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彼岸花情深

苏如故反反复复读家书，也想起了娘亲手把手教她握毛笔写笔画的模样。这么些年，她都快忘了娘亲的样子。

        以前总觉得与娘亲缺少一个告别。如今，也算平了遗憾。

        带着乔媛的爱，走下去。

        可她还是一直哭，也不让芸香他们进来。他们也只好守在门外，满心忧愁。芸香也不禁落了泪。

        芸香明白苏如故的心结与这些年的坚强，明白苏如故等乔媛等太久了，明白苏如故等一个拥抱一句我回来了等太久了。

        夜幕暗了下来，苏如故也没有出来用膳。苏益清也知晓了她看了那封信，想等她缓过来再好好聊聊。

        苏益清都不愿打搅她的难过，苏府上下便更没有人有资格去关心了。

        芸香急得出汗，忽地想起了林洛尘。

        不等芸香他们行动，林洛尘却是照故翻了墙。

        待了解情况后，林洛尘眉头不展，面色担忧。眼见各个门都被锁了起来，他默默寻得一扇半掩的窗，翻了进去。

        他进来后，默默接过饭食，下人们这才离开到另处去。

        屋内漆黑一片。很黑，一切都暗了下来。

        林洛尘猜她在桌案前，悄悄走近。

        黑暗里，只见背影微微颤抖，那人静静盯着一处角落，神魂早已放空游离。

        苏如故沙哑着：“芸香，说了我不吃了。你知道的，我怎么吃得下。你出去吧，一夜过去，我便好了，不必担心。”

        林洛尘心头一颤，还是放下饭食于桌案上，坐在她旁边。

        见苏如故没有看他，依旧在放空，林洛尘只好退回去。苏如故以为是芸香知难而退，便重新投入黑暗。

        自己呆的时间长了，想起娘亲的好好活着，又只好扒拉扒拉饭菜，咽了咽几口，却实在没胃口。

        苏如故尽力吃着，却边吃边掉眼泪。她吃到泪水，咸咸的，很苦。慢慢地，眼前一片模糊，泪水淹没了她。

        她不受控制地抽泣，身子抖得厉害，哭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突然，那个人又走了进来，他轻拍苏如故的背，拿手帕给她擦拭。待苏如故情绪缓和，才开口：“吃不下就不吃了。”

        听到是林洛尘的声音，苏如故反而更想哭了。她转身盯住他，黑暗里，他依旧在发光。

        林洛尘轻轻抱住她，“想哭就哭吧，别憋在心里。”

        苏如故慢慢抽泣，最后放声大哭。

        林洛尘感受着她呼吸的断续，一抽一泣地起伏，心里也心疼至极。她快要哭断气了，她受了很多委屈。她什么也不说，她失忆后，她忘了什么她也不知道，谁也不明白她的感受。

        她什么也不说。她的这种性格，全是自己承担，任由别人离开，却会自己伤心至极。

        等苏如故哭得没力气了，等她停下来，林洛尘才慢慢放开她，去水盆里挤了挤手帕，用温热的手帕敷在她的眼睛上。

        一顿暖意席满全身。苏如故全部感官都放松下来。她早已红肿的眼睛也感到好受。

        林洛尘温柔地说：“水有些冷了，我再去接一点吧。你可好些了？”

        苏如故哪里想放他走。她紧紧抱住他。

        “别走，留下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把你抱过去睡下好吗？”

        苏如故点点头。林洛尘拦腰抱起，将她轻轻放下。坐在床沿，默默守着她睡下，一夜未离开。

        第二日，等到芸香他们敲门，苏如故才醒来。醒来时，一眼便看见了林洛尘，他的头卧在床边，睫毛很长，睡得迷人。

        第一眼看见他，真的很安心。他真的一夜未走。

        苏如故抬手，慢慢抚上他的脸，轻轻划了划他的鼻梁。

        睡了一觉，感觉身心都舒畅不少。昨夜的委屈与无法释怀都消散了。苏如故不想打扰林洛尘睡觉，还想着悄悄下床。

        没想到她刚动动身体，林洛尘便睁了眼。

        “怎么了？起来吗？我来扶你。”说罢林洛尘便行动起来。

        苏如故真的有些恍惚。好不真实的幸福感。

        她突然瞥见枕头下的手帕，有些迟疑，最后还是问了出来：“这是芸香的，还是你的？”

        林洛尘笑了，“我的，也是你的。”

        苏如故对上他含笑的眉眼，将怀里的手帕交到他手里。

        互赠手帕，自然是表达爱慕。我将贴身之物赠你，愿君不离。

        林洛尘却神神秘秘，“洗漱用膳后，去新火屋找我。”说罢，便暗暗翻墙回去了。

        苏如故笑得明艳。她的另一件心事，也终于放了下来。

        她收拾好后，打算坐苏府马车前往新火屋。却不曾想林府的马车早已恭候多时。

        苏如故上马车后，对上了林洛尘的眼睛。

        她还有些不知所措，害羞地将头扭向窗外。她不太敢林洛尘对视。她的耳朵已经红透了。

        林洛尘掏出怀中的包裹，交由苏如故打开。

        苏如故摊开，只见一枚精致不凡的玉石里镶嵌着瓣瓣花蕊，甚是美艳。

        林洛尘为她戴在脖子上，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

        苏如故抚摸玉石，盯着石中之物，“何花？”

        “彼岸花。杳云国边界的彼岸花，初遇你时我便发现此花。就当手帕与彼岸花坠为信物。”

        一谈及定情信物，苏如故脸便也红透了。

        到达新火屋，林洛尘早已命人为她准备好了一桌食物。其中也有向芸香打听到的乔夫人常做的甜品。

        苏如故望着这一切，极力控制着眼泪。

        感受到幸福，第一是感动，随后便是无法解释的难过。她感受到幸福的第一反应是难过哭泣。多么奇怪，多么病态。

        病态一度慢慢摧残扭曲她的心灵。

        好在，如今她不是一个人了。

        苏如故只是转身抱住了林洛尘。她忍着泪，轻轻说：“谢谢你。”

        林洛尘也抱紧了她。

        他们用完膳，畅聊一番，便驾车回府。

        阿木持缰绳驾马车，前方却出现几个孩童逗玩于大街之上。

        “公子小姐，抓紧！”说罢，一个紧急逼／停马匹。

        车身剧烈一晃，孩童们慌了神，纷纷闪开。阿木松了一口气，“公子还好吗？公子？”却迟迟无人答曰。

        方才，林洛尘本能护住苏如故的头，却不想剧烈晃动一个不稳或是故意地吻上了苏如故的唇。

        她的唇有些凉，却该死的柔美。林洛尘不想离开，格外温柔地亲吻着。忽然想起什么，低低笑起来。

        那一笑，把苏如故心口都笑得一片酥麻。

        林洛尘退开，额头与苏如故相抵，呼吸略重，“我心悦于你。那晚，我没有得到你的答复便逃了，但昨晚，你睡得迷糊告诉我想嫁给我，可还算数？”

        他说着，唇压下去，吻住苏如故，没完没了。直到吻得她迷糊地喘不过气，才给她回答的余地。

        苏如故害羞得不行，推开林洛尘却推不动，只好清清嗓，“恐是睡迷糊了我不记得此事。”

        林洛尘身子一僵。又不记得了。那什么能让你记住我呢。

        苏如故察觉出他的失落，“那次不算。此回你我都清醒，我再说一遍好了，我爱你，一直都算数。”说罢，蜻蜓点水地吻了他的脸。

        趁着林洛尘愣神的功夫，她匆匆逃下马车。

        阿木见苏小姐满脸通红，又见林洛尘有意无意地摸唇并傻笑，便明白了一切。阿木有些无奈，只好驾车回林府。

        可林洛尘却制止了他。林洛尘反应过来，一跃而下，追着苏如故离开的背影。脸上洋溢着雀跃，洋溢着不可言状的令人神往的情愫。

        大街上的百姓看着这一追一赶，也明白爱的模样。这一刻，全北泽都为他们见证也不为过。

        又一个黄昏。

        两个身影藏匿于人海里，忽隐忽现，迎着光，一路走了下去。

        苏如故发髻上的步摇一晃一晃，林洛尘怎么也不会在人海里找不见她。

        初见时两人放彼此回到人海，仅仅只是惊鸿初遇。

        再见时，苏如故瞥见他的英姿回朝，还不知晓会发生什么故事。而林洛尘看见她画像的一刹，便注定了终生。

        彼岸花坠不轻不重地打在奔跑着的苏如故的胸膛，此刻她才真正感觉到了何为爱。

        一直这样跑下去吧，一直一起走完余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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