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机场
《玫瑰不凋谢》
20220220/花间佳酿
第一章
四月初，陵城。
午后一场大雨将整个城市淋得湿透。
机场航站楼一层的咖啡店内，几个被雨隔滞的旅客稍显不耐，低声抱怨这突如其来的坏天气。
顾遥知托着腮，坐在角落的位置，细勺悠闲地搅着味道一般价格却不一般的咖啡。
“请问，这个位置有人吗？”
这是半小时里第三个过来搭讪的。
她抬眸，温和地朝那人点头，“有人，我男朋友一会儿回来。”
那人闻言顿了下，接着自顾自坐下，从外套里怀掏出一张名片，“我想跟你聊一下，只耽误你几分钟。”
她视线一低，落在桌面那张写着xx娱乐公司经纪人的名片上，停了两秒。
“你应该听过我们公司，或者知道我们公司的艺人。”注意到她的目光，那人笑着报出几个名字。
顾遥知刚回国，不太关注国内娱乐圈动向，对于这家公司以及那几个似乎很有名气的明星，连耳熟都谈不上。
她食指点了点脸颊，放下胳膊，抬起眼等着他继续说。
“我在一边关注了你很久，”那人也直奔主题，眼神里掺着直白的打量：“觉得你的形象很符合我们公司对艺人的要求，考虑进娱乐圈的话，我可以帮你。”
顾遥知相貌生的极好，五官精致，鹅蛋脸，用漂亮已经担不起，是那种东方骨相的美，偏又长了一双柔和的眉眼，多了几分亲和，浅浅一笑便惹人心头一颤。
坐在这有点喧闹的咖啡店里，举手投足间透着无欲无求的闲适。
谪仙似的人儿。
即使安静地呆在角落，也很难不被人注意。
听这人说完，她安静几秒，轻声道：“谢谢你，但我不考虑。”
估摸着这位是个大经纪人，很少被人拒绝，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意外。
那人动了动唇，再想开口，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她拿起手机，在接通前看了眼对面的人，见他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顾遥知伸手将桌上的名片推回去，再次道了声谢，那人才不太情愿地起身。
划开手机屏幕按键，听筒里传来闺蜜唐楠抱歉的声音：“顾顾，我堵在路上了，前面好像出了事故，还得晚点儿到，唉，这雨下的也太突然了，早知道我就再提前些出门了。”
“我不急，你注意安全，开车就别打电话了。”她扫了眼玻璃窗外未歇的大雨。
“车子一动不动啊，我无聊，咱俩聊聊天呗，”唐楠说：“对了，一会儿你想吃什么？”
顾遥知抿了口咖啡，“川菜，或者火锅。”
她笑：“毛血旺也行。”
唐楠语重心长：“直到此刻我终于才感觉到，顾顾，你是真的回来了！”
“怎么？”
“这几年跟你视频，看着你那张脸，我竟然有时会觉得你是吃露水的。”
“……”
唐楠声音兴奋了几分：“等着姐妹儿，呆会儿带你去吃香喝辣，满足你久违的中国胃！”
“就咱们上学时，学校外巷子里常去的那家川菜馆怎么样？”
顾遥知长睫眨了下：“那家店还在？”
高考结束那年，顾遥知带着母亲出国，到现在已经整整六年没有踏足过这里。
这座城市变化的速度超过她的想像，从飞机俯瞰时，城市的脉络里是一眼望去的繁华。
像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唐楠：“在呀，那家店里厨师没换，生意好着呢，巷子里不知道都换了多少餐馆，就那家的老招牌还挂着。”
顾遥知嗯了声，心里莫名有点酸楚。
像是一个怀旧的人，被告诉，有人一直在原地等你。
当然，那是归功于厨师的手艺。
她吸了吸鼻子，很快收起那份自作多情，垂眼间，视线里忽地多出一张眼熟的名片。
那个娱乐经纪人不知何时又站在了她身侧，“如果你改变了想法，请记得联系我。”
还真是执着。
之后，顾遥知在他诚恳的目光中收下了名片。
那边唐楠闻声心生好奇：“谁在跟你讲话？还让你联系他。”
“一个星探。”顾遥知回她。
“噢，星探啊，”唐楠对这情况不以为奇，她平时也还挺关注娱乐八卦，随口问：“是哪家娱乐公司的？”
她说了个名字。
听筒里的女声提了几分兴致：“呦，还是家大娱乐公司呢！”
“其实，如果单纯考虑赚钱，顾顾，我觉得你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顾遥知浅笑了声：“我什么都不会，考虑什么。”
“不会怎么了，这家公司的当红小花旦业务能力也不怎么样，还不是火的一塌糊涂！随便一个绯闻都能上头条。”唐楠接着说：“我刚在上车前还刷到那个女明星跟裴池的热搜……”
听见这个名字，顾遥知抬起咖啡杯的手顿了下。
“哎，顾顾，你还记得裴池吗？”
高考结束那年，两人曾交往过一段时间，不过在那没多久，顾遥知就出国留学了，大概两个月后，唐楠才得知她出国的消息，这六年来顾遥知从未跟她提起过裴池这个人，像是忘记了一般。
唐楠顿了下，犹豫地问：“你跟裴池，当年，究竟是谁提的分手呀？”
认识了顾遥知这么久，唐楠觉得以她的性格也做不出来甩人的事儿。
可是裴池。
那时候，学校里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有多喜欢顾遥知。
提起这么久远的事情，顾遥知有些恍惚。
咖啡店里恰进来了人，她随意扫了眼，目光怔住。
一个长相出众的年轻男人走向吧台，手臂挂了一件西装外套，单穿着件黑衬衫，未打领带的领口松松开了两颗扣子，身形高挑挺直，单手插兜，透着几分懒散。在店里偏暖色调的灯光下，清冷矜贵的气质也未染上一分柔和。
在吧台点了咖啡，兀自低头把玩着手机，神色很淡，整个人带着一股漫不经心。
这时，从她身边经过的旅客拖着行李箱不小心磕到了桌腿，弄出了一道刺耳的动静。
下一刻，男人淡淡抬起眼，视线落在了她这边。
猝不及防的对视。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像是随意一瞥，淡漠又疏离。
只须臾间。
顾遥知感觉周遭的一切似化作虚空，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有从心口里翻滚而出的久违情绪，随着一下下的心跳被唤回。
她很快收回视线，低头盯着桌面上的半杯咖啡。
手机里唐楠又说了什么，她没听清。
细白的指腹一点一点摸过杯子微凉的手柄，大概过了几分钟，门口的方向传来一道推门声。
顾遥知抬眸看了眼，视野里已不见那抹身影。
电话那头的唐楠听她没了反应，心里头有了答案，狠狠地暗自腹诽了几遍裴池，而后很快又扯了个别的话题。
顾遥知跟她又聊了几句，听见那边道路通了车，便挂了电话，抬眼望向窗外。
玻璃窗上雨珠滚落，与另一滴融合为一条线，滑出一道转瞬即逝的痕迹。
回国前，不是没想过会再次碰见那个人。
只是这次重逢太突然，甚至都算不上重逢，她脑海里浮现出刚刚男人看向她的眼神。
很淡，与看陌生人无异。
和她想的一样，他果然忘了她。
不过，也确实没什么好记着的。
顾遥知低下眉眼，视线落在手机上，犹豫了下，而后点开社交媒体软件。
热搜第一条进去后，出现一张照片。
背景像是在一个私人聚会的场所，灯光交影之中男人坐在沙发上，手持酒杯，未抬眼，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暗色下的五官英挺俊朗。她身旁的女人也很惹眼，一身黑裙包裹着窈窕身躯，含笑的眼眸美丽又自带风情，望着身边的男人。
没有任何亲密的行为。
但豪门公子哥与当红女明星私下里同框，免不得要惹人遐想，女人的那个饱含情素的眼神，也很容易让人品出一丝难描难画的暧昧来。
看来，他这些年身边也一定出现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
顾遥知退出页面，收了收情绪，把咖啡喝完。
过了三十分钟，收到唐楠快到机场的短信，她起身拿上行李箱出了咖啡店。
这边的机场门口不让停车，她边推门边给唐楠发了条语音，外头的雨没停，她没带伞，呆会儿还要她下车来接一下。
空气里夹杂着泥土的湿润气息，气温潮凉，她刚推门出来，就被一口冷风灌喉。
顾遥知握拳虚抵着唇，咳了两声，同时余光中注意到门口另一侧还站了个人。
望过去时，在看清那人的瞬间，她生生忍住了喉咙里的痒意。
像是不怕冷，男人的外套还挂在手里，左手握着手机贴在耳畔，视线望着不远处的停车场。
外头的雨噼里啪啦地砸在地面上，视野之中像是被雨幕包围，到处湿漉漉灰蒙蒙的。顾遥知听不清他在讲什么，琢磨了下，觉得应该是来接这位大少爷的人也被堵在了路上。
她回过头，安静地站在原地，视线看向脚边地面上溅起的水花。
因为气温很低，睫毛也沾染上了湿气。
不知过了多久，那头像是打完了电话。
周遭只剩下雨的声音。
嘈杂又安静。
像是错觉一般，一道低沉的嗓音忽地响起，没什么温度：“喂。”
顾遥知犹豫了下，还是抬头看了过去。
裴池的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个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在她看过去的瞬间，也在看她，目光诧异又带着打量。
她视线一挪，又落在男人身上。
他低着眼睫，神色看不出情绪，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一把伞，衬衫袖口稍挽起，露出一截结实修长的手臂。
而后缓缓掀起眼帘，朝她看来，黑曜石般漆黑的眼眸依旧透着冷漠，又有几分晦暗不明。
视线相撞的瞬间，他淡淡开口：“要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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