左春坊、崇文殿、崇仁殿、崇文馆、命妇院、典膳厨、宜秋宫、宜春宫、宜春北苑……
玉禄、玉禳、玉祯习文所在的承恩殿,是东宫的偏僻“冷宫”,三位小主皆居于承恩殿西北角的宜春北苑内,平日除了少师、少傅、乳娘外,禁止任何人踏入宜春北苑,数十郎将在此严密监视。
他们不受朝臣待见,因为是叛贼后嗣。
坊间并不知他们的存在,因为若到了册立世子时,坊间知晓被册立的是叛贼后嗣,怕是要引发激烈动荡。
早前花暮雨想过过继于自己膝下,毕竟要考虑后继有人。
私下问询朝臣时,朝臣意见各异,有的赞同,有的激烈反对,只得暂且搁置。
四处搜查的近卫,将生了荒草的园林都打探了一圈,最后才来到丽正殿、花长安被监|禁的宫殿。
正在将能找来的铁器打磨成利器的谢廷渊三人,忽而察觉这么多近卫鱼贯而入,三人赶忙从刨出来的墙洞钻出去以躲避。
郎将搜查床底、桌案、朱柜后,前往寝房的沐浴用耳房,里头灵草燃烧后的香气很浓,他有些狐疑的望向外头的花长安,他身上的气味并没这么浓,耳房的香气怎会这么浓。
怀着狐疑,郎将将耳房更细致的凝视式搜查,浴桶里的水有些混浊、衣物零散四散、岩石打磨平铺的地面还算干净,但有几处地面,有刮花的密麻磨痕。
想不通这细节的缘由、再回头去瞧花长安时,才注意到他的脸有几处浅浅淤青。
“国主这是挨谁打了?”郎将的问询语气略轻蔑。
花长安眯着冷眼:“叶秋风打的,还有谁。”
“呵,”郎将冷哼:“真可惜,怎没活活打死你,通敌叛国、祸国殃民,害死我这么多同僚,还有脸活着。”
嘲讽一声,郎将离开寝房,花长安咬着牙,怀着满腔的耻|辱怒火一通打砸,茶案、圆凳陆续被他砸飞出窗子。
……
“邸下,搜查过了,没有异样。”近卫领军都尉汇报道。
花暮雨点点头,待都尉退下后,转头看向叶秋风:
“安心了么?”
叶秋风淡淡苦笑,点点头,藏在一侧的左手,以此时此刻,再次掐算小六壬,诡异——
仍是留连、空亡。
“我去看看小主们。”
叶秋风站起身正要离开内殿,花暮雨抬手拉住她:
“一起去,我还挺想看看,若是你,你会如何教导幼童。”
“唔,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俩人闲聊着往承恩殿走,聊到可能某天能瞧见朔月,但还不知具体是何日,不免会想起成亲之前的伤心往事。
成亲前,叶秋风虽有些心慌,但也隐隐激动开心,彼时不知花暮雨是何心情,于是在那次眺望初一的朔月时,试探着跟她表白,却收到略轻蔑的轻笑,以及一声冷拒——
“真心?不需要。”
第一次被伤透了心,每每想起就很难过,难过了许多年,为了叫自己死心、顺便避开被廷杖抽腿肚子,她才通过县令考课去了句章,有时因想见她而回西府,每次回来,都要挨柳条鞭鞭笞。
算了,反正都过去了,不提了,吃了苦,才知糖有多甜。
今日,很甜。
步履掠过崇文殿时,右边就是丽正殿,两人都没抬眼望向那边。
“崇文馆里那么多典籍,将小主安排到崇文馆,是否更合适些?”
叶秋风感觉宜春北苑太偏僻了,那是个受冷落的地方,幼童若意识到自己正受冷落,不知心里会有多难受。
“再议吧。”
花暮雨没兴趣思考这个问题,那三个幼童,本就是让她心情复杂的存在,没有喜欢的可能,但也觉得他们生来就背负了无妄之罪,有点无辜。
短暂沉默间,却不察有一道目光,正盯着她们渐行渐近的步履。
谢廷渊暗中替阿父豢养刺客时,也跟擅使飞刃者学了几手,只要有飞刃、只要够锐利,他有自信一击命中。
躲避搜查四年,他更有自信出手后仍能逃离抓捕,永远都抓不到我,就算失手弄不死你们,也气死你们。
瞧见灭门仇人,磅礴的怒火难以遏制。
十丈、九丈、八丈……
躲在墙角、目测距离仅约三丈(10米)时,谢廷渊抬起手臂,手里捏着粗糙但尖锐的铁条。
“我习惯了在你右边。”
尖锐铁器被谢廷渊甩出的刹那,花暮雨忽而从叶秋风左侧走到她右侧。
叶秋风正点头并换右手牵她时,忽然察觉花暮雨的身子硬颤了一下,手被突兀的攥紧。
抬眸,她正一脸惊诧的瞪着眼睛,随后才有点吃痛的转头,试图去看自己的后背,鲜血沿着她的手臂,滴滴跌落。
叶秋风惊的浑身血液凝固,赶忙绕过去,粗糙的锐器扎在她后背右肩,刺眼的血汩汩涌出。
“有刺客!保护邸下!”
随行在后的十名近卫赶忙反应过来,拔剑护卫在周遭。
谢廷渊出手后立刻拔腿就跑,由墙底刨出的洞钻回丽正殿,并将洞掩藏好。
“近卫!有刺客!封锁东宫!”
随行的领军校尉,于护卫中大吼一声,附近的近卫迅速拔剑戒备并四散追捕可疑之人。
叶秋风心头慌乱地一把横抱起花暮雨,脚踝因承重传来剧烈的酸痛也无暇顾及,更无暇顾及亲自去捉拿刺客,拔腿就往敬诚宫跑。
若非花暮雨忽然要走她右侧,这锐器很明显是冲自己而来,瞄准的,正是自己的心脏。
因自己比花暮雨略高,锐器才“失手”命中她右肩。
叶秋风久违的爆发比四年前更剧烈的愤怒,磅礴怒火灼烧胀疼仅有微微光感的右眼。
“暮雨,疼吗?马上就到敬诚宫了,不淆医术高明,不会有事的。”
气喘吁吁快步跑向敬诚宫间,叶秋风慌乱的开腔安慰她、更是安慰自己。
因体力不足,她临时放下花暮雨,将她背到身上,继续咬着牙,吃力的拔腿疾奔。
“好疼,原来这么疼。”
花暮雨有些欣慰是自己挨下了这暗器,她不想让叶秋风再感受疼痛。
“待我抓到他,我凌迟他全家!”
叶秋风咬牙切齿的低沉怒吼,豆大的泪珠凌乱的甩在空中。
……
不淆正在给叶琛看手相,听见忽然传来的杂乱动静再抬头时,竟瞧见鲜血淋漓,他赶忙追随着进入寝房。
“怎么回事?宫里竟还有刺客?”
叶琛大惊失色,急的来回转了两步,便下意识快步离开敬诚宫,如往常任职戍卫王宫的领军总管般,前去带队戒严王宫。
“阿父,封锁东宫,定是花长安要杀我,四年前他没能杀了我,今日他还未死心。”
听见叶秋风的咬牙低吼,叶琛迟钝了一下,便怀着满腔暴怒,快步离去。
不淆更淡定一些,待叶秋风将花暮雨平放趴在床上时,他已摸来剪刀,利落又快速地剪开浸了鲜血的外袍。
“有点,喘不过气。”花暮雨因胸闷而大口呼吸,却牵扯疼受伤处。
真痛苦,竟这么痛苦,疼痛叫她头晕目眩,想不通当年叶秋风是如何撑住的,甚至还撑着护卫自己,跑了十余里路。
瞧见粗糙的利器扎在肩胛骨内下侧,他眉头一皱:
“刺中肺了,不过伤口浅窄,不会于胸腔积淤太多血,快叫人煎曼陀罗草,拔除锐器后要止血缝合,邸下怕是受不了这个疼。”
“好。”
叶秋风拔腿就要出去,花暮雨却紧攥住她,不给她走:
“别走,不淆,直接来吧,我不怕疼。”
“你疯了!知不知道有多疼!我之前……”叶秋风情急中,话音出了口才紧急顿住:
“乖,我就出去吩咐一声,三眨眼功夫都不用。”
叶秋风紧抿着唇,试图掰开她紧握的手,又不舍太大力,怕牵扯到她的伤口,让她更疼。
不淆瞧她们磨磨唧唧的,嫌弃了一声:
“你们真磨叽,再拖又要被我捅胸腔排淤血和郁气了!”
撂下嫌弃的话,不淆又扯开嗓子,朝外大吼了一嗓子:
“来人呐!”
一名宫侍匆匆进来后,不淆匆匆道:
“快去宫闱监寻个大夫过来,速速煎一碗曼陀罗草。”
“诶。”
宫侍匆匆离去后,不淆一把推开碍事的叶秋风,并径直坐到床边,时不时吩咐叶秋风一句“拿针线来”、“拿干净的布来”。
花暮雨趴在床上,因忍疼而拧着五官,时不时流露苦涩的笑。
真疼,幸好这次是我挨了。
待不淆再无吩咐,并收起按压止血的手、拿起针线,叶秋风手足无措的来回打转,曼陀罗草要煎一个时辰,不淆不会等的。
她只能爬到床里边,尽力压低身子,跪趴在她脸前:
“若是疼你就疼晕过去,晕过去就不疼了。”
不知说甚好,她绞着脑汁,搜刮自己的“经验”。
花暮雨冷汗淋漓、脸色有些发白,却朝她轻笑:
“我能忍住,别担心,又不会死。”
叶秋风拧着不忍的五官:
“别嘴硬了你,这跟……真不一样。”
……
不淆下手缝合伤口时,花暮雨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各种不堪入耳的脏话和对刺客的恶毒诅咒不断从她口中爆出,还发明了几句极具开天辟地意义的脏话。
叶秋风本是在旁安慰,此刻只能转而去死命按住她,不给她挣扎,好叫不淆顺利缝合。
“刮锅底的羹颉!松开本座!”
“待本座捉拿尔这无皮相鼠,迁尔宗庙于溷轩(茅房)!敕尔祖宗后人日日配食!”
“本座定赐尔酒足饭饱以金汁(粪水)!拆髌斧钺!金瓜碎骨!炮烙刳剔!鼎镬至半死不活!剁成人彘!”
叶秋风光是听着这些酷刑都肉疼,忍不住嘀咕问道:
“就缝了五针而已……真有这么疼么。”
花暮雨咬牙转头瞪着她,张嘴就狠咬住叶秋风的手掌。
俩人一起鬼哭狼嚎的惨叫。
“别叫唤了,我都快聋了。”
不淆满脸淡定的收起针线,用白布缠扎花暮雨的右肩胛,一通手脚利落,就快步离开这刺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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