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憨厚？家暴！05
罗叔此言一出，还没等吴敏气愤起来，程浪就忍不住张开小嘴叭叭骂人了。
啥玩意儿？
赌博，家暴，出轨样样精通的大聪明还敢留着美美过日子？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不离是要留着过年吗？
程浪也顾不得自己的人设了，当即翻了个白眼。
“为什么不直接和离？不对，按照他这么说，他根本不承认他们成了亲啊！那就直接分手啊，让岳婶拿回属于自己的一份财产。至少嫁妆得还给女方吧？”
程浪一个“和离”又一个“分手”地往外蹦，把罗叔吓得嘴都合不拢。
老人家瞪大双眼，张大嘴，震惊得一时半会儿都说不出话来。黄芸和吴敏听了也是一惊，但反应远没有罗叔那么大。
“向来……向来是劝和不劝分的啊！”
“黄家小姐，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呐！”
罗叔对着程浪痛心疾首地絮叨着，程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一旁的黄芸和吴敏倒是认真思索起来。吴敏是只顾得为自家母亲好，而黄芸则是在风月场所浸淫多年，少了许多凡俗枷锁。
“分开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黄芸出声应和女儿。
罗叔听了更是急得老泪纵横，像是有人要烧他祖坟，“夫人呐，您怎么也……”
“只是……”
黄芸打断了罗叔。吴敏和程浪齐刷刷地看向她。
“只是不知道分割家产时是否会按照夫妻关系来划分。不承认的话，怕是吴家不愿主动分出财产。可若是承认他们是夫妻，那么按照本朝法律，女子提出和离，不论成功与否，都要坐牢。”
“凭什么成功与否都要坐牢？”
黄芸看了一眼气鼓鼓的女儿，缓缓补充道：“败了，是诬告。而胜了，则是故意使得家庭不睦……”
真是服了，这奇葩的架空世界。
这夫妻关系未免也太过“灵活”了。分财产的时候，无媒无聘算不得夫妻。然而到了分手的时候又是事实夫妻了。
程浪的白眼又要翻到天上去了。
“既然如此，如今也不好轻举妄动。”
黄芸拉起吴敏的手臂，将他扶起来。
“你不妨多攒些钱，到时候带你母亲远走他乡。”
一听这话，吴敏原本燃起希望的眼睛又暗淡了下去。他垂着头，小声说：“没用的，我们的钱无论藏在哪里，最后都会被他们搜刮走……”
“竟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小少年低垂着头，声音带着哀戚，单薄的身躯也抑制不住地颤抖。
黄芸张开口，想要安慰他，却又无从说起。在这种时候，任何安慰的话都不如行动踏实，都显得苍白无力。
“多谢夫人，我会尽力带母亲离开这里的。我先告辞了。”
最后无论黄芸和程浪如何挽留，吴敏都执意要离开。
小少年行完礼，便转身往外走。
黄芸无意中一瞥，看见少年那被旧衣服遮住了大半的后脖颈上，露出半截青黑色的胎记。几乎是下意识地，黄芸上前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肩膀。
“你……你能否让我看看脖子上的胎记？”
黄芸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狂热，不容人拒绝。
程浪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这下不管愿意不愿意，认亲支线都是要做的了。
吴敏虽然惊讶，但是还是听话地将后领扯下来一截，露出整个后脖颈。
“这是我的胎记。”
只见一道竹叶形的细长尖头胎记，歪斜着烙在麦色的皮肤上。
“你……”
黄芸说不出话来，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掉下来。她一下子将懵懂的吴敏抱住，从绝望中迸发出了狂喜。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黄芸才平复了心情。她用手帕拭干眼泪，这才露出一个笑，断断续续地告诉了吴敏他的身世。
黄芸没说真话，而是自己编了一套说辞。
她说自己和吴敏的亲生母亲是好友。当年亲生母亲对吴敏万般疼爱，只是没注意孩子就被拍花子给拐走了，找了好些年也没找到，最后郁郁而终，一家子也搬走了。
程浪听了这套典型的“无中生友”，什么也没说。黄芸想必是不想让儿子知道自己从前的花娘身份，程浪得替她保密。
这厢黄芸又是哭又是笑，而那厢的吴盟则玩得热火朝天。
秦大牛到城里挖池子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吴盟自然不愿意还钻到荒庙里去喂蚊子，他舒舒服服地窝在秦家的床上。
事后，两人腻在一起，吴盟便又说起卖砖房的事情。
“你说她还犹豫什么，我这房子，除了郑家那库房，是村里头一份了！”
听了吴盟的自吹自擂，秦冯氏不由嗤笑，心说：你家也就剩那几间外新里旧的房子装装样子罢了。
但她面上一点都没露出来，声音娇娇的，“人也只是个富商的远房亲戚，听说还是个寡妇，独自拉扯着一个半大的孩子，手上哪有恁多余钱？”
吴盟听了，有些认同，催她继续。
秦冯氏撩拨了一把他的下巴，又说：“你不若少要些钱，说不定人家咬咬牙就买下了。不然，村里谁还能买得起你家的砖房？再搁个七八年，那房子可不就又旧了，到时候怕是这个价钱都拿不到了。”
吴盟听了大喜，箍紧她，香了一口。
接着，他赶紧穿戴起散落的衣服来，急急忙忙地就跑了出去。
秦冯氏支着膀子歪在床上，斜着眼瞄男人像烫了屁股的鸭子，摇摇晃晃地滚了出去。
要不是这吴盟长得端正，还又把子力气，秦冯氏才懒得跟他好。
她餍足地伸了个懒腰，浑身舒展，就这么沉沉睡了过去。
吴盟赶去跟罗叔说价钱好商量，而罗叔正好也准备差人去跟吴家递消息，说黄家母女最终决定要买下他家的两间砖房。
两方一拍即合，最终以一个双方都比较满意的价格签订了房屋买卖契约。
拿到沉甸甸银子的吴盟一阵狂喜，根本没注意到程浪和黄芸都对他目光不善。他收拾好银子就乐颠颠地走了。看走的那方向，想必他不是回家，而是去哪个地方挥霍去了。
程浪和黄芸都盯着吴盟远去的背影，面色沉沉。
程浪盯着吴盟是因为对海王的憎恶。而黄芸则是因为对儿子爱护生发出的攻击性。
吴敏听完黄芸所说的故事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
他只是又朝黄芸行了一礼，说“生恩无以为报。我如今只想将我娘保护好。”
黄芸并没有责怪他，反而因为他的孝顺而觉得欣慰。
“你的亲娘一定会保佑你们平安顺遂的。”
小少年看着她，扯出一个惨淡的笑，竟是比哭还难看。
自己的孩子走丢了，多年来都被养父谩骂家暴，唯一对他好的养母也过得凄凄惨惨。试问哪个亲妈不火冒三丈？
黄芸非常想教训吴盟，带着儿子和儿子的养母离开。可是以她现在的财力，自身都难保。于是，她决定暂且留在儿子身边，尽自己所能让他过得好一点。
所以，尽管一万个不情愿，她都得买下吴家的房子。只有这样，她才能顺理成章地离儿子近一点。
房子办理完过户后，黄家母女就赶紧搬了家。
岳湘本来就把房子打扫得很干净，再加上黄家母女的行李也很少。要住人也只需要添置一些锅碗瓢盆，还有柜子床褥。
黄芸出钱拜托了罗叔，一天就将要紧的生活用具添置齐全了。接着她们母女就正式告别郑家，搬进了自己买下的房子。
搬进去的第一天，黄芸就带上提前准备好的点心攒盒去串门。
先去的是里正家。里正是个干瘦但精明的老头子，他显然是知道黄芸跟郑家的关系，所以二话不说就收下了礼物，还说一定会对她们多多照顾。
程浪在一旁卖力陪笑，笑得脸都要烂了，这才打道回府。谁知道屁股还没坐热，她就被黄芸拉去了隔壁吴家。
她们去的时候，吴家在吃午食。
一张木桌子上，摆着两个大盆，一个小碟子。一盆是土色的窝窝头，还有一盆则盛着炖煮的野菜，小碟子上片了一截腊肠。
只有吴盟和吴老太太坐在桌子跟前，吴敏则陪着岳湘一起端着缺口的碗，坐在一旁的门槛上。
黄芸进来的时候，吴盟刚好吃完最后一片腊肠，意犹未尽地喝了一口酒。
吴老太太看着那碟子上残留的油腥，终究是舍不得，拿了个窝头狠蘸了几下，这才心满意足地吃进嘴里，大嚼特嚼，也不怕噎着。
吴老太太吃完了带着腊肠油的窝窝头，还回味似的砸吧嘴，像是还想再吃一次。一旁的吴敏和岳湘则完全不朝桌子上看，安静地扒拉着碗里的野菜。
半大的小子，竟然只能吃些野菜和窝窝头！
黄芸只觉得一阵心酸，恨不能现在就将儿子带走。她暗中叹了口气，摆出客套性的笑容，这才出声招呼吴家人。
吴盟才从黄家母女这挣到一大笔银子，见到她们跟见到财神了一样，眉开眼笑地站起来。
而吴老太太则是盯上了程浪抱着的描金大攒盒，心知是给他们送好东西来了，也殷勤起来。不过这仅限于她嘴上说得热络，添茶倒水招待客人的事情还是岳湘默默去做。
大攒盒摆上了吴家的饭桌，吴老太太的眼珠子直溜溜地盯着。程浪觉得她像是自己之前见过的那些馋猫小孩，一看到好吃的就走不动路。
黄芸见状打开了攒盒，露出里面精巧甜腻的糕点。
“今日乔迁，一点心意。这都是些软糯的点心，老太太快尝尝合不合口味。”
吴老太太就等黄芸这句话了！
黄芸一出此言，吴老太太就咧开嘴笑了，当即一手抓了一个圆圆的紫米糕，通通丢进自己的嘴里。
香软甜腻的好滋味让吴老太太心花怒放！
吴老太太刚刚出嫁的时候，家里的光景在村里还算殷实。然而等到吴盟一岁多的时候，自家男人就被蛇咬，因为送医不及时而被毒死了。
她年轻守寡，上要照顾公爹公婆，下要拉扯吴盟一个独子。吴家的家底就这么一年年地单薄下去，到吴盟成人，已经不剩下什么了。好在他自己从淇水对岸带了个女人回来，没花费什么，还得了一车的丝绢。他们将那丝绢卖了，得的钱休整了破败的祖屋……
如今闲置的屋子也卖了个好价钱，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了，竟然还能吃上这样新鲜精致的吃食。
吴老太太一个接一个地吃着小点心，一边还不时打量起穿着细布都面容清丽的黄芸。
这新来的俏寡妇，虽说拖着一个赔钱货，但是到底手上有钱，要是给吴盟做媳妇，那岂不是常常都能吃上这样的好东西了？
吴老太太盯着黄芸，笑容压都压不下去；看着大眼珠子四处打量的程浪，却不自觉地撇了撇嘴，一副嫌弃的样子。
程浪挑了挑眉，搞不懂这老太太怎么表演起变脸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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