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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庄周梦蝶


  我一个人走在午夜的公路上,夜很黑没有星光亦无月光,路灯显得很亮,有规律的星星点点蔓延到远方。高跟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我蹬掉了,光着脚走在平整的路面上,倒是希望有点凹凸不平,可以权当脚底按摩,这样比盲目的前行有意义的多。

  我前后的再次张望,没有车,还是没有车,我是个不习惯等待的人,所以继续向前行走。可是前方有什么呢?我要去哪里呢?我又开始摸索,确定肩膀上没有挂着我的逃生包,它却哪里了呢?那里面有我想要的一切,肯定也能告诉我远行的目的地。而现在只剩下肩膀隐约的酸痛。

  路边的小道上突然窜出两个嘻哈打闹的小人儿,小人儿半米多高的样子,穿着白色的长袍,粉雕玉啄,扎着羊角辫子,眼睛黑溜溜的乱转,更重要的是长得一模一样。我仔细的打量着,这个找茬游戏到底不同在哪里。

  “喂,姐姐,你要去哪里啊?”其他一个小人儿叉着腰瞪着眼睛对我说。

  “前面。”我指指虚无的前方说。

  “前面?前面好玩吗?”另一个小人儿甜甜蜜蜜的语调说。

  “不知道。”我摇摇头,的确我也不知道前面有什么。

  “那去我家吧。”凶巴巴的小人儿也乖巧的说。

  “那你家好玩吗?”我问。

  “我家当然好玩啊。”甜蜜的小人儿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彩虹糖,“有糖吃啊。”

  我看着五颜六色的彩虹糖,的确,有糖吃也不错的,我随便捡了一粒丢进嘴里。

  两个小人儿一左一右的牵着我的手往小路上走,没走几步眼前豁然开朗了,尖顶如铅笔的宫殿城堡,连绵不绝的玫瑰花田一直铺到对面的山腰,最重要的是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只有满天的蝴蝶扑闪着翅膀,难道刚才一不小心滑落进了兔子洞?

  正想挣脱小人儿的手,却发现已经被他们领到了宫殿的里面,巨大的软榻上,横七竖八的斜靠着几个衣冠不整美人儿。

  “国王,我们又帮您找到个剃头匠。”甜甜蜜蜜的小人儿铃铛一样的汇报着。

  一个带着巨大帽子的男人从美人堆里坐了起来,探着脑袋,眼睛直直的盯着我。

  剃头匠?我?低头一看,果然我上套着粗布的长衫,左肩沉沉的,挂了个巨大的木箱,脑袋一动,头上的灰布毡帽掉了下来,哈,居然我的下巴还长着硬邦邦的络腮胡子。

  国王挥挥手美人们都散开了,然后他又勾勾手指头要我上前。

  我看了看左右两边的小人儿,他们嘻嘻哈哈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只能拖着沉重的脚步上前,国王手一挥帽子落地,我眼前只剩下秘密密扎扎的黑发丛中两只晃来晃去的巨大驴耳朵。我认识驴耳朵吗?我怎么就认定这就是驴耳朵呢?

  正为着驴耳朵叹为观止的时候,国王又朝我勾勾手指头。

  我咽了口唾沫压了压惊,剃头匠?是吧。

  打开木箱,里面的剃头刑具一样一样在手中掂量,最称心如意的莫过于一把小剪刀,就这样吧,全靠它了。

  “卡擦卡擦”牛吃草般的剪下去,一头短而密的小鬃卷就在眼前了。

  镜子里的国王似乎对这个新发型也很满意,微微的点了点头,我也乘机多瞄了一眼国王的尊荣,眉如墨画,目若朗星,鼻若悬胆、唇薄如刻,心猛得“扑通扑通”多跳了几格。

  两支硕大的驴耳朵在眼前摇曳着,剪刀不自觉的就想要跟上,突然镜中寒光一闪,国王的眼神似乎说着,前面已经掉了100个脑袋了,你想是第101个吗?

  我连忙低下头,佝偻着腰收拾着我满箱刑具。

  身边有股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我拼命嗅着,好像若有若无的勾起我一点记忆,我搜索着,记忆,这是段什么样的记忆?

  脸上潮嗒嗒,温呼呼,什么玩意?

  头一抬,国王的脸近在咫尺,伸着大舌头,吐着热气,朝我脸上又是火辣辣的一舔。

  我吓得连忙往后退,可是他轻轻一扑就把我压到身下,“吧嗒吧嗒”又是几串哈喇子滴在脸上,我拼命反抗,可是身上压着的人却纹丝不动,难道我是剃头后的小点心吗?他这是要洗干净吃我这第101个脑袋吗?

  可是这温湿温湿的感觉开始慢慢的像脖子下面延伸,不对不对,这感觉……像是久未有过的让我酥酥麻麻,餐前按摩的确让人心旷神怡,四肢开始慢慢松弛接纳。

  国王,你是有断袖之癖吗?还是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外在和我的内心不符呢?

  哎,既来之则安之吧,太久没有这种春心荡漾的感觉了,有多久了?还是这条路走了多久了?

  睁开眼,想看一看身上的人,可是……

  可是,他塞了我满怀的彩虹糖,已经拂袖而去了……

  我拖着装满彩虹糖的木箱,歪戴着帽子,斜披着长袍,走出皇宫,森林像个黑漆漆的钟扣在面前。

  我迷路了,迷路的原因有两个,第一,我根本就没记得小人儿带我进来的路线。第二,我满脑子懊恼着为什么要睁开眼,为什么要睁开眼呢?人生不就稀里糊涂的过啊?

  叹了口气,坐在了一棵歪脖子树下,树身上有个巴掌大的树洞,模糊得记着有人曾经和我说过,难过时,不开心时,挖个树洞把不想要的全部都埋进去,那么人生就会全新的开始,世界就会如洗过般的没有烦恼了。

  烦恼于我如浮云般的飘渺,人生如我就是一条没有起/点没有终点的公路,没有更好的了,也不会更坏的了,试一下,可以清风朗月般指条出去的路吗?

  把秘密说个了树洞,用泥巴封口,好像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如释重负,静静的等着嚼着彩虹糖,等着奇迹在我头顶开花。

  果然,树开始瑟瑟的发抖,我连忙朝上看,那两个穿着白袍子的小人儿坐在树杈上捂着嘴巴笑得花枝乱颤。

  我叉起腰刚想骂街,他们却屁股一滑窜了下来,手里还各拿了片树叶放在嘴巴里吹着,手舞足蹈起来,你别说,调儿吹得还蛮像回事情,百灵鸟啊黄鹂鸟啊也不为过。无风的森林也跟着调儿轻轻的摇摆。

  突然婉转的曲调,直转急下凌厉了起来,“国王长了驴耳朵啊,不能说啊,不能说……国王长了驴耳朵啊,不能说啊,不能说……”整个的森林和着节奏都在低声呜咽。

  我听着恐惧万分,说出国王不可告人的秘密,这可是死罪啊。感到自己心跳渐渐过速,有点把持不住了,连忙一手扶着树杆,却觉得树干也和我心灵相通的不断颤抖,我连忙四处张望,何止,目力所及整个森林都在群魔乱舞。

  正感叹着国王的秘密竟有如此神力撼动天地,突然眼前一黑,整个的森林锅盖般“轰”得罩到了我头顶……

  脑袋“啪”的一声磕到了桌子上,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是不是这样的相聚只有在如此荒缪的梦境中啊

  边上的正在睡梦中的咪咪被我猛的一磕头扰了清梦,懒懒的舒展了身子,不和我计较,挪过了一点,又睡过去了。

  这两个小人儿竟然学会诳我了,不知道我平日里那些生人勿近的言语听进去了几分?

  现在我的睡姿真的是出神入化了,单手撑着下巴就可以做个春梦,何其妙哉,只是代价是惨痛了,从脑袋到脖子肩膀手臂,半个身子还处在酸痛麻木的状态中动弹不得。

  睡姿纵然窘迫,但有梦已经足以让我望梅止渴了。不管是撑着睡,站着睡,靠着睡,趴着睡,唯独躺在床上安安稳稳不能入睡,每每需要拿着白色的小药丸和水一口吞下的时候,我都会咬着牙齿咒骂我悲痛欲绝的人生。

  其实我的人生,除了不能以正常的姿态入睡外,其他也是不差的,我经常这样安慰自己。伤痛发烧我都能不吃要的扛过去,可是,可是为了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睡眠,我却要一咬牙一跺脚的吞药丸,委实的悲催万分。

  我舒展了一下渐渐松弛的半边身体,真的是一岁年纪一岁人,以前怎么横倒竖歪的睡觉都没半分关系,现在呢,不要说这样高难道的睡觉,就是伏案久了的话,肩膀脊椎都会有肌肉僵硬酸痛,连带着脚都会有点久未下地的浮肿感觉,眼睛就更别说了,在屋子里待久了望远处有种目力不能所及的模糊,经常拾掇拾掇像此时一样做一下眼保健操。

  这些年已比过往更会宽慰自己了,恨不得把“死离生别,一似庄周梦蝶”做成石刻竖在书桌上,让我每每睡眼惺忪时,可以最快速度的找回身在何处。

  是的,我知道我现在身处何处,从一个梦踱到另一个梦,这是个现实的落脚点。

  桌上的画搞又被口水糟蹋了,吁了一声把它拎另到一边,睡意来的神龙不见首尾,次次仓促又狼狈,还好此恶疾只有我心知肚明。

  偌大的书桌上,垒了老高的几沓画稿,半沓子已经倾斜,撒得满地满屋雪白一片,桌上接下来的地盘就是胡天海地的笔、笔、笔,各种各样的笔,这是我最惬意工作方式,这乱得才是真真切切的自己,反正三个字“我乐意”也天经地义。

  脚一掂椅子带着我转了几个圈,脑袋也跟着打了个激灵,似乎今天应许了有客来访,连忙伏地收拾画纸。

  我这个陋室,的确陋室,一面墙的书柜加衣柜,床加床头柜,书桌加椅子,简单得心满意足,一目了然,再凌乱也可以在举手之间消化掉。

  一转身看到墙上镜子里的自己,是一副几天没出门的样子,长及腰的头发凌乱暧昧,眼神惺忪涣散,身上这件男式的白衬衣刚好盖到大腿上,倒也衬出几分玲珑的身姿,只是衬衣上点点滴滴各色的笔痕墨汁邋遢万分,反正,一句话,一副怨妇的模样。

  推开门,外面是块斜顶的空间显得很是逼仄,但安置个简单的卫生间和小厨房是绰绰有余的,其实精彩是在几步之遥的后阳台。只是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自己收拾清爽,那个来客,时间性总是把握得分秒不差。

  快速的洗漱干净吹干头发,重新站在镜子前,换上一如既往喜欢的米色棉麻裙,腕上的银镯还是洁白皓亮,颈上的玉佩也碧绿通透,抿嘴微笑,笑意深一点,可以看见若隐若现的酒窝,眼角的皱纹也随着这一笑加深了,即便如此,我还是要不断练习微笑,微笑。

  是的,我还是谢盈盈,我不在望港,我在”驴耳朵”,只是时光又向前走了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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