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元宝的线索
孙夫人干涩的眼睛已经流不出眼泪,恨恨地道:“他将我置于何地。心里可曾有过我们母女。”
听到这里,宋蕴之一惊。
他看着孙夫人,思索良久,才道:“孙掌柜不是暴病身亡的吗?”
孙夫人哼了一声,暗淡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冷意,又狠狠压了下去。月有阴圆,命亦如此,倘若他是染疾而去,自己也认了。
可他不是。
孙夫人咬着嘴唇,用力地几乎要咬出血来。眼里神色几度变幻,一张脸血色全无,像片干枯的树叶。裂痕从两颊延伸到眼角,最后她抬起头,冲到荀月白身前,高声道:“我的孩子呢,把我的孩子还回来……”
看她几乎疯癫,柳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荀月白不情不愿地起了身,边走边道:“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说着,又叹了口气,“跟我来吧。”
琴声如诉,一波三折地掠向高空,春燕拂柳般剪出几个漂亮的回旋。楼心月十指如飞,琴弦拔弄出漫天音符,涟漪一般细细荡漾,竟引得行人驻足。
吴霜阁从来都是以音律见长,丝竹管弦各家乐器均有涉猎,手下一拔,调出清越的乐音,直荡至心腑,听者无不悦然欢喜。
楼心月呼了一口气,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身旁的桌子上放了个竹蓝,竹蓝里躺着个女婴,此刻伴着琴音正自睡去。
孙夫人跟在荀月白身后,一眼就看到了石桌上的竹蓝,叫了声:“宝儿。”
她飞奔而去,干枯的眼眶见着女儿重新又涌出泪来,溅洒在开得正旺的花叶上,“我的孩子……”
看着睡着安详的女儿,孙夫人悲从中来。颤颤娓娓地伸出手,伸到一半,怕惊醒什么似的,倏地将手缩了回来。
荀月白悠悠地走过来,朝楼心月点了点头,道:“辛苦了。”
清音细吐,度羽换宫,氤氲烟尘随天乐飘散天外。楼心月沉浸曲中,弦音陡然转变,孙夫人怔怔地站着,静默无语,一时恍如听见惊涛拍岸,落花淋漓。
孙夫人抹了抹脸上泪痕,终于将孩子紧紧抱在怀中。
琴音戛然而止,楼心月摇了摇头。朝孙夫人看了一眼,也不说什么。
昨夜的火光惊扰了半城的宁静,楼心月挂着心事,一早便来了归云客栈,才将来意说明,便听掌柜告知沈苍梧两人早早出去了,心中微微失望,静下来一想,笃定二人去了火场,正准备往城西赶,便见人影一闪,一个竹蓝放在自己脚边。
竹蓝里的女婴哭闹不止,没想到被琴音一拂便乖乖睡去,楼心月哭笑不得,看着荀月白将人领进了一间空房。
正沉思间,一串脚步声由远而近。楼心月抬头,就见一楼的庭院中,归云客栈的掌柜站在那里。
掌柜的昴着头,高声道:“楼姑娘,宋公子他们回来了没有?”
楼心月摇头。
荀月白从身后探出个脑袋,伸手指了指。
掌柜转身,就见一青一黑两道修长的身影从墙上跃下,轻飘飘地落在身边,直将毫无准备的掌柜吓了一跳。
宋蕴之看见掌柜也是奇怪。
掌柜也不等两人发问,往院子进门的角落一指,“宋公子,那边有人找。”
话和人都带到,掌柜示意了一下便出去了。
进门的角落种着一大簇青竹,外围的青石板上坐了个少年,见众人突然看见自己,手忙脚忙地上前,怯声声地叫了句:“宋公子。”
宋蕴之眼睛一亮,惊讶地叫了声:“元宝。”
来人正是元宝。
宋蕴之几人走后不久,府里就来了一群官府的衙差,和乔老爷在厅中说了一阵,便将府中人手集到一起,挨个问了一些问题。
将人领到二楼的长廊上坐下,宋蕴之倒了杯茶递过来,这才细声道:“元宝,可是乔府出了什么事?”
茶杯里装着碧绿的热水,元宝紧紧地握着。茶水温热,透过掌心皮肤传遍四肢,心里那一点局促倏地散了。
元宝摇头,“府里没事,是我自己要来的。”说着喝了口茶。
楼心月看得有趣,拿了一叠点心放到元宝面前,朝沈苍梧道:“这小孩是谁?”
沈苍梧眼角稍抬,清冷的一张脸,仿佛被封闭了七情六欲,明眼人一眼就能看见楼心月心思所在,她不过是想听他说说话。
宋蕴之斜眼瞥过,微微抬头,对楼心月说了元宝来历。
宋蕴之道:“无妨,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元宝用力地点了点头,握着茶杯的手摩搓了一阵。宋蕴之也不催促,任由元宝沉思着,等了半晌,少年心里悬着的石头落地,小声地道:“我想起一件事情,不知道有没有用。”
众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元宝看向宋蕴之。
宋蕴之也不说话,一双眼晴仿如清泉,透过这汪泉水。
元宝看见了自己,心中正慌不择路的小兽变得温驯起来。他吞了吞口水才道:“少爷的那位朋友,我或许见过一次。”
宋蕴之眼睛一亮。
根据此前的见闻,乔洋远的变化与他那位神秘的朋友有着不可或缺的关联,宋蕴之有心将人找出来,却没想到乔府上下,包括乔如安在内没有一人见过真颜。
元宝毕竟还小,乔远洋有意避让,宋蕴之实在没想到,元宝偷偷找来,要告诉自己的却是这件事。
惊喜袭上心头,眼里的笑意挡也挡不住。
宋蕴之伸出手去,在元宝脑袋上揉了揉,赞赏地道:“真能干。”
元宝摸了脸上微红,不好意思地笑笑。想起乔远洋,又有些感伤,蓦地下来一片阴影,抬头厚厚的白云悠悠飘过,来的快,去的也快。
元宝道:“自从认识了那位公子,少爷整个人都高兴了许多,很多习惯也与以前不一样了。少爷从前无论多忙,晚膳前都会回府,认识那位公子之后,经常忘了时辰。”
从前元宝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反而很高兴。
小孩子本性,乔远洋不让跟,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草一木看在眼里都觉得欢快无比,玩到累了,趁黑回府,看乔远洋还未归来,百无聊奈地往栏杆上一坐,眯着眼睛打磕睡,有时候睡了一觉醒来,乔远洋仍未回府。
如推开尘封的旧屋,一脚踏进,总会惊扰四稳八平的珠网尘灰,再往前走动,灰尘钻进口鼻,扯出一缕辛酸,非得打几个喷嚏才能压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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