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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顾淮也不好多说世荣的坏话,但在宋自昔面前,自然是点到为止即可,他知道宋自昔能明白他的心。“殿下还有一个问题请教公子。为什么南诏国死死针对他。”

  宋自昔心中一动,难道情况与他观察到的有出入?“除了故思院下毒试图伤害殿下,山谷埋伏全歼殿下与吴王两帮人马,还有什么?”

  “在临夏城里,南诏国的势力一直在帮助临夏太守,针对殿下。殿下布置在临夏的杀手不断受到骚扰。”

  宋自昔想了好一会儿,心中有了眉目,但对顾淮道:“我暂时想不到。让我再观察一阵子。”

  顾淮告辞离去。很快,顾家其他两位兄弟悄悄投宋府落脚。

  宋自昔却是思来想去,独自来到一处暗道出口。等世昭也是单独穿越暗道,熄灭烛火,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看到面对他微笑的宋自昔时,手中残烛落地。“你怎么知道这处暗道?”

  宋自昔笑了笑:“殿下最近用得比较多,我的朋友们就关注了一下。放心,不会传到闻丞相耳朵里。”

  世昭听了笑,“传过去也没什么,都晓得我不想娶闻家千金。金将军的千金是非常有趣的人,人聪明,又从小跟着金将军走南闯北,见闻广博,还能跟我打上两手。我与她约了一起爬山打野兔,自昔兄一起去吗?”

  “春宵一刻值千金,呵呵,不妨碍你们。我简单跟殿下说件事。世荣殿下的人也联系我了,但我盘问下来,情况可能与我原先的估计有出入。我原以为南诏国全面觊觎我正始国。现在看来,南诏国还是比较清醒地认识到两国历来的强弱对比,不敢全面对我国轻举妄动。从他们现在行动来看,他们主要目的是压制世荣殿下,绝不让他翻身登基。因为世荣殿下好武,如果登基必然陈兵南诏国,而南诏国富裕地带都在沿通天河一带,每次两国动武,最终伤害最大的都是南诏国,南诏国因此布局长远阻止世荣殿下也是有道理的。其次目的是引导两位殿下无休无止地争斗,内耗我国国力,省得对他们南诏国动武。这招非常阴损。”

  世昭听了久久无语,连身姿都未摇晃一下。

  还是宋自昔提醒:“再不出发,金二小姐要发飙了。”

  世昭一下子醒过神来,“我布置取临夏太守头颅的小队刚出发。可若如此,我得全盘改变布局。多谢自昔兄特意前来提醒,我……请自昔兄帮我去知会一下金二小姐,我得立刻回去重新布局。”

  宋自昔不得不一把揪住笑嘻嘻地急着钻回地道的世昭,“殿下重新布局时候,请千万珍惜我国国力,减少与世荣殿下的内耗。不瞒你说,夫人被南诏国皇帝留在南诏,以后两国国力对比可能会出现变动。”

  世昭再度惊呆,“三公主?”

  “对!别问我为什么。总之我国不能再高枕无忧了。殿下以后但有疑问,尽管在此地留书,我会派人定期检视。”

  世昭又是惊讶,“太好了,我一直希望跟你保持正常联络,但又担心你有顾虑。自昔兄,以后我有一手消息,也会第一时间交给你。我们以国事为重。”

  宋自昔拱手,“雎城宋氏世家家训以社稷黎民为重,但往往有身不由己之处。自昔非常感激殿下真正动手取临夏太守头颅,这等信任……”

  世昭笑道:“自昔兄竟然跟我客气,我们之间的信任全看你我各自人品,我们都是言而有信的人。但本来那去临夏的小队应该更早去,我大舅到底有点儿担心你,我直到昨天才说服他。不过那小队依然得去,至于最终栽赃的人嘛,可以换换了。而且看来临夏必须加强水军配备了,正好,金将军替代临夏太守,呵呵。拜托自昔兄帮我通知金二小姐,你既然连这暗道口都摸得到,肯定知道金二小姐在哪儿等。”

  宋自昔哭笑不得看着世昭钻回暗道,只能帮他去通知金二小姐,取消约会。想到当初与姜锵两个信马由缰地赶路,一路聊天聊到世昭,姜锵点评世昭这个人“活泼可爱,真诚狡黠”,宋自昔颇不以为然,现在接触深了才知,姜锵才是真慧眼识人。

  说起来,他对姜锵了解太少,两人相处时他有点自以为是,等后来回想起来才知,她超前的地方太多。他当时拘于两人的年龄差别,拘于自己的才气,拘于自己对局势的掌控,态度到底是有些居高临下,因此那时姜锵替他确立未来作为第三方势力立足于国内,确立两人关系是未来她在暗处经商他在明处掌控,他还有些抗拒地思考了一路。宋自昔无法不想到南诏国的那位皇帝,那位却是毫不犹豫抢占姜锵,直接封她为后宫之首贵妃,破除规矩在长乐殿设贵妃书房,放手让贵妃接触三教九流甚至番帮男人,听阿里他们说还直接让她管兵器司,还有那天在百花楼两人是并肩而行,很是尊重,再后来率先冲进来救姜锵,说明那位比他更清晰认识姜锵,重用姜锵。宋自昔叹息,除了他是姜锵的第一个男人,他还有其他资格赢回她吗?世荣提出可以与他联手一起抢回姜锵,宋自昔无法答应的一个潜在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抢回了人,抢得回姜锵的心吗。从阿里他们那儿得知,姜锵逃离百花楼七天后,是自觉联络南诏国皇帝回宫的。姜锵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她已有多次逃跑的经验,因此,这一自觉,已经够说明问题:姜锵更中意留在南诏国皇帝身边。

  宋自昔心里有很多悔。

  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是后宫比较特殊的日子。姜锵在这后宫迎来终于安定下来后的第一个初一。

  她早上有些迷迷糊糊地与准备去早朝的宫新成一起吃早饭,早饭现在偏西式,很丰盛,有牛奶豆浆和煎鸡蛋,还有盐煎肉和一大盘水果与绿叶菜。宫新成却很喜欢这种,觉得干净新鲜,又不油腻,还都吃不腻。宫新成需要赶着上朝,吃得快。姜锵没压力,慢慢吃。她想起一件挺重要的事,抓来宫新成的手摊在桌面上,她把自己的手放旁边,再比两个人的皮肤。却发现她的皮肤虽然过了一个多月好日子,终于追上来了,细腻了许多,可白皙依然不如宫新成。看到宫新成识破她的企图,不怀好意地大笑,一时恼羞成怒。“妖孽!妥妥的!”

  宫新成依然笑,“朕早说了,朕这叫天资出众。不信明年春天再比。你慢慢吃,今早你不用去书房,等会儿孩子们要来拜见你。”

  孩子们!姜锵心里一抖。宫新成的孩子们,不知都长什么样,有几个。她没兴趣,因此懒得问,一直拖到今天还一头雾水。

  宫新成一边洗手,笑睨着姜锵,他是很想偷懒不上朝,看看这个也才一点点大的小姑娘怎么打发他的孩子们。现在眼看姜锵被他轰傻了,他心里偏满意,他万分希望这小家伙招架不住跑长乐殿找他求助。

  “你慢着。但做你所有孩子的妈这种事,不是该皇后做的吗?”姜锵对历史的研究有侧重,只留意政经大局,对那些腻歪后宫的规矩很不了解,但也不是全不知。

  张公公面颊一抽,赶紧躲到柱子后面,免得被无良主子捉差。这贵妃不好糊弄,他才不敢替主子挡枪。

  宫新成找不到张公公,便笑得很良善地道:“后宫没皇后,只好谁最大,谁替朕管孩子咯。总需要有个召集人不是?”

  姜锵听着也有道理,便放宫新成上朝。但眼看着张公公闪电一样地从柱子后面飞出去跟上皇帝,逃出凤仪宫,她心里感觉大大的不妙。

  姜锵在那个时空连结婚都不曾,当然无育儿经验,她跟孩子的接触仅限于道貌岸然地以姜总的身份摸摸先进员工的孩子小胖脸蛋儿,分个红包,作罢。要不,今天也这样来吧。

  但很快,姜锵发现计划不如变化快,一帮孩子在他们母妃的带领下来了。最前的两个男孩都快有她的高度了,足有十一二岁了吧,还怎么摸他们的脸蛋,她三公主姜玉娘的身子也才十六岁。这妖孽十五岁就生娃了吗?太恐怖了。更恐怖的是,走进来一串,足有十个,整整十个,六男四女。

  此刻,姜锵只有一句点评:繁殖力惊人。

  十个孩子与他们的母妃各自报着名号,给姜锵行礼,姜锵哪记得住,反正一个个地亲手扶起,一个个地给见面礼。只有最后两个孩子,一个两岁,一个三岁,终于是可以摸脸蛋的。宫新成那妖孽脸加上嫔妃们本也都是美女,孩子自然是很好看的,姜锵将最小的两个都抱来亲了亲,才还给他们的母妃。众人眼里都有些惊讶。

  众人都坐定,零食都上桌,姜锵才将脸一端,带着疏远的微笑,问最大的男孩子读些什么书,除了识字,有没有学算数,算数学到什么地步。姜锵只是好奇,但这个最大孩子宫瑾口齿清楚,尤其是第二大孩子宫瑜口齿伶俐地补充得更好,她很快弄清楚这些皇子们在学堂里学了些什么,一起学的都有些谁。有一条是毫无疑问的,偏科。

  弄清楚这些之后,姜锵与众妃和孩子们笑道:“我不懂养孩子,但学的知识比较多,可以帮你们一起教孩子。我先了解一下你们的程度,不是识字的程度,而是认知的程度。我给你们讲个孟母三迁的故事。孟子只有娘,没有爹。最初他们住在墓地边,于是孟子就学着大人哭嚎跪拜,孟母一看,不行,孩子不能住这儿。于是搬到市集去住。到了市集,孟子看着人家做生意,杀猪宰羊很好玩,又学上。孟母一看,又不行,赶紧搬。这一次,他们搬到学堂旁边。周围都是读书人,孟子看了就学着读书识礼。孟母终于满意了。听懂了吗?那么我的问题来了:孟母为什么认为前面两个住的地方不好,最后住的地方好。你认为孟母这个认为对吗?换成你,你会怎么搬家,为什么不是一开始就搬到学堂边上?前面两次住的地方既然不好,会不会影响孟子的思想和上进心?你觉得孟子会认为哪个家更好玩,为什么?孟子会反对孟母的搬家吗,孟母搬家前有没有征求过孟子的意见,如果孟子反对,她还会搬家吗?你们随便回答。”

  宫新成这早朝上得跟点卯似的,早早散场赶回凤仪宫看姜锵笑话。但进门就听见姜锵讲孟母三迁的故事,他就站在门外,将故事和问题都听完,才走进门,点头道:“果然是贵妃的风格,有趣。你们已经进学的都别拘束,畅所欲言,说错说对朕都有赏,什么都说不出的打屁股。”

  众人忙冲宫新成跪拜,只有姜锵站着,拿一张哭丧的脸对着宫新成。宫新成却忍不住笑,传音给她:“怕了吧?”姜锵恨不得将“繁殖力惊人”写下来让大家看。

  姜锵拿来笔墨,笑道:“既然你们父皇说有赏,我就来记录。你们只要第一个说出一个与众不同的观点,你们父皇就赏一两银子。我在你们名字下面画‘正’字,讨论完毕,当场兑付。开始吧。大皇子带个头?”

  有银子开道,再是尊贵无比的皇子,也撸起袖子上了。最初还是孩子们抢着说话,姜锵则是侧着耳朵一边画“正”字,一边在每个回答的孩子名下寥寥几笔速记一下他们的观点。然后,姜锵开始主导,将问题一个个地引向深入,诸如孟母一个女人当家,家里必然困窘,付不起住好地方的房租。为了搬到学堂,她要多做一份工,非常辛苦,每天睡觉时间都不够。那么孟子还能支持孟母搬家吗?这世上真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吗?人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才对?等等问题。

  宫新成最初只是不经意地听着,当玩笑看。等姜锵的问题一个个地抛出来,他儿女们争得面红耳赤时,他的兴趣也来了。他很明白,这一场问答下来,姜锵基本上把他儿女们的品性都摸透了。而他更明白,姜锵用这种有趣的方式引导他的孩子们做一个有自己想法和判断的人,而且这效果比先生们课堂上拎着耳朵讲要好得多。尤其是姜锵不做裁判,不判定对错,即使孩子们的回答有明显错误,她也只是一个个问题问下去,让孩子自己认识到错在哪儿,为什么此路不通。而且她很通达,时时刻刻都保持那种温柔而坚定的微笑,不会与孩子僵持,即使孩子犟上了,顶嘴顶得他们的母妃吓得脸都黄了,她也会一句玩笑开解掉。遇到孩子们有稍微独特的见解,她总是当场表扬,明确指出好在哪儿,令几乎每一张小脸蛋都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她还随时调动小兄弟们对辩,眼观六路地调动每一个孩子的积极性。宫新成本来还想插嘴也提问让孩子们回答,渐渐地他叹为观止不响了,他明白姜锵为什么将那些番帮船商驾驭得服服帖帖了,不仅是因为她的见识,更是因为她强悍的现场话题操控力。他当然不会知道,姜锵以前经常主持多方会议,与会的都是头角峥嵘的大佬,谁都不服谁,因此那都是久经沙场历练出来的本事。

  宫新成再看他的其他嫔妃,完全插不上嘴,只能在旁边呆若木鸡。心说要不是姜锵忙得很,还有很多大事要做,他真想把孩子都拿过来放凤仪宫,让她一个人带。

  姜锵终于来了一句,“差不多了吧。宫瑜你来算算你们父皇要掏多少银子。”

  原本与姜锵一点儿不熟的宫瑜这会儿一听就蹦过来,接了毛笔将每个人能拿的银子算出来,开心地笑道:“我最多。”

  宫瑜在算的时候,姜锵扭头与宫新成道:“第一次见面,没准备,只能这样了,今天就算我们认识一下。以后我弄点儿好玩的。”

  “什么好玩的,有没有朕的份?”

  “你掏银子即可。”姜锵接了宫瑜算好的奖赏,看了一眼,递给宫新成,“当然,掏银子的亲手颁赏,有所指地表扬。”

  宫新成当然没有姜锵那些人性化的现代教育概念,他拿起奖赏单,就照着名次往下发,一点不留情面。姜锵只好在一边无语。

  发完赏,场面便冷了下来。宫新成也很果断地道:“好了,各自回宫吃饭。这月十五再来贵妃这儿请安。”

  姜锵心说,前面说好在凤仪宫吃饭的。但他是皇帝,又是当着这么多他儿女的面,那就随他去呗。姜锵起身送孩子们出门,装得像个好妈妈似的,这个摸摸头,那个亲亲脸,笑眯眯地把人都送走,才回屋看这个早已坐饭桌边的大爷。

  “我说过中午留他们吃饭。”姜锵赶紧洗手。

  宫新成笑道:“朕本来想看你笑话来着,结果发现你做得像模像样的。所以可见做什么事,归根到底都是做人。”

  “做人本事再好,脑袋里要是没货,也白搭。可惜一早上都耗费掉了,下午是秦式晖挑选的年轻官员秘书团第一次与我见面,往后我那书房可热闹了。还有,我问过,你儿子们下午不上课,不如让十岁以上的都下午到我书房去跟着做事。我是真看不上你们这边的教育。”

  “当然好,你愿意带,朕求之不得。”宫新成手一伸,将姜锵搂到自己身边来坐,挑一片蒸火腿片塞到姜锵嘴里,“这个味道真不错,你尝尝。”

  姜锵却忍不住看着宫新成笑,两只手一起伸到宫新成面前,“十个,啧啧,幸好是帝王家,要不然都养不起。最小的只比我小四岁,看着他们我才忽然意识到你比我大好多,正好一轮。”

  宫新成却是一愣,“一轮?对啊,是一轮。朕怎么从没觉得你很小?”

  “牛逼的人就是这么闪闪发光地超越时间感的存在。明天去兵器司,衣服什么的都替你收拾好了,你还有什么需要带的?”

  “你想的肯定周到。”

  “未必,我这小事上面没花心思。我脑袋现在都钻在一个兵器司和一个码头上。青龙江附近胥城府沿海的码头今天开建,我让先建一个简易码头和堆场。但已经够停泊阿里他们的船只了。因为那处海域不会封冻,大约正月左右可以建成。然后需要你配合封住通天河的河运了,把番帮运输都赶到胥城,方便我垄断所有番帮贸易。可以吗?”

  宫新成想了想,道:“这是挑起战争的意思啊。对峙,两边都封江,不是不可以,但持续不了多久,不能一直封江。让通天河畅通,有时候是两国心照不宣的默许。”

  姜锵道:“一年。甚至不到一年,我就能让他们习惯胥城码头的各种便利,装卸便利,储藏便利,发货便利。最关键还是有下家我的存在。”

  “胥城到京城只能靠青龙江中转,上了陆地就没主干路了。”

  “不怕,我让他们都从午洛国运压舱石过来,他们反正每次来都需要压舱石,来这儿白白扔掉,换成瓷器压舱回去。那边的花岗石非常有名,那边用花岗石铺设的道路我去看过,都有好几百千年了,依然好用。我们就慢慢将路从胥城铺过来。这条路以后不仅仅是对番帮贸易用,主要还因为沿途都是南诏国的粮仓和丝绸之乡,以后京城的粮食可以有条候选运输渠道了,不用再担心干旱或者大涝。也可以把这条路当作样板,往后通往南粤与闽南的路都这么造。”

  “你保证不亏,不问朕要银子?朕这两年的库银可能会很紧。”

  “我保证。别的保证不了,这钱的问题,我可以拍胸保证。”

  “好,答应你。”

  “嗯,那我等下过去长乐殿,让人去通知阿里他们过来签合同,然后立刻打发他们回国去。”

  “签合同?”

  “是,地中海那一带的人讲究契约意识,做生意什么的谈判好了签合同,两边都签字画押,就不能赖了。他们认合同,不认人。违反合同要么赔钱,要么身败名裂。不过阿里他们那片区域的人做生意比较滑头,需要对他们有其他约束。”

  “有意思。朕的官员有很多很怕与番帮做交易,有些是怕吃亏,有些连看到他们的绿眼睛都怕。更有一些说他们喝人血,晚上偷吃孩子心什么的。”

  “有些是无知者无畏,有些是无知者乱畏。我们得快点儿吃饭,下午有很多事等着我们。”

  “朕打发孩子们回去,是想与你多腻一会儿,想不到又变成工作餐了。”

  “啊!大问题!我们晚上一定要早点儿回来。否则明天就去兵器司了,更忙。”

  宫新成附耳激情荡漾地道:“反正明天一天都在路上,我们今晚可以闹个通宵。”

  “晚上我扮女强盗,把你抢上山,做压寨相公,怎么样?我道具都准备好了,让红儿偷偷做的。”

  宫新成眼前一亮,“还能这样?怎么做?你快说说。”

  “不能说!”

  “稍微透露一点点。”

  “透露就不灵了。哈哈,你赶紧去干活,我也赶紧去干活。”

  宫新成眼睛贼亮地去了长乐殿,将众臣吓了一跳。姜锵是被他施展轻功拎到长乐殿的,他说是节省路上时间。

  姜锵到自己的书房,见秦式晖与众年轻翰林都已在。她大大方方地与翰林们打个招呼,没让他们跪拜,便先检查秦式晖早上做的工作。秦式晖一边汇报,一边拿出算盘,才一拨,姜锵就吓了一跳,拿着这精巧的算盘看了看,道:“你早上的计算都是用算盘打的?”

  秦式晖脸一红,“是,臣打算盘有些慢。”

  姜锵看看秦式晖早上的工作量,不禁抱头郁闷上了。

  秦式晖的脸更红,“要不,下次臣请个算盘熟练的帐房先生来做。只是他们不方便进宫。”

  姜锵从臂弯里伸出脑袋,叹道:“与你珠算速度无关,与你们的知识局限有关。你们都去通知家里,今天晚饭都跟我在宫里吃份饭,饭后我给你们上课一个时辰,上笔算课。一年内,只要我在京城,晚上都上课。”

  又招太监过来,“你去通知已经进学的几位皇子,睡完午觉都带上纸笔过来听课。不许他们耽误,耽误的打十个大板。”

  然后才开始做事。姜锵是个手下人手多多益善的帅才,即使今天多出五个人可以使用,她依然能将大家的工作安排得满满当当。只是这些人都算术不佳,用起来真着急。

  而后,宫瑜做了姜锵备课时的最佳帮手。宫瑜的母亲只是个才人,还得依附在别的嫔妃的宫里。原本只是个王爷府里的侍女,宫新成临幸过不到五次就有了孕,以后自然是再未临幸。因此宫瑜很懂看人眼色行事。再加上脑子不错,早上姜锵问答时候已经看出来了,现在更是用着顺手。

  未到天色暗沉下来,众人已经都将事情做完。果然是人多力量大,人多好办事,进度比原本快了许多。姜锵便提前开始上课。她的第一课,就是数字作为工具的存在,与寻常文字有什么不同,为什么要使用阿里家乡使用的阿拉伯数字来计数。她得跟这帮学富斗车的骄子们说清楚为什么要使用阿拉伯数字,才能驱使他们以后肯用阿拉伯数字,那就得将道理从源头上说起。她从原始人的结绳记事开始讲,讲到甲骨文的象形文字,再讲到现在使用的文字在表达情感和美感方面自然够用,但数字作为工具,则讲究简单好用方便,而目前使用的数字在计算上多有不便,主要不便在于不直观。于是推出阿拉伯数字。

  可怜宫新成一下午贼亮着眼睛飞快处理工作,提前将折子处理完时,心里山呼万岁着,跑到姜锵这边来催,不料看到姜锵站在脚踏上威风凛凛地刚刚开始讲课。宫新成想郁闷,却又听着很有味道,便静静地坐下来听。他心里一直在想,这些东西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姜锵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学到的现代知识,即使她不是现代社会里的专家,可有些在现代已经系统化的知识拿到古代来用,比如这文字的起源,这一屋子年轻进士出身的翰林听得都心服口服,无法不接受阿拉伯数字。尤其是姜锵现场演算十位数乘以六位数,秦式晖将算盘打烂,都没打出一个正确数字,姜锵早得出了结果。大家于是都没话说,乖乖回家每个数字抄写五十遍。

  众人都没来得及吃饭,饿着肚子上完第一节课。那些原本还将信将疑的翰林们都服了,恭送皇帝贵妃和两个皇子离开。

  秦式晖等四个人走远,笑道:“诸位不再怨我把你们调来了吧?我是跪求皇上答应让我跟着娘娘学,学到今天还不知道娘娘究竟还懂多少东西。你们也都慢慢学,这是经史子集之外的另一个世界。”

  有个翰林问:“究竟学了这些做什么用?”

  秦式晖将早上的工作搬出来,让大家看。再把过往的工作也搬出来,诸如码头的设计,炼钢炉的设计等。这帮人,饿了一顿晚饭不说,一直饿到宵夜时分,才直着眼睛揣着一肚子吃饱的知识,带着感叹离去。

  宫瑜则是知道贵妃喜欢他们问为什么,因此一路上问个不断,他问出来的问题言之有物,姜锵很是喜欢,便详细解答。两人走在一起,姜锵便很大女人地将一只手搭在宫瑜的肩上。宫新成一看,悄悄地将这只手拎开。姜锵莫名其妙,但也没再放,等与两个孩子分手后,她才问:“为什么不让放?”

  宫新成郁闷地道:“十二岁就要搬出去住,有通房丫头了。老二已经懂事,你不能再跟他太接近。”

  姜锵目瞪口呆,“哇塞,我们那十八岁才算成年。你十六岁已经有孩子,OMG!接受不能。”她假装两脚抽搐地倒进宫新成怀里,“我整个人惊得外焦里嫩,很不好了。”

  “外焦里嫩?哈哈。难怪鬼影叫你小鬼头。然后呢,女强盗呢?”

  姜锵也顿时眉飞色舞,立刻活转过来,跳下来自己走,吩咐红儿:“饭菜都搬到那一间,对。然后你们关上门都离开,这一排房子里都不许留一个人。有事我会喊你们。”然后回头吩咐宫新成:“你洗完手就门边呆着,不能吃饭。然后,你所有的动作只有两件,发抖和听话,其余都我主导,你配合。”

  “能反抗吗?”宫新成兴致盎然。

  “反抗放在最后。”

  宫新成饿着肚子耐心等在门边,等红儿他们摆好饭菜出去,他还激动地亲自动手插上门闩。然后,他看到伶伶俐俐小子一样打扮的姜锵出场了,她还在一只眼睛上遮了一块圆圆的黑布,假装瞎了一只眼睛。头发上则是插着一把银水果刀。只是这么美这么娇嫩的一个人,怎么装都不像强盗。姜锵才做出一个亮相动作,宫新成先很不捧场地爆笑了。好在姜锵够敬业,见面便劈胸将宫新成抓住,膝盖强硬地顶住宫新成的胸膛,将他牢牢钉在门板上……

  但即便强盗不像强盗,那些功夫很好,耳朵很灵的暗卫们这一晚还是过得很糟糕。他们几乎听了一晚上肆无忌惮的狂笑声和……声。但他们没来得及看到皇上第二天的脸色,他们已经交班了。

  宫新成与姜锵都是一路笑着上船去兵器司。宫新成强烈要求下次由他做强盗。

  船还是上次那条船,房间还是两人初遇的那房间。但两人此时的关系已大不相同。宫新成最感慨的是当初看到姜锵与裘统领吃饭谈话后,便当机立断,死皮赖脸地拿下姜锵,才有今天全方位地打开新生活。宫新成从来不是个讲规矩的人,他一向行事突破规矩,无拘无束,因此他比秦式晖等人更能接受姜锵这个人,而且越接触越喜欢,觉得好臭味相投啊。

  姜锵也喜欢,她当初可是带着一辈子的遗憾,满心不快乐地驾车出车祸来到这个世界的,正好,遇到宫新成这个玩得起来又能做正经事的人。她昨天又做良母,又做教师,本来很担心会不会形象太权威,造成宫新成接受不良,不料,这小子够风骚,配合做肉票那个机灵,与她这个女强盗对答如流,都不需要打草稿背台词。一想起昨晚那些假模式样的绝妙对话,姜锵又忍不住笑,捶着宫新成的后背大笑。宫新成便也想起来就笑。这一天,两人只要眼色一对上就无法忍笑,恨不得爆笑。

  红儿她们都不知道皇上和贵妃在笑什么,但都觉得这两人的关系真好,好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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