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论假戏真做
苏如故回京后受到不少关心，平襄城一劫算是令人替她捏了汗。但，她也明显感觉到自己被限制了。
身份为苏府嫡女在外经商时，竟会处处受限。比起平襄城更甚。
好在以漠月阁阁主办事灵活多了。她下达了调查水彩球比赛一事，玉使们伪装身份进入了当时参赛的公子小姐的府邸。
苏府的人一直查不到什么。怕是对方已处处提防苏府。只能由漠月阁接手调查了。
而苏如故想不明白自己在外为何会行动受限。甚至风茶馆的经营更是景况愈下。
而皇帝已经对她起疑，不明白她为何那么巧也出现在了平襄城。皇家认为她别有用心。而外界更是传得天花乱坠。
甚至苏如故生母乔媛与姜御风生母卢瑛歌的关系也被人扒了出来。
林洛尘像是比任何人都明白她的处境，主动找上了她。
而林洛尘本是好意提醒，却差点与胡涂大打出手。
只能说林洛尘不走寻常路，他是翻墙进如故苑的。
胡涂听到苑内有动静，定眼一看来人，蒙面且武装完备，胡涂便直接拔剑出鞘。
过了几招后，胡涂才隐隐觉得熟悉。直到林洛尘出声，他们才收手。
这也差一点惊动了苏府的人。好在如故苑平日未经小姐许可其他人无法进入，除了苏益清与乔娘。
林洛尘也对翻墙一事感到抱歉。但皇帝命他调查苏如故，也因此对林洛尘心怀芥蒂。
所以林洛尘不能光明正大明目张胆地进入苏府找苏如故。只得出此下下策。
二人也约定，此后林洛尘翻墙并不阻扰。
而林洛尘担忧日后有人行刺胡涂也会放松警惕。故他们还约定了时间，夜色朦胧的亥时。翻墙进入后还会敲门三下。
苏如故没有理由训斥他，她也并非默守陈规警惕贞洁之女。
林洛尘此次的服饰低调又不失危险性，相比平襄城等回合他身着盔甲，也足够令人生畏。
苏如故像是想起了什么，“你不是对时辰很介意吗？”倘若她记得没错，尤其是亥时附近。
“不是介意。只是习惯了。日后有机会定会告知小姐。今日是来与小姐商讨对策。”
“皇上的态度如何？”苏如故开门见山。
“务必让我严查你去平襄城的动机。”
苏如故抿唇，微微出汗。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千藏万藏，漠月阁还是会保不住吗……
“殿下有何打算？”
“偏向于向皇上坦白寻找卷宗一事，因此有损小姐利益，且小姐在平襄城相助过，小姐其他事情不会多说。但，对徐县官的说辞如若被皇上知晓，会遭来皇上怀疑。”
苏如故微微苦笑。
“皇上疑心殿下了吗？殿下为此次围剿尽心尽力了。”苏如故更在意这个一点。
林洛尘不语，默认了。
其实他们都明白，林洛尘无论怎么做，光得天独厚的身份都足够惹皇帝疑心了。皇上承认赞许他的战绩与忠心，却不见得愿意允许他一生以忠臣自居。
“如果如故能帮到殿下，无论怎样，如故都毫无怨言。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早已明白殿下的为人了。”苏如故浅浅道。
林洛尘望着她，沉吟良久，才缓缓吐出：“若是应了在徐县官那里互相爱恋的说辞，恐怕会连累你的名誉。”
苏如故心一沉。如此上报，民间定也会传得沸沸扬扬。她明白林洛尘怕想对付他的人找上自己，而她也害怕自己会连累林洛尘。
“我明白。这有何可顾虑。看中或忌惮苏府的人太多了，也不乏小人找苏家联姻妄想分裂家业为己所用。如果徐县官那边传出我与殿下相恋，尽量体面保全彼此，苏府是不会有意见的。只是怕连累了殿下，又要演戏。且忧皇上会觉得殿下公私混淆，私自带心仪之人处理此次事件，落个风流而办事不尽心的骂名。还是如实禀报寻找卷宗一事吧。”
林洛尘倒是笑了。“洛尘只恐小姐名誉受损，被人安上红颜祸水。我会向上禀明小姐前往平襄城只是为了追查卷宗失窃一事。”
苏如故偷偷瞥了林洛尘的表情，对上含笑的眼睛，微微愣了神。
虽然不知如此日后该如何收场，但眼下也只能这般应付。
“倘若皇上知晓我们对徐县官的说辞，到那时有心之人试探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否属实，该如何是好？”苏如故有些担忧事情的走向。
“如故。”
“嗯？”
林洛尘淡淡道：“无需向任何人解释，你随心即好。皇上那边不会记挂此事。”
“可…”苏如故顿了一下。
“罢了。听殿下的。”
数日后。林洛尘向皇上禀报了调查苏如故的结果。
“禀陛下，此女乃京城之人外入平襄城，实则为了追查风茶馆卷宗失窃一事。且本着不打草惊蛇，微臣便未赶此女离开，因此次任务也与此女有所联系。”
皇上核实了卷宗一事为真，也知晓了苏如故生母与卢氏的关系，便就此作罢。
不过林洛尘也不知道，皇上究竟是否询问了徐县官当时平襄城内的情况以及对官府的说辞。
只能说天威难测，步履维艰，走一步看一步。
此事后，林洛尘担忧皇上对苏如故与他起疑，调查他们二人，故每每拜访苏如故都是翻墙而来。
书信往来，翻墙渐渐。有那么一瞬间，暧昧空气里，彼此的眼神碰撞交汇时，苏如故会觉得不知所措心头悸动。
不明白为何联络变得频繁，只知道彼此的眼神都格外小心翼翼，又真挚似火。
真到二人的脸红得滚烫。极少涂抹胭脂的苏如故，心动也更轻易一览无余。
她很少能与富贵人家以真心换真心，林洛尘算是极少数与苏如故没有前人的故事，而单单只是与苏如故交好。
有些人是避无可避，前人们渊源颇深从而认识的。而林洛尘与她相识相知是彼此莫大的确幸。
也许相识是策划的巧合，但相知不是，酒逢知己也不只是巧合。
“听芸香同阿木讲过，你的生辰其实是没庆祝的。今日取来良酒，赠与如故。当作我补你一个好生辰。”
林洛尘说罢便将酒壶放置在桃木桌案上。
苏如故有被意外到。随即涌上来的便是感动。
此酒是初见见面，她在他手上买下的酒种。
“此酒可有名字？”
“竹叶青。金盆盛酒竹叶香，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之后始颠狂，一颠一狂多意气。”
一颠一狂多意气。好一杯竹叶青。
兴许是熏酒乱了她的呼吸。林洛尘虽然也会带给她疏离与身份悬殊的感觉，但每次相处都会极其有分寸为她着想，甚至到了撩人不自知的地步。
“谢过……仁兄。”她犹豫一会，还是决定不喊世子殿下了。
“不必言谢。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心想事成，青山皆是，别无他念。”苏如故默默说着。
林洛尘看了一眼又一眼，微微笑着。
苏如故却慢慢红了眼。
她这么一个久经商界不相信他人言语的人，也鲜少告诉外人自己的软肋更何况生辰这等私事，真心陪她的人少之又少。
她对上他的眼神。再无需多言，互相畅饮交谈，仿佛彼此即是世上难得唯一，仿佛最后一樽还给孑然一身的自己。
酒意上来了，心事也藏不住了。
“小女子是殿下的友人吗？”
“是。视为挚友。”
苏如故有些哽咽：“洛尘，殿下，且当我酒后狂言，但你今日得答应我，日后若是有人因我针对你，你会选择保全自己。”
她也不想身边的人受到伤害。这世界的恶意已经够多了，快溢出来了。
林洛尘皱眉，又摇了头。他完全明白苏如故在说什么。
“抱歉，我无法答应。我不做未发生的假设。如若真的到了那一步，还是希望各自安好，我会尽力护你。而小姐，应该做到独善其身才好。就像战场中朝堂上我都可以见机行事，即使这样也会被杀个措手不及。而如故，必要时你得断舍离，万万不可使自己身陷危险之中。”
她点点头。
苏如故突然想起话本上的一句话：我被派来爱你，不做你掣肘的筹码。
二人晕酒显现于脸上，绯红色消失在一个个夜色里。
芸香总是会送送林洛尘与阿木。哪怕只是送到墙这头，望着他们翻到墙那头。
几次三番，芸香倒是看出来了，小姐有些动情。
也许是那一次凯旋归来看见背影时，也许是风茶馆三番五次打搅时，也许是竹笛居新火屋相伴时，也许是他毫不犹豫冲过去将她从冰冷的湖水救起来时，也许是平襄城互相担保而血洗之际无意瞥见将军英姿时，也许是多次相助相护真诚温柔相待时……
或者，根本不分场合与时间，也无需任何理由。甚至芸香阿木这类属下，也能从主子的一个眼神、一个举动发觉出不对劲。
感情的升温，仿佛比一瞬间更短，仿佛比一生更长。
爱是卷宗里三言两语道不清的纠缠，也是民间代代相传不曾泯灭的传说，更是细水长流刻进骨子里的挂念。
不知主子们的心意如何，芸香倒是清楚以小姐的倔脾性是不会简单意识并轻易承认自己感情的变化的，不过，波动，绝对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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