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憎恶
哪怕一同入狱，成了狱友。兰愔也很少和尹寒星说自己和顾粲的事。
尹寒星意识到兰愔可能发生了什么，那是很久之后了。
监狱中每个凡人都有单独的囚室，但是一天中有一个固定的时间要一起参加劳动，比如说一起做手工艺品之类的。
尹寒星就是劳动时间发现尹寒星不对劲的，由于两人在外面就认识，尹寒星和兰愔每次“劳动时间”都在一块儿。
那天，尹寒星发现兰愔的情绪异常低落，就连走路的姿势都怪怪的，她甚至发现了兰愔白皙的颈项下隐藏的暧昧红痕。
尹寒星心里咯噔一声，又是愤恨又是心疼，悄悄地把兰愔拉到一个角落里，恨恨地问：“这是谁做的？”
兰愔愣了一下，眼神一片茫然，仿佛没听懂尹寒星在说什么。
尹寒星指指她脖子上的红痕，心中像塞了一团棉花。虽然说监狱里这样的事不少见，但是这所监狱每个犯人都有单独的囚室。如果有人暴力进入别人的囚室，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样会触发警报，就算在集体劳动期间，也有监视器和警报器，一旦犯人之间发生暴力行为就会发出警报，马上就有有人来制止。而且集体劳动期间，兰愔一直都和她在一起，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所以，这一定是那些所谓的“长官”做的。尹寒星气得浑身发抖，双拳缓缓握紧，直到指节泛白。
“究竟怎么回事？”尹寒星努力控制自己的音量。
兰愔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尹寒星在心里把这所监狱的管理人员都过了一遍，没有什么头绪。这些人都一副严肃脸，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样子，除了……
除了那个长官，她穿的制服和其她管理人员不同，看起来就是这所监牢的头目。她不常出现，可她看兰愔的眼神……尹寒星说不清楚，总觉得很奇怪。
“是那个长官？”尹寒星颤抖地问。
兰愔面色白了白，垂下眼去。
“是我又怎样？”
身后一个冷飕飕的声音响起，尹寒星回过头去，看见那张俊美异常却引人憎恶的脸。
尹寒星挥舞手臂对着那张脸打去，手臂上像手表一样的追踪器发出阵阵蜂鸣声，她被顾粲掀翻在地，不到一分钟就有几个人过来将她拖走。
回首往事，尹寒星的情绪依旧难以平复。
她看着平静得如同池水一样的兰愔，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恼怒：“所以呢，兰愔，你这是怎么了？你真的爱上顾粲了？”
兰愔依旧很平静，她抬起头来看着尹寒星的眼睛，只说了一个字，却让尹寒星的心整个破碎掉了。
她说“是”。
没有否认，没有解释，虽然这个答案尹寒星早已了然于心，兰愔的行动也一次次地佐证了这个答案，可尹寒星还是如此的难过。
她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如今这最后一个机会，也化作了粉末。
兰愔想说什么，却无从说起。
良久，她才轻轻开口：“我知道，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讲，爱上伤害自己的人都意味着一种扭曲。也许很多人都觉得我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可是有谁规定爱不能发生在我们这样的人之间呢？也许，喜欢她是一种病，可阿星你别忘了，我们都不是‘健康’的人。”
我们都不是健康的人。
这句话击中了尹寒星的心。不得不说，对一个人太过执着就是一种病态。
兰愔如此，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可是，她不能看着兰愔走远。她的病态，其实远超于兰愔，甚至远超于她自己的想象。
兰愔看着壁炉里跳动的火光，站起身来：“我该走了。”
尹寒星起身送她到门口，难得地露出一抹微笑：“你回去在想想，过几天我真的要走了，到时候你再来看看我，告诉我你的答案。”
……
兰愔回到家中，顾粲还没有回来。兰愔不知道是否她又在跟着自己。她坐在沙发上，无比疲倦。
她没想到，自己失踪多年的母亲，居然和顾粲有那样的瓜葛。那么，真的如尹寒星所说，顾粲是在报复她吗？
这一种报复方式，乍一看很荒谬。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最恨她母亲的，应该是她自己。
被至亲虐待、忽视、抛弃的痛苦，远超于任何痛苦，甚至远超过顾粲曾经给她带来的伤痛。
可是顾粲居然会因为这个恨她，报复她。如果这是真的，兰愔不免觉得可笑，她没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爱与财富，却继承来了她人的怨恨和报复。
可兰愔心里却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有一种情绪叫“迁怒”。顾粲不会管兰愔的母亲怎么对兰愔，只要兰愔是她的儿子就够了。
兰愔听到细微的开锁声，顾粲回来了，表情有些沉重。
她换号拖鞋，走到兰愔身边坐下。
“你又去见尹寒星了？”顾粲道。
“你又跟着我？”
顾粲紧紧抱住兰愔：“我不放心你，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还是不要去见她了。”
兰愔笑着拍了拍她的背，虽然尹寒星在很多人眼里也许“丧心病狂”，但兰愔却相信她不会伤害自己。
她的这种想法，也反应在了虚拟的游戏世界里，虚拟世界里的尹寒星虽然性情乖戾，却依然是对她真心相待的朋友。
“她告诉我了……你母亲的事。”兰愔有些艰难地开口。
顾粲的身体僵了僵，沉默了片刻，才说：“我因为你是她的儿子而恨过你，甚至伤害了你。”
她顿了顿，直视兰愔的眼睛：“这是我这一生做的最后悔的事，我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忽略了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每个人的出身都是无法选择的。我自以为无辜，可是最无辜的是你，尤其是当我知道她对你的所作所为时……”
顾粲说不下去了，当她了解兰愔的身世，得知兰愔的母亲那样对自己的儿子，她感到深深的难过，甚至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就像她不想有那样的父亲，兰愔又何尝愿意有那样的母亲，可她们都无从选择。
兰愔看着顾粲的双眼，看着里面自己的倒影，她知道顾粲说的是真的，有她这些话，兰愔便觉得不枉自己深深爱着她。
尹寒星丢下的深水炸弹，没有在两人之间炸出多大的浪花，深夜两人紧紧相拥的时候，内心满是愉悦和平静。
另一边，尹寒星却彻夜难眠。她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却难眠心怀侥幸。
她认为也许兰愔知道这件事后，就算不离开顾粲，也会出现裂痕。可从兰愔的表现来看，她知道自己彻底失败了。
兰愔不会离开顾粲，她只有按照原计划进行了。
兰愔不懂她的感情，她的感情盲目而自私，她不是言情小说中的深情男二，得不到的人她会毁了，她会和整个世界同归于尽。
……
过了几天，兰愔又接到了尹寒星的电话，内容和上次差不多一样，她说自己要和季若离一起离开了。不过，这次她强调自己真的要走了，而且再也不会回来。
兰愔接的顾粲的叮嘱，但是她做不到拒绝尹寒星，也许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呢，她忘不了小时候被欺负的时候是谁站在她身边，忘不了尹寒星因为什么而入狱，哪怕在监狱里，尹寒星也想尽一切办法护着她……她们之间无关情爱，却依旧深刻。
兰愔决定去见她一面。
到了尹寒星的住所，兰愔才惊讶地发现还有另一个人在。
那个人嘴角带着有些妖异的笑容，是她在狱中见过的886号，也就是季若离。
季若离对她伸出手：“你好啊，小帅哥。”
语气轻浮浪荡，很符合她一贯的形象——现实中的和游戏中的。
兰愔有些警惕地道：“你好。”
她看见客厅里放着几只行李箱，看来她们是真的要离开了，兰愔一时之间居然有些难以言说的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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