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监视
兰愔愣住了，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她一时搞不清楚这股寒意是因为尹寒星居然对她说这样的话，还是因为尹寒星星的话击中了她的内心。
“我要走了。”兰愔起身。
尹寒星眼里闪过一抹后悔的神色，拉住了兰愔的手臂:“阿陌，对不起……”
兰愔挣脱她的钳制，挤出一个微笑:“不用说对不起，我们都冷静一下，想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希望我们都能尊重对方的选择。”
兰愔说完头也不回地冲出咖啡馆，秋日的凉风猛地袭来，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天空阴沉沉的，像是她在虚拟世界看到过的一样，兰愔一时间有些恍惚，现实和虚幻的界限再次模糊起来。
秋雨点点落下来，兰愔没有带伞，她走出咖啡馆时随便找了个方向疾走，如今冷静下来却发现这不是回顾粲别墅的路。
阔别五年，这座城市让她感觉有些陌生，她一时间竟找不到回去的路。
豆大的雨点落下来，兰愔连连向路过的出租招手，却没有车停下来。
正惊慌失措的时候，头上的雨停了下来——一把黑色的伞遮住了她的头顶。
看着忽然出现的顾粲，兰愔既惊喜又惊讶。
“你怎么在这里？”问完之后，兰愔忽然意识到顾粲也许是在跟着她，不知道跟随了多久。
她心里难免有些不悦:“你监视我啊？”
“不监视你，怎么知道你淋雨。”
顾粲根本就不屑于否认，可兰愔对着她却很难真正的生气，这让兰愔想起了一个词——有恃无恐。
有首歌里唱道:“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她承认，她就是偏爱顾粲。何止是偏爱，是爱得无可救药，不能自拔。
兰愔对自己的盲目感到无能为力，也许尹寒星是对的，她确实是一个斯德哥摩综合征患者。
兰愔坐上顾粲的车，一路上还在想尹寒星的话。
“怎么了？”在一个红灯间隙顾粲问。
兰愔望着她的侧脸，忽然探过头去，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顾粲怔住了，车流向前时，她没有向前开，后面的车直按喇叭。
兰愔笑了起来。
顾粲转动方向盘，笑道:“在路上你就等不及了？等我回去再收拾你。”
兰愔只是笑，她刚才看着顾粲的侧颜，心中一动，就忍不住地想要亲吻她。
兰愔的心情好了许多，能和心爱之人相守是何等幸运的事。
那一刻，兰愔宁愿相信之前所有的灾厄，都是为了遇见顾粲所必然要透支的运气。
她历尽千难万险都只是为了遇见顾粲，和她相守。
车子到达别墅门口，顾粲直接把兰愔打横抱起往屋子里面走。
兰愔笑着环住她的脖子，顾粲将她抱到二楼卧室，直接丢在床上。
顾粲压住兰愔，两人四目相对。
“尹寒星和你说什么了？”顾粲问。
“说些我知道的。”兰愔诚心不老实回答。
“你知道的”
“嗯。”
“比如”
“比如我爱上了你，比如……虚拟世界里的她和季若离是假的，是我们意识的产物，再比如，我是个斯德哥摩综合征患者……”
顾粲猛地吻住兰愔的嘴唇，等到两人微微喘息才停下来。
“你恨我吗？”顾粲问。
“同样的问题你问了很多遍了。”兰愔答，“我以前恨过你，那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从在虚拟世界遇到了，我就没办法恨你了。”
顾粲把头埋在兰愔的颈窝里:“对不起。”
虚拟世界给兰愔留下的后遗症就是她对现实中发生过的事情没那么深刻的记忆了，不是说忘了，而是即使记得也没那么强烈的情绪了。
留下来的只有最深刻的创伤，那些来自童年，她至亲给她带来的创痛。
至于顾粲，她当然记得她曾强迫她，她当然恨过她，但虚拟世界改变了现实的轨迹。如果没有进入游戏，她也许现在还恨着顾粲。但是在游戏世界里，她们却相爱了。
糟糕的开始，却发展出了兰愔最不愿意割舍的感情。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连感情都千奇百怪。
……
兰愔见过尹寒星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却在顾粲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她很害怕兰愔会和尹寒星一走了之，但又忍不住想要试探。
她想要兰愔用实际行动证明不会离开她。
所以她没有限制兰愔的自由，甚至没有阻止她去见尹寒星。
接下来的几天里，兰愔没和尹寒星联系，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尹寒星。
她喜欢过尹寒星吗？兰愔进来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她一直是个看起来很淡然的人，实则不然。尹寒星对她毋庸置疑是重要的，她喜欢她，可这种“喜欢”和对顾粲的有所不同。
她与尹寒星年少相识，却从来没想过要和尹寒星成为伴侣。
她曾经没想过和任何人成为伴侣，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同性，当然她对异性也没有同龄人的向往。
尹寒星曾经开玩笑说她就是个“性冷淡”。
兰愔曾经觉得自己可能是个“无性恋”。
但后来遇到了顾粲。一切她认定的东西都改变了。
白天别墅里只有兰愔，顾粲要傍晚才能回来。兰愔百无聊赖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兰愔深吸一口气。
“阿陌，我想见见你，我不能一直留在这里，我很快就要出国了。”尹寒星的语气有些伤感，“咱们可能很难再见面了。”
兰愔心中涌起一丝苦涩，只能说“好”。
尹寒星约兰愔到她的住所见面，兰愔总觉得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却无法说服自己不去，这真的很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尹寒星了。
兰愔来到尹寒星报给她的地址，是位于市郊的一栋公寓，房子看起来有些年代了，一共有两层，偏僻地矗立在郊野。
兰愔按了门铃，尹寒星笑吟吟地给她开门。
兰愔望了望四周，装修很不错，家具也颇有品味。
客厅内光线昏暗，地上铺着厚重的地毯，走路时的脚步声都会被地毯吸收。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住？”兰愔问。
“嗯。”尹寒星点点头，“季若离偶尔也会过来。”
兰愔在棕红色的真皮沙发上坐下，打量着四周，客厅里有一个西式的壁炉，火光在里面跳动。
“喝点咖啡吧，”尹寒星道，“我刚煮好的咖啡。”
尹寒星说着离开了客厅，一会端来了两杯咖啡。
兰愔端起热气腾腾的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口，口感醇厚，味道香浓，还不错。
“你要走了吗”兰愔试探着问。
“嗯，季若离让我先去国外避一避，毕竟从监狱逃跑，还光明正大地在这个城市生活，不太像话。”
兰愔想了想:“季若离也一起吗？”
尹寒星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看她的反应，兰愔知道她不愿意听到自己提起季若离。
“你有什么打算”尹寒星问。
兰愔笑了笑:“得过且过吧，也就和现在差不多。”
尹寒星的神色黯淡下来，像骤然熄灭的灯火:“你决定留在顾粲身边了？”
兰愔虽然对她有所不忍，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再考虑一下”尹寒星皱眉，略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
“我很确定。”兰愔坚定地说。
“好。”尹寒星抬起眼来，对兰愔笑笑，笑容里有些暧昧不明的味道。
兰愔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道:“阿星，很抱歉，谢谢你这么多年的陪伴和帮助，但是……”
“你好久没这样叫我。”尹寒星轻笑，语气里带着一些怀念和惋惜。“有件事情我想顾粲没有告诉你，这是季若离调查后知道的。”
“什么？”兰愔有些不明所以。
“关于你母亲……”
兰愔怔了一下，她母亲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家，她痛恨自己的丈夫，连带自己的还自己也痛恨。
想起她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尤其是那些咒骂的话语和肢体上的暴力，兰愔皱了皱眉：“她怎么了？”
“你知道她离开家之后去了哪里吗？”尹寒星的语气带着点神秘。
兰愔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她，期待她往下说。
“她去了顾粲的家，”尹寒星道，“她和顾粲的父亲在一起了。”
兰愔怔住了，一时消化不了尹寒星话里的信息。
“顾粲是个私生子，她妈妈是夏安的最开始的女友，可夏安为了功名利禄娶了一个富家女，她妈妈当时已经怀孕了，后来生下了她。过了几年，富家女和她的儿子都因病去世了，夏安才把她们母子接回身边。后来，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兰愔心中一悸，一种强烈的不安爬上心头。
尹寒星幽幽地叹了口气:“只可惜好景不长，尹寒星的母亲才跟着夏安过了几天好日子，另一个女人就出现了。这个女人段位很高，很快就登堂入室，据说，她逼死了顾粲的母亲，你知道她是谁吗？”
兰愔手心一片潮湿，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她听到尹寒星用平静的语气说：“那个人就是你母亲。”
兰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盯着桌上的白瓷咖啡杯。
尹寒星轻声道：“阿陌，她这是在报复你。”
兰愔抬起头来望她，眼睛里有雾气飘荡：“报复？”
尹星星点头：“难道不是吗？她制作了这么可怕的全息游戏，还带你进去，也许她根本就没想让你出来，她想让你被困其中，直到死。”
“可是，我们还是出来了，我们好好的，我并没有怎样……”兰愔的目光有些茫然。
尹寒星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忘了当初她是怎么对你的？你真的会爱上一个□□过自己的人吗？”
兰愔像冷一样瑟缩了一下，面对尹寒星这样的拷问，她不知该如何作答。
看着兰愔的样子，尹寒星心中一痛，有些后悔说出这样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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