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笼中雀6
无罪之塔，游戏监控区。
“留守儿童了属于是，”金毛白皮的年轻人走进办公区，嬉皮笑脸的揶揄美杜莎。
“岚，”美杜莎单手撑着下巴，凹出一个妩媚的姿势，眼眸半眯，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卷着鬓边垂下来的发尾，“要跟我打赌吗？”
“我洁身自好，跟赌毒势不两立。”岚摆手表示嫌弃，然后拉开办公椅坐下，视线从美杜莎身上移到监控屏幕，眼中的嘻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工作的专注。
美杜莎见岚不为所动，恨恨的磨牙。过了一会儿，美杜莎探头过去，顺着岚的视线看监控屏幕：“哎，除了boss，好像根本没人发现这个副本的真相。”
“快了，这个池越快意识到不对了，”岚手指划动，把一张监控画面放大。
画面上，一个眉宇间聚着戾气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手指间夹着一根正在燃烧的烟。
画面越放越大，单看脸，池越的五官无疑极为出色。只是他气质阴郁，眉间常年聚拢着戾气，第一眼给人的印象，就是“敢过来就弄死你”的不好惹，很容易令人因为害怕而忽略他出色的外貌。
“这表情……死了老婆守寡呢？”对上屏幕上那双凌厉的眼，美杜莎浑身起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后退。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岚嘴角上挑，勾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像嘲讽，也像在感慨：“疯了一样要找灵魂修复道具，大概是想复活什么人，不过，谁知道呢？”
“活着不闻不问，死后追悔莫及，碧落黄泉？”深受狗血虐文荼毒，美杜莎立刻脑补出百万字的虐心虐肝大长篇，忍不住就要潸然泪下。
“呵呵，你想象力蛮丰富。”岚并不是很想听……准确的说，是非常不想听美杜莎讲致郁小故事，于是不动声色的把监控画面切到巫尧。
嗯，监控画面一片马赛克。
“啊这，”美杜莎一时说不出话，只能默默鼓掌。我看得很懂，而且我大受震撼。
半晌，掌声停下。
“唔，进度比我预想的快。”
“我年假还没休，”岚声音有点颤，听起来很像故作镇定，“你觉得这次1号boss多久能消气？……算了，我还是去问艾斯，他比较聪明。”
“嘁，你怎么知道这不是1号内心的真实想法？”美杜莎瞥了眼岚，显然十分怀疑。
“永远不要低估正义在审判者心里的地位啊，”岚后脑靠在椅背，面对着满屏的马赛克，目光却没有焦点，“它刻在骨髓里，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动摇。”
对此，美杜莎：“呵呵。”
浴室里，巫尧看着小腿上的黑色荆棘图腾，眼神有点发飘。
肩上一只手掌印，锁骨上两排牙印，两只手小臂上是被沈星辞抓的黑乎乎的碳痕，腰侧有一道像是被磕的红印，小腿上还有一个黑荆棘图腾。
粗略来看，在他知道和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跟5名非人类碰见过，还被留下了标记。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你出轨的证据！】
沈星辞内心愤愤。
巫尧默默蜷缩起手指。不安从内心深处往外扩散，寒气浸入血液，流遍全身，即使被温热的水包裹，也感觉不到一丝的暖。
察觉巫尧情绪低落，沈星辞垂眸，半晌，很轻的摸了摸巫尧的头：“我先出去，就在门口，有事就叫我。”
“嗯，”巫尧低着头，脸埋在氤氲水雾里，带着些鼻音应道。
怎么办呢？
按沈星辞说的，五只鬼怪相持不下，于是达成一个诡异的平衡。而自己是站在平衡点上的人，周旋在五只鬼怪之间，底下是万丈深渊。
这相当于同时跟五个人谈恋爱，只要任何一方“爆炸”，陪葬的绝对有自己。
冲洗干净身上的泡沫，巫尧拿浴巾擦干身体，换上干衣服准备出去。
经过镜子时，芒刺在背的感觉令巫尧头皮发麻，疑惑的转身，脚下一转朝镜子走。
这种感觉很熟悉。
上次搬家，还是因为住在隔壁的人悄悄把墙钻了一个洞，要干什么简直不言而喻。要不是巫尧本身对偷窥敏感，发现及时，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
站在镜子前，刚才被偷窥的心悸已经消失，如果不是错觉，那就是人已经藏起来了。
指尖触上镜面，镜里的指尖与巫尧的指尖触在一起，几乎是无缝衔接。
“……这面镜子很漂亮。”放下手，巫尧佯装镇定，四肢僵硬地往浴室门走，几度同手同脚。
“你分明看到我了。”
声音很近，几乎贴着耳朵，像是情人之间亲密无间的呢喃。
“沈星辞！！！”
巫尧脚下骤然加速，心跳几乎停止，眼里什么都在变模糊，只有那扇白色的门越来越清晰。
快啊，再跑快一点！
镜子里，两只形状漂亮、肤色苍白的手伸了出来。手越伸越长，速度飞快，像等待已久，伺机捕猎的蛇类，眨眼间就抓住了正往门跑的兔子。
“嘘，我会替你活下去。”
手捂着兔子的口鼻，箍着兔子的脖子，用力的往后拖。
巫尧拼命的挣动，想扒开掐在自己脸上的手。指甲都陷进了肉里，有血水的触感，那双手却感觉不到疼一样，反而掐得更紧，脸上热辣辣的疼。
忽然，眼前一黑，接着身体一松，像是从山顶跌落，摔在厚厚的羽毛上。
巫尧慌忙撑着地站起，朝唯一有光的地方跑。
那是一面双面镜，从一面看是镜子，从另一面看是玻璃。刚才，巫尧站在镜子的那面，现在，巫尧站在玻璃的这面。
透过玻璃，巫尧看到了自己……不，那不是他，是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你好呀，”假巫尧挥了挥手，眉眼弯弯，笑的很得意，“永别啦。”
“你回来！回来！”
巫尧心里又急又慌，焦急的拍打玻璃，没有效果，于是深吸一口气，狠下心，手握成拳，模仿着电影里的战士，用手肘撞、用拳头砸……
鲜红的血染在玻璃上，像是盛开的玫瑰花，凄艶逼眼。
假巫尧已经走出浴室，从玻璃这边，只能看见空荡荡的浴室。残存着的水汽附着镜面，能看到的东西越来越模糊，白蒙蒙的一片。
一块白毛巾忽然出现，希望的光顿时回到巫尧的眼里。随着水汽从下往上一道一道被擦干，对面的人露出完整的脸，巫尧的心也逐渐跌落谷底。
擦干镜子，假巫尧艶红的舌尖探出，很慢的舔了舔唇角，漂亮的眼里有期待：“你男朋友真帅，比我见过的男人都强，我暂时很满意。”
说完，假巫尧变脸如翻书，得意洋洋变成可怜兮兮，转身朝浴室门走。
在门口，假巫尧把门全部推开，于是，巫尧看见了站在门边的沈星辞。
抱着奢望，巫尧鲜血淋漓的手紧紧按着玻璃，在心里祈祷：“求你了，认出我！我知道，我很自私，接近你也是别有用心，但是，但是，能不能求求你，认出我，求你！”
令巫尧绝望，沈星辞看起来没有任何发觉不对的诧异，甚至还露出了笑容——显然，假巫尧很讨他喜欢。
两人站在门口相谈甚欢，临走，假巫尧微微偏过头，露出一个阴险的笑，然后，“啪”关上了灯。
浓郁的黑暗降临，兔子被关在狭小的盒子里，看不见一星光亮，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寂静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黑暗里忽然传来小声的啜泣，越来越大，到最后，已经哭到打嗝。
巫尧抱着受伤的手，头抵着膝盖，整个人蜷缩的很小很小。
“别哭了，”黑暗里传来温柔的低语，是很熟悉的声音，“看我。”
巫尧浑身一颤，慌忙抬头，泪眼朦胧里，那张熟悉的扮鬼脸边缘扭曲。
巫尧急忙擦干眼泪，袖子划过眼睛，摩擦得很疼，但他不在乎了，此时此刻，他唯恐看不清，或是看错了。
万幸，是真的，是阿尧在做鬼脸逗他笑。
“哈哈哈……”巫尧不能自己，顿时破涕为笑，胸腔一抽一抽的疼。
笑够了，巫尧这才注意到身边的变化。
小孩模样的撒旦提着一盏琉璃灯，站在一旁照明。撒旦单手插在裤兜，看过来一眼，又飞速瞥开，满脸写着不高兴。
阿尧半跪在对面，身形虚幻，看起来像是一只鬼。巫尧立刻就很慌，话都说不太利索：“你……？”
“我只是暂时被封印了，所以你感觉不到我。现在是镜世界，封印失效，我也就出来了。其实呢，我一直跟你在一起。”
“那我该怎么解除封印？”巫尧着急的问。
“嗨，这个不急。”顿了顿，又叮嘱：“我会送你出去，你出去之后，记得活着最重要，道具什么的，都是浮云。还有游戏任务，主线任务我帮你解决，其它任务不重要，当笑话看看就行了。”
“好，”巫尧嘴上这么答应，心里却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拿到灵魂修复道具。”
“来吧，”一只修长、形状完美的手递在眼前，是邀请的姿势。往上，那双漂亮的眸子闪着光，是巫尧最喜欢的模样，“我带你去看副本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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