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银河鹊桥
欧阳阳托着下巴表情陷入了回忆,仿佛那个男人刚刚从门外走进来……
“那是下午我刚上班的时候,店里没有几个客人,里面虽然冷气十足,但是外面的日头白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他进来的时候我正站在吧台后有点昏昏欲睡了,门一推裹挟着室外的热浪就进来的,我连忙睁开眼打起精神,可是迎面是他紧蹙的眉头和冰封的脸,我不自觉得打了个寒颤,他两三步就走到了我面前,开门见山的问:‘谢盈盈在吗?’我吓了一跳,我在这里这么多年,只有杨辉和梁叔找过你,而且他们从来不问你在不在,知道你就在楼上,这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提问,搞得我不知所措,连忙摇了摇头,他又问:‘你的意思是她不在呢?还是这里没这个人?’原来他不知道你在这里啊,我心想,到底是寻仇呢还是报恩?看他那个架势像是不好惹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连忙说:‘没有这个人。’他倒也没为难我什么,从大厅到后院,然后又上了二楼,等逛了一圈下来,居然笑了,这一笑真的是冰雪融化拨云见日,有几分李敏镐的样子,啧啧,还有半个酒窝,长得这么帅,干嘛眉头皱得像欠他两百块钱一样呢?他说:‘你说谎了,谢盈盈就在这里,这里到处都是只有她才想得出的小细节,你怎么可以说没有这个人呢?’我一看被他识破了,也只好老实回答:‘谢盈盈现在不在。’他点点头也不恼,把这个洋葱球交给了我,说:‘等她回来把这个交给她,她就知道我来过了。’我就战战兢兢的收下了这个洋葱球。盈盈,古时候人家上门寻仇,一把飞刀插张纸条,现在寻仇送洋葱球,是不是寓意,用刀一切,让你眼泪流不停啊?”
我表情严肃的耐着性子听完欧阳阳的话,被最后她的比喻逼得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像又有点那么回事,连忙说:“并不是所有寻仇都是充满血腥的,有武斗也有文斗,这个人嘛,应该是文斗的。”
欧阳阳无限怜悯的望着我:“怪不得这几年一直躲在阁楼上,和你单线联系的就那两个,原来你真的是有仇家啊?要不躲到我老家去,那个人再来,我就索性睁眼说瞎话,就说当时被他吓傻乱回答的,这里只是你做的设计,你人早就不见了。你说他有暴力倾向吗?”
哎,连续剧看多了,脑洞有点大。
我笑着回答:“该来的总要去面对,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的。”
我拿着风信子花球仔细看了一下,这颗应该是开来色的花。
玻璃门响了一下,有人进来了。
“你怎么来了。”欧阳阳对着门口的人说。
我回头一看,是杨辉,是啊,他怎么来了,不是刚才开车走了吗?
“我觉得这个时间应该喝杯咖啡提提神。”杨辉平静的说。
喝咖啡?我认识的杨辉虽然时尚前卫,但这里不包括咖啡,她喜欢茶,甚至在“驴耳朵”设计之初,他一再怂恿我做成茶社,还洋洋洒洒上下五千年的给我上了几天茶经课。
“这么晚喝哪门子咖啡啊,你还让我下不下班啊?”欧阳阳咬牙切齿低声对杨辉说。
“哦,你是在等打烊啊,不是昨天新招了人吗?不是还住在店里吗?你怎么晚上不让她守店啊?”杨辉问。
“巫云啊,你不说我都忘了,她在工作间呢,捧着咖啡制作和烘焙书看着呢,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其他店里派来卧底的,虽然才来了一天,但工作的状态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好的。”欧阳阳回答。
“要夸人家不至于用贬义词吧?你们‘驴耳朵’除了贵之外,没有任何值得让别人可取的地方。”杨辉靠在吧台上懒懒散散的说。
“贵也贵得理所当然,我们招待的都是有品味的客人。”欧阳阳义正言辞的说明。
“那好,我今天也装一下有品味的人,请我喝杯咖啡,我送你回去。”
“喝咖啡?我告诉你,‘驴耳朵’自开张以来,童叟无欺,没有金卡钻石卡,没有任何打折活动,更不用说‘请喝咖啡’这个词了。”
“不会吧,你们店太霸王了吧,盈盈……”
“你知道我一向都是甩手的,‘驴耳朵’的规矩都是欧阳阳定的……”
欧阳阳听我这么果断的拒绝了杨辉的求救,下巴翘得都快飞上了天。
“得得得,给我一杯最便宜的……咖啡,我慢慢喝,喝得你啊,别想下班,也别想我送你回去。”
“送我回去?我哪敢奢望啊,我还怕你对我有什么歹意呢。对了,说明一下‘驴耳朵’虽然没有打折的先例,但是有随时涨价的规矩,介于你杨辉的人品和行为,我觉得上浮200%这个一点都不为过……”
正说着巫云从工作间出来,杨辉的注意力明显的转移了。
“巫云这个客人你招呼一下。”欧阳阳指指杨辉,“如果你觉得不满意也可以随时拿起扫把他扫地出门。”
巫云淡淡的笑了一下,点点头。
闲聊间,店里的客人一对对都已经走光了,欧阳阳收拾自己的背包也往门外冲,“我先走啊,明天见啦。”
“喂,我送你啊。”杨辉说。
“不劳大驾。”说话间欧阳阳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外。
“不识抬举的女人。”杨辉抱怨的看了一眼我,我瞥了一下巫云。
“送人家一下,这么晚了。”我说。
“好。”杨辉不情愿的回答。
走到门口他又折回身,“你们要注意安全把门锁好啊。”
我点点头。
我把门锁上,把红外线的报警器打开。
巫云低声说:“老板娘,你去休息吧,欧阳店长已经把所有细节都和我交代清楚了,我会弄好的,你就放心吧。”
我微笑着望向巫云,低眉顺眼的模样,比昨天看起来更加清秀耐看几分,甚至没有才来的那种生疏羞涩感,做事干净利索,脚步轻盈,没几分钟大厅的事情就弄完了,我黄世仁一样杵着倒显得几分苛刻像。
拿着风仙子的花球上楼,仿佛浩然不容置疑的声音就在身后:“好好养着看开什么颜色的花……”
事隔四年他还是记得来找我,我从未刻意躲避什么,当然也不会去强迫什么,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愿过简单重复的生活,越来越不喜欢卷入纷争和选择,甚至想当个透明人,存在感降为零那是最好。
回忆如影随行,在日本第一次看到风仙子,对这个长在花瓶里看根须的植物很是好奇,浩然说:“有什么奇怪的自己养一颗看看呗。”自此后他经常会送我这种需要沉睡大半年,只有在最深的寒冬,春天就要来的季节才会开花的花球。我知道风信子的花语是“只要点燃生命之火,便可同享丰盛人生”。紫色风信子的花语是“得到我的爱,你一定会幸福的”,但同时也是“哀愁和嫉妒”。
切了半个冰镇的小西瓜,顺着后阳台的小木梯爬上楼顶,那里有个几米见方的小平台。
虽然已经是半夜了,经过了一天的炙烤,平台上还是比室内高几分温度,躺在上面能感觉后背有些许的温度在脉脉散发。
头顶的天空灰蒙蒙的,像是半夜睡到混天糊地爬起来上厕所,怎么也揉不开眼睛,看到的都是混沌未开的世界。
同样在望城,望港的天空是那么的清澈璀璨,而望城的夜空,在高楼林立的缝隙中挽着一层薄纱,根本就看不到天空的原貌。
牛女二星河左右,参商两曜斗西东。
我依稀用手指画着银河的走向,牛郎应该在这里,织女应该在这里,此时鹊桥已架起,纵然有物种的差异,一年一度的相会,总算是有盼头的。
天上的神仙尚且不得已,那地上碌碌的人群呢?早出晚归,为一汤一羹,蝇营狗苟,就像是有座无形的桥梁,让人盲目的奔波在两头。
而我呢?身体虽然一直在原地打转,心灵却从未停止行走,我不知道这种行走的是否到下个月就会结束,仰或出现新的状况……
十年加五年,我不是仙也不是妖,那是我的半辈子,一个急性子的人,被日子磨砺得层层老茧,痛感渐钝,不知是喜是悲……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一个人的夜空没有耳边人的絮絮叨叨,就只是夜空,那些悲伤的诗词曲赋应该都是如我一般孤单的人才臆想的出来的。
太过于灰蒙了,已经丧失了我想要看到的任何东西,眼睛也索然无趣起来,看来七夕节对独处的人来说,毫无意思,反倒添了“为赋新词”的强迫症。
今夜相会一过,牛郎也罢织女也罢,都要道别回家洗洗做早饭去了,要面对七夕外的364天,人不能光靠思念过活,神仙也一样吧,该放牛的放牛,该织布的织布,只等相会的那一天到来……
不对啊,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啊,天上一年相会一次那到地上岂不是365年了?这可是要几辈子人才可以过一个七夕节啊。地上看天上一年相会一次,那天上岂不是天天相会?
我不禁拍着大腿哑然失笑起来,一不小心明白了一个这么简单的道理,神仙的日子太过漫长了,总是要编些喜剧悲剧闹剧来戏弄一下这朝生暮死蝼蚁般的生灵。
在不对等的空间里,我们支付出去的和接受回来的永远都不平等,只是“子子孙孙无穷匮也”的支撑着。
越想越无趣,端起西瓜舀着吃,所有的水果没有哪个能代替西瓜在夏季里的地位,每日半个西瓜,从上市一直吃到下市,已经变成夏日里最有意义的事情,很多的时候一个人抱着半个西瓜,看着夕阳或是路灯下的人来人往,脑子里没有工作,没有眼前的景致,只是机械得一口一口吞咽,仿佛生来如此,以后如此,命运亦如此。
院中的葡萄架下有一明一暗的亮点,萤火虫吗?好像多年未见了,来到了望城连见一下望港随处可见的小精灵都成了奢望。人类征服了森林田野,征服了黑暗,让每个地方的黑夜像白天一样璀璨,却让其他生物栖息地丧失生存陷入挣扎,萤火虫只属于植物茂盛夜晚能望得到星星的地方。
萤火虫断然不会在同一位置同一频率的发光,应该是有人在抽烟吧,可是是谁呢?除了我,只有那个叫巫云的女人。
“除却巫山不是云”,每个人的世界都是一本书,那本书比自身的历史更漫长,就算翻开它,又有多少人能力透字面读懂纸背后的含义呢?
【周承说,老板会答应我的要求的……】
人和人之间多少事情经得起猜忌……
今夜我还想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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