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花零也爱慕
深藏的秘密绽放在盛夏。哪户人家的天地粉绿一片。
竹笛居本在半山腰，而那连绵的山脉所处的地带唤为热烈谷，也有座小村落乃花零村。花零村的景色，是苏如故未曾见过的。
苏如故逃跑至此，思索起自身婚嫁一事。
自苏府被御封后上门提亲的家族不在少数。而苏如故心里清楚，大部分还是奔着瓜分苏府产业而来。
倘若她再出嫁，苏府的商业又会由苏益清掌管，而老爷子身为县官政务繁忙，本就该放手产业。所以，苏如故一旦成亲，苏府定会混乱。
甚至可以说，只要对方家族允许她继续从商，而不是终日相夫教子，她都可以放下身段选择此类家族。
这就注定了苏如故不能远嫁，不能嫁入皇宫，不能嫁过去被控制。
依老爷子的意思，其实白府才是苏府联姻的最佳选择。
白府只有白修然一位公子，他完全当家做主，且白修然从不芥蒂苏如故任何事，自是允许自家娘子从事事业。
乔语柔也深感白修然极其合适。
当初无论是乔府富足还是衰败，乔语柔都没能找到一个允许她坚持事业的男子，她立誓孤老终生，只为发扬乔府独门医术。
虽说昔日乔府男丁甚多，却都不如乔语柔有魄力，不如她的一片赤诚。
乔语柔倒也是看得清楚，她指明皇帝基本不可能允许林洛尘与苏如故成婚。
一旦林府与苏府结合，本就一手遮天的林府可谓是如虎添翼，政治军事本就强盛，有了苏府的加持，商界也能控制一二。
想得如此深，苏如故的脚步也放慢了。
热烈谷竹笛居与新火屋的交界处，是一片极佳的竹林。两间凉屋与花零村应当是相隔不远，可林家为了防止平民侵扰，亲自阻隔了村落与此地。
苏如故想找到那片过渡之地。
可竹林之大，她兜兜转转，竟迷了路。
愈发奇怪起来。正常的小径虽藏得深，但总是能找到出入外地的路。
“芸香，这片地除了林家规划，苏府是不是也参与了？”
一旁的芸香正准备通知家丁接小姐回府，可小姐如此问，怕是不到天黑是不会回去了。
“是的，不过虽说竹笛居是老爷命人为小姐建造，方便夏日避暑，但此屋的布局与周围环境，其实是按照白公子寄来的书信与图文制作的。”芸香回答。
苏如故一时哑口无言。
除了她自己，芸香也是知道白修然的存在的。竹笛居建于前年，多半是白修然要动身回北泽了，临行前偷偷为苏如故准备的大礼。
其实这个风格，苏如故还是很熟悉的。只是一时不知如何破解。
“棋局？还是八卦？”苏如故摸不清。
芸香也摇摇头，“为了防止平民或者刺客入侵竹笛居，白公子似乎费了不少心思。不过这些对白公子而言，也没什么稀奇的。”
是，白修然精通政治，更是对奇门遁甲等颇有研究，听闻后来由他当家的白府，构造也是一绝。
“修然哥哥应不会设计成里面人出不去吧？可是为何独独与林家新火屋简单相连？老爷子的意思吗？”
芸香摇摇头，又点点头。
“兴许是巧合。”
苏如故却不这么认为。白修然想在此做文章，若是单纯为了她，定是四周设防外人进不来。联通新火屋，应该是冲着林洛尘去的。
苏如故轻轻摸了摸竹子，上面还沾了点水，生机盎然。
“白府有派人来过吗？什么时候？”
“回小姐，听幅管家说，小姐与世子殿下前往平襄城时，白公子亲自来过此地。似乎竹笛居与新火屋都拜访过了。”
果然。白修然动了小手脚。此地本是林家与苏家交好同包，白修然却神不知鬼不觉出入自由。
也许有朝一日，苏如故该与白修然谈谈这件事。
是利用林苏两家吗？苏如故不敢想。不过白修然分明可以更低调些设计得更滴水不漏不让苏如故察觉，可他事无巨细都坦露给苏府给苏如故，可见他并无恶意。
那便是冲着林洛尘而来。
苏如故淡淡道：“也许是不让林家察觉竹笛居也阻隔了外界，消除林家的疑心。修然哥哥应该是放心不下林家来人的为人。不然，竹笛居也不会有两个。”
芸香懵了，“小姐看懂了？何来两个竹笛居一说？”
“如若我猜得没错，另外一间竹笛居，正好在花零村里。”苏如故笑了，抚上腰间的短刀，轻轻在竹子上划了一道痕迹。
她们又兜了几圈，再次回到了痕迹处。
“果然，不能根据竹笛居与新火屋的方位探寻。”苏如故有些累，却异常兴奋。原来修然哥哥还给她留了一份考题。
时隔多年，即使苏如故忘却他了五年，但苏如故依旧清晰记得，他们间的冒险。互相拟题，互相解密。是绝有的相处模式。
苏如故只问：“竹林的长势可有区别？”
芸香擅长观察，也熟知小姐脾性，早已在心里默默记下。“并无明显区别。两间屋子周围更密，方圆百里都如一茂盛。”
“可有水源？”苏如故问，又在竹子上多划了几下。三圈，不算多不算少，白修然也许有一日会看到。
芸香有点愣，没曾想会问此问题。“小姐，水源与食物都是苏府早早备好的，周围地势乱，又是在山里外面虽有村落，但苏府的人从未探索出去过。”
“也就是有了，只是你们没寻到。在山里，又是半山腰，怎会没河流。”
苏如故来了兴致，寻觅一番。
“话说，林家可有人察觉出不去？”苏如故本不想提及林洛尘，但还是以防万一。
芸香摇摇头，“殿下待在新火屋时日有限，当初又忙碌与贪官一案，自是没时间也没兴致探索环境，小姐你是知道的啊。而且，殿下空闲时不都来竹笛居与小姐作伴吗？”
殿下关心的真的只是小姐。芸香没能说出口。
“我没问他。问的是阿木，他没有看出什么吗？”苏如故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一想到林洛尘与皇帝与丞相对峙，她就心情复杂。
芸香只能无奈摇摇头。
不出一个时辰，便寻到了河流。沿着窄窄的河道，苏如故走了出来。村落前便有石碑刻着花零村。
花零村前路，是一片桃林，美得很不真实。宛如仙境。花零村村民世世代代生活在热烈谷，是林苏两家打破了宁静，虽说各不相犯，可如今苏如故进来了。
有一瞬间，苏如故觉得自己本不该存在于此，是她冒犯了。可转念一想，很有可能在此地有待她需探寻的秘密。
她用手帕将玉佩包裹起来，随手将发髻上的簪子也包了起来。衣裳也划了几刀，明艳的地方都划掉了。
“芸香，从这刻起，你我都是苏府丫鬟。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变化的？”
一番折腾过后，二人才鬼鬼祟祟进了村。苏如故倒是真的寻到了第二个竹笛居，一看便是白修然的杰作。
“互不相干不是更好吗？为何白公子要在花零村也安排势力？”芸香不解，总不能是为了逗小姐开心吧。
“逗我开心吧。”苏如故笑了笑，见芸香有些震惊。
只好又补充道：“互不相干只是表面，朝廷本想将热烈谷收了安排别国百姓入住，是林苏两府保全了他们世代的住处。花零村百姓却性格怪异，不乏有要接近我们的人。修然哥哥这般做，定是让村民知晓了此处，而我们不知晓还有一个竹笛居，从而吸引了村民的注意反而不会干扰到我们在那边的生活。甚至说，村民至今都不明白前来避暑的林苏两家平日里到底在哪。”
确实，这里的两间屋子是空的。陈设一样不少，却人际稀少。
“我猜，有人住在这。”苏如故笑得不加掩饰，摸到短刀，抿了抿唇。
二人躲在暗处，蹲来人。
苏如故却听见了练武的声音，就在屋外，院子里。
“修然哥哥不会让他闲置，应该安排了自己人住在此处或者时常来监管此处。不过此番让他发现我们，倒是不好解释，我们溜吧。”
二人蹑手蹑脚从窗子爬出来，又小心翼翼的从后院翻墙离开。
自以为瞒天过海，确实也没有村民发现她们。只不过，院内练剑的人听到了动静，在暗处看见了她们。
杨深待她们走后，拿出弓箭，射在了她们翻的那面墙上。
“下次来，会不会被吓到呢。下一次，就不会放你走了。”杨深笑得诡异，杀了几只家禽，将它们的鲜血倒在了一条分叉河流里。
按照计算，如果她们今夜不急着走，定是会看到的。
这一切，苏如故浑然不觉。
夕日欲颓，幽静的林间小道上，细听流水，泠泠作响。微风拂过，引得竹叶沙沙低语。
苏如故头一侧，隐约瞥见朦胧的粉色。兴许是花零村的桃花林吧。此刻，苏如故躺在一棵树上，竹林里少有的树上。
“芸香，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拦着他，别来找我。”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树下听个一清二楚。
“小姐，让胡涂过来守着吧。快天黑了，不安全。”芸香有些担忧。
“放心。你家小姐又不是女娇娘，我会使刀。我会自己回府的。”苏如故拿手圈住了落日。
待芸香走后，苏如故一览无余眼前风景，美得像画且不像话。心田里只涌起了隐居此地领悟古来贤人的境地。
呆坐良久，昏沉地睡了过去。
再睁眼，已是夜蒙蒙。她睡得嗓子发干，“要是有酒就好了。”
忽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划破长空。苏如故低头一看，一柄剑挑着两瓶竹叶青。树下那人知晓苏如故心意，取下一瓶置于地，另一瓶在剑锋轻轻一抛，苏如故也起身去接。
“芸香不会透露位置，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林洛尘笑出了声，他不会告诉她，他派出所有人手去寻逃跑的她。他找遍千山万水，惊觉热烈谷才是答案。
“无须知道。”林洛尘只是这般说。他本是查看了两间屋子，却意外发现带着血的河水。他担心极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怕。
苏如故也沉默不语，好想融入这夜，将不安与郁闷通通甩掉。
林洛尘开口打破沉默：“为何不交给我处理一切？我已经做到了。”
“可你牺牲了自己。我明白，你我都不容易。”苏如故有点憋不住泪。她也许真的该放弃。
林洛尘却依旧坚定：“不负天下也不负卿，我自有两全之计，只是现在我无法同你说。如故，一壶酒尚未见底便醉，风花烟火场独自清醒，重情重义不顾自身时常犯傻，这般的你，令我如何可以割舍？留在我身边，我来护你。”
突然来的深情战胜了骨子里的含蓄，也赢得了女孩的勇气。
苏如故喝了一口酒，便要跳下来。“好，这是你说的！我下来啦，接住我！”
苏如故落了个满怀，林洛尘毫不费力地接住了她。
“皇帝与丞相怎么要求你的？”苏如故在怀里问。
林洛尘却摇摇头，“这是男人的事情，姑娘家不许过问。日后告诉你。现在，我们回家。”
迎着月光，他抱了她一路，正如当年，他背了她一路。
一切都没变。热爱的还是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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