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秋伊不想让离光牵扯鹏来集这件事情上来，因此，次日启程到了秦淮的时候，秋伊找了个借口支开离光后，只身前往季老板家。

　　季老板家离鹏来集不算远，田秋伊是知道的，但没有正经跨入过。

　　这是一栋花园一样的房子，和一般人家的布局不一样，季老板家面种满了翠竹和腊梅，还有一些牡丹，只是入冬了显得有些没精打采。往东去，有一个藤椅，藤椅旁边是一个翘尾亭子，若与客人没有重要事要谈的时候，季老板喜欢往里面喝茶逗鹦鹉。

　　这里里里外外都认得田秋伊，因此不用通报，一个下人便带着她往翘尾亭子寻季老板去了。

　　还未走进翘尾亭子，听得一阵笑声。

　　待问清楚里面的情况，田秋伊不禁打了个寒颤，英王怎么在这里。即是英王和季掌柜认识，那为什么还要出阴招陷鹏来集于不利？

　　田秋伊挺直了身子顺着声音前去，眼前这一幕让田秋伊一时间理不出头绪。英王和钱老爷怎会在此？

　　下棋的人像是没见着田秋伊一样，仍将目光放在棋盘上。

　　先是英王将手里的棋子落在原本钱老板看似滴水不漏的棋局间，待钱老爷反应过来他的局势由上风突然形势不妙，英王哈哈大笑起来，“钱老板煮熟的鸭子飞了！”

　　钱老板从紫檀盒里取出一枚棋子放在边上一不起眼的角落，放好了便轻松地看着英王，“棋势如局势，谁知道绝处不可逢生。在下这一步叫出其不意。”

　　原以为英王脸色会不好看，谁知道他竟笑了起来，“怪不得钱老板生意情场双赢啊，本王佩服。”

　　这话听得田秋伊别扭，因为这钱老板正是曾要娶她当十四姨太的钱老板。真是冤家路窄，他和季老板是什么交情？

　　一个小厮跑到英王耳跟前，隔着树枝儿往田秋伊这儿瞧，不知道嘀咕了几句啥，又跑开了。

　　英王对着亭子的翘尾，自说自话道：“外边来者是谁，为何迟迟不肯露面。”

　　听得英王这句话，田秋伊自觉自己开了小差，竟被人瞧出了畏缩的端倪。

　　田秋伊慢慢走了过去。

　　那英王对钱老板道：“听说几个月前，你纳了一名叫田秋仪的女子，可有此事？”

　　钱老板不做声，田秋伊知道英王那话是说来她听的，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啥药。因看到英王竟和钱老板在季老板家中坐着下棋，不由起怀疑。

　　不是说商人的地位很低吗，这又是为什么？

　　田秋伊渐渐靠近，略施一礼。

　　英王道：“田秋伊？来得正好，你且看看我和钱老板这盘棋，究竟谁会赢？”

　　看个屁！田秋伊心里冒火，这白子黑子虽是一清二楚，可她又不会下棋，又怎会看出棋盘上的端倪？

　　场景寂然，不远处的鹦鹉也安静了。

　　不过既然他都这样问了，还得装个样子认真回答一番。

　　“英王的棋局，走的是“广撒网”的路线；而钱老板的路线则是“重点培养”。

　　广撒网有助于掌控全局，重点培养则在一定的范围内独占鳌头。两者之间各有千秋，只在于最后，究竟谁能率先突破之前的局势，则谁就是胜家。”

　　话毕，田秋伊退后一步，低着头，轻声道：“在下只是门外汉，若所言有所出入，还望见谅。”

　　原本英王是想刁难一下田秋伊，没想到，小小丫头，竟能将话给圆回去，谁也不得罪。

　　英王放下棋子，端起棋盘边上的茶碗，看着田秋伊，“你的名字与钱老板那十四姨太仅一字只差，只那过门之日十四姨娘逃婚了，至今下落不明，你可知道此事？”

　　说什么一字只差，大家心知肚明，明说好了，绕什么弯子。不过还好他饶弯子，田秋伊才不至于□□裸暴露在人面前。

　　反正大家都饶弯子，陪他饶一场也无妨。

　　田秋伊看准钱老爷，道：“抱歉，在下几个月前得了失忆症，很多事都记不清了，不知秦淮还发生了这等事。不知钱老爷家的十四姨娘是哪处的女子，和在下竟是本家？”

　　钱老爷刚想开口，季老板从树林子边过来，见着田秋伊，轻松一笑，“请坐”，又对着树林那边候着的丫头唤了声“看茶”。

　　全然没有为鹏来集近日之事心忧的状态。

　　四人围着棋盘下的八仙桌子两两相对坐下，季老板问道：“二掌柜今日所来何事？”

　　要不要在英王和钱老板面前说出她的来意，田秋伊心想，反正他们是一伙的，说与不说结果都一样，还是说了吧，免得输了气势，让人给看了笑话去。

　　因道：“我和鹏来集众弟兄们商议了下，为给大家一个居所，我想用三百两银票买下鹏来集。不知季掌柜可否愿意卖我这个账？”

　　田秋伊手头本有朱伯羽离开时候给她的七百两银票，因前前后后花去了十来两，近日为鹏来集添食买粮又花了好几两，有愿意离开的兄弟，每人打发了三两，因此进进出出一共差不多五十两没了。

　　她想着还要留一些银票救留香阁的流时嫣姑娘，因此算来算去，只能拿三百两银票买鹏来集。

　　按照房价物价算，三百两肯定是够买下鹏来集了，但账肯定不能这么算，就不知道季老板肯不肯了。

　　季老板若有所思的样子，应该是在算账。

　　此时，一直沉默着的钱老板说话了，他说：“虽说我钱某的醉香楼之前不如季老板的鹏来集，但若有人给我别说是三百两，五百两我也是不卖的。算算，屋舍建造，锅碗瓢盆，桌子板凳以及长久以来的经营打出的名气，所说鹏来集现在是不能和之前相比较，可究竟是红过一阵子的，搁谁谁都知道，三百两只怕是太少了点。不知我说得在理否？”

　　商人就是商人，可比一般人精多了；想想之前季老板一点也不管鹏来集，将里面的事全全交给田秋伊，原以为是信任，敢情他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

　　听钱老板那口气，不给个成千上万，估计是谈不拢了。不过也没啥，没了鹏来集这所宅子，大不了她带着兄弟们从摆地摊做起。

　　这时候，英王却道：“我看，若田秋伊答应我那日提出的条件，这鹏来集你也不用给钱，你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此话一落，季老板与钱老板睁大了眼睛，傻愣愣盯着英王。

　　他说的什么条件？

　　田秋伊想起来，那日她被人绑架到英王府的情景。所谓的条件，就是和季老板一样，成为英王殿下的马前卒。

　　他怎么就盯上她了呢，她那日既然拒绝这趟浑水，今日自然也是要拒绝的。只是这季老板也太窝囊了，关乎鹏来集的去留，他竟然说话的份儿都没有。只有笼子里的鹦鹉叽叽咕咕叫唤，仿佛在为他们主人表示抗议。

　　田秋伊感恩戴德道：“感谢英王的厚爱，在下不才，怕不值得英王如此，我还是重寻他法。”

　　因站起来离开凳子，拱手道：“打扰到三位，告辞了。”

　　若隐若现隔着树枝丫，三人看着田秋伊离开。

　　钱老板回过神来，叹言：“好一个潇洒的女子！”

　　英王扫过二人的眼神，又笑钱老板说：“这位潇洒的女子注定不属于你钱府。”

　　季老板明白英王的用意，也玩笑钱老板一把：“钱老板莫不是真看上人家了？”

　　“没有的事！”

　　英王又道：“当日我设计你向田家庄田老汉要了他的姑娘，就因为田家庄田家和现在的知府大人田崇锦原是本家，有了这层关系，不怕那田崇锦不亲近咱。不巧你钱府的美娘子竟是个烈性女子，跑了。我原想着这样也就算了，可没想到让我的人发现她居然留在了鹏来集，和我那堂侄朱伯羽走得极近，又和田崇锦的公子田逍交好，这就正合我意了。”

　　英王停了停，接着道：“这次我原想在鹏老板略施一技，看看我那堂侄的反应如何，没想到事一出，他没了人影，却惹来了霍离光。是我的疏忽，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片子倒给我来个措手不及。”

　　季老板回过神来，“王爷的侄儿神色间倒是像那霍离光啊！”

　　“难道......”

　　季老板道：“王爷接下来怎么办？”

　　英王端起茶碗，揭开盖子让香气飘出，“她很聪明，但也只有聪明。田崇锦毕竟只是个知府，霍离光也就年轻气盛，不成气候嘚！本王多等两年，等整个秦淮河多了似你们一样的商户成为英王府的人，加上我的兵力，那么秦淮甚至南京便不再受别的任何人管制了。”

　　钱老板明白英王的用意，道：“那留香阁的时嫣姑娘还要不要在下去逼一下？”

　　“不！留香阁的事不用你出马了。”

　　钱老板不解。

　　“这次你去！”英王盯着季老板，“你送份厚礼给官媒，让官媒出面，到时候流姑娘无论是允还是不允，其他上留香阁的男子会因为官媒而不再候着她了。时间久了，留香阁也不能白养着不能赚钱的姑娘不是？”

　　季老板被英王这个注意给吓到了，他不是钱老板，青楼女子就算如何貌美如花，他也是不愿意的。不免吃惊道：“我去？”

　　英王点头：“对！”

　　“如果留香阁因不想与官媒不愉快，顺水推舟应了呢？”

　　“你可愿意纳流时嫣？”

　　季老板摇摇头。

　　英王自信地笑道：“你只管照我的方式去做，到时候我自由妙计。”

　　钱老板有些失落，“那我呢？”

　　英王道：“你还是继续拿银子去向刘妈妈为她赎身。”

　　原来他还是要去替她赎身的，钱老板一颗玄着的心掉了下来。

　　但因为季老板这次是官媒出场，那么他自己的胜算就不得而知了，因此他还的迟疑还是没有散完。

　　英王看出了端倪，因道：“到时候来个移花接木，到时候娶亲的是你钱老板不就完了？”

　　钱老板恍然大悟，自说道：“反正卖身契那时候已经到我们手里了。”他的脑中浮现着流时嫣娇花照水的娴静样儿，又想着洒脱的田秋伊，心里先是浮起满意，又一阵隐隐的失落。

　　英王明白他二人的心思。端起茶碗，在抿茶的瞬间，闭上眼，微翘了两边嘴角。


　　(https://www.tyvxw.cc/ty46328/1744826.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