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离开这里
来到超市大楼的地下车库,直升的电梯半天没下来,河童佐罗就拉着我上自动扶梯。
对这栋商业大厦的了解,我只限于一二楼的超市和顶楼的俱乐部,没想到中间几层都是购物中心和各种休闲美食区,我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眼睛滴溜溜的四处张望。他像是很怕我跟丢似一直紧拽着我的手。
他似乎也认识很多人或者说很多人认识他,都和他打招呼,尤其是女人,其中不乏年轻靓丽的,风姿卓越的,娓娓动人的。
在一个拐弯口,一个长得跟模特儿一样高却还踩着十寸恨天高的年轻女人,以一副俯视的高傲眼光看了我一眼,对河童佐罗说:“她是谁啊?”
虽然我对比我高的女人没有压迫感,但对种俯视的派头却反感万分,不由得挣脱了他的手掌,他却顺势搂着我的肩头,温柔的看了我一眼说:“我老婆。等我们办酒,发请柬的时候一定给区总府上送一张。”
我看到女人的眼光凌乱一闪,马上又恢复犀利的口气,“周总什么时候改变兴趣了?喜欢这款?”
他笑着说:“那只能说明你不了解我了。”说完拉着我更上一层楼了。
我突然恍然大悟,他今天这么迫切的想出来,难道是来遛我的吗?然后呢?他是不是也要像大黄二黄一样跷起后腿,在心仪的电线杆上撒泡尿,昭告天下这是他的地盘呢?
进入俱乐部一眼就看到杨辉在接待处和人讲话,看到我们进来微笑了一下,我也朝他挥了一下手,然后就进去,挑了还是老位置的那台角落里的跑步机,发现里面强烈的音乐已经换掉了,全都是适合慢跑的节奏音乐了,不是很老也不是很新,至少我听过也会轻声的哼唱。
45分钟慢跑时光结束,擦着汗下,了跑步机,看到河童佐罗真和前台的女孩讲着话,似乎在交代什么,看到我下来,就朝我招招手,我走了过去,他说:“我也给你办了一张卡,以后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我接过卡片,前后翻看了一下,毫无特色的设计,又放回女孩手里,说,“我喜欢在湖边跑。”
“望城的春秋天阴雨绵绵的,你又最讨厌湿球鞋了,早晚总要办的。”
我瞪着这个喜欢安排别人生活的男人,他怎么料定我秋天甚至是春天都会在这里呢?
他笑着说,“我猜你一定不喜欢一个人来,我还是替你保管好了,到时我会陪你一起来的。”
就当他自言自语,我没理他,径直去了更衣室洗澡换衣服,等出来一看,他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来到接待处,挺热闹的,里面全是熟人。
文静和胖子来了,当然杨辉和河童佐罗也在。我朝文静笑了一下,早上的对话,让我和她有种莫名其妙的难以亲近感,或许是我自己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直面现在这个现实吧。
杨辉说,“盈盈,我有个事情想和你说一下,可以吗?”
我点点头。我想,难道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就找到了?他指指里面的洽谈区,要我过去。
胖子慢慢吞吞的说,“这里都是自己人,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有什么好背着我们讲的,还当我们是贼吗?”
文静说:“胖子,怎么讲话的,什么贼不贼的,人家单独讲话就是他们俩的私事,和我们没关系,去去去,到里面讲去。”她拉着我的手,往里面去。
“文静你倒是说说看,他们认都没认几天,能有什么单独的私事?一只手都能算得出来,我给你讲一下,连这次他们总共见了四次面,次次我都在场,要不我们三个人单独一下?”胖子一把抓住我的另一只手,皮笑肉不笑的说。
“什么四次,人家单独见面的时候,要通知你吗?”文静不依不饶的说。
“不会吧,秋月,你背着我,竟然还有第五次啊?”胖子夸张的看着我,转过脸看着河童佐罗说:“老梁,你知道吗?”
河童佐罗笑了下,没肯定也没否定。
“秋月,你太不懂事了,我们是谁,他是谁,你和这小子约会,竟然不需要我来监督保护?”胖子讲着脸上的表情份外生动,我感到自己像个初中生谈恋爱被抓现行了。
“杨辉,有事吗?”我看着脸涨得红红的杨辉说。
“其实,也没事,就是我表姐,也就是杨芳菲,她让我转告你,明天晚上有你们初中同学的聚会……”杨辉不好意思的说。
“那麻烦替我转告你家表姐,我这两天就会走,还有好多未了的事情,聚会怕实在抽不出时间,谢谢她的好意了……”我打断他的话说。
四双大眼小眼齐刷刷的盯着我。
我连忙解释道,“我只是不喜欢这样的聚会,不喜欢去罢了,讲得全是以前,比得全是现在。”
文静说:“这有什么不喜欢的,比就比,你又不比人家差?”
胖子说:“这不是差不差的问题,这种聚会的确没有什么好去的,讲得都是些惺惺作态的话,你拉我的关系我拉你的关系,我们不需要什么关系,不去不去。”
文静说:“秋月,你现在越大越胆小了啊,连个聚会都不敢参加,杨辉,要不你陪秋月去?”
胖子马上反驳,“哎,要陪怎么也轮不到这小子陪啊,把我放到哪里,再不济也有老梁啊,人家老梁以前可是下湖底上房梁随叫随到的,那个时候这小子还没出娘胎呢。”
文静说:“‘从小到大’,这个‘大’十年前就结束,现在轮不到你在我们面前指手画脚。”
胖子说:“什么指手画脚,谢秋月讲得很清楚,说了不去,你听得懂吗?人家离开了十年,讲的可还是标准的望港话。”
文静把手中的纸杯狠狠的拍在桌上,水洒了一桌,“周伟强你自己找个小的就算了,周承外面有十个八个我也管不着,你们是男人,你们有玩得起的资本,就自己一边好好去玩,可是你们这样老是拉着秋月算什么呢?”
胖子从高脚椅子跳了下来,椅子应声倒地,“什么十个八个,你懂不懂啊,老梁现在可是单身,是钻石王老五,男未娶女未嫁,你情我愿,两情相悦。总好过有些人多一只脚插,进去。”
文静抓着胖子的衣服,“什么多一只脚插,进去?你讲讲清楚?你自己做了什么齷鹾事情,你敢和金秀讲吗?”
胖子用力一推文静,文静踉跄得往后退了几步,杨辉连忙扶住。胖子说,“有什么不敢讲的,我对金秀怎么样,金秀不知道吗?”
文静喉咙都哑掉了,“周伟强你这样对得起金秀吗?你们那个家都是她起早摸黑一个人撑起来的!”
胖子也厉声喝道,“对得起,对不起,我有自己的分寸,不用别人来指手画脚!”
……
胖子和文静你一句我一句说话声音越来越大,另外两个虽然一句话也未说,河童佐罗虽然还是一副吊儿郎当事不关己的模样,但是他低垂的眼睑中我分明看到了有熊熊燃起的怒气,杨辉扶着文静,一只手中的纸杯已经捏成纸团,我很想大声的吼一句:吵什么吵,回家吵去。
可是从里面听到争吵的人涌了出来,把我这个主角推出了圈外,来的人分成两派开始劝架推搡,争吵的声音更是大声且恶毒,人群开始蠕动,似乎有人泼了一杯水,有人滑倒,有椅子被推翻,有玻璃被砸碎。
我转身离开这个热血亢奋的地方。升降电梯直下底楼,冲进雨中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家中,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所有的稿纸画本揽进背包,又转身回到出租车上。
司机问我去哪里,我说离开这里,首先离开这里。
手机响了,突然的铃声,惊得我把手机滑落到了地上,我看到自己的手在颤抖,摸索着按了关机健。我现在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而这个安静的地方,我也不确定在哪里。我沉默了一下,告诉司机,去火车站吧。
在火车站,我看着不断跳跃的大屏幕上面都是陌生的地名,没有做功课,完全不知道我跳上哪趟火车,会投入怎么的城市怀抱。而这个火车站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奔向我上大学的城市,那是我唯一熟悉的出口。
买了张最快去苏城的车票,只有几分钟就要开车了,我拖着背包一路狂奔,心中竟涌上莫名的兴奋。
挤在水泄不通的通道里,空气中混着各种身体食物发出的难闻味道,从开始的抵抗,到后来的习惯,到最后的无所畏惧,仿佛看到了十四年前稚气的自己也同样缩在角落里,张开所有的好奇和防御之心,密切的注意着周遭的一切。时间真是的玩笑大师,当只有回忆没有憧憬的时候,是不是已经贴上了“老了”的标签呢?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贫者缘。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这首诗是我最喜欢的关于苏城的诗,生疏了十年,现在竟然一下全都背出来,看来记忆这东西有的时候也是可以进退自如的。
望城和苏城是两个相邻的城市,火车也就一个小时,但苏城比起望城来,更加的有底蕴,它被多少文人墨客写进诗词中,有过亡国、美女、复仇的传奇,满大街的亭台楼宇和名人故居,还有吵架都比望城人说话好听的吴侬软语。我喜欢这个城市,他没有望城的势利,也没有望城的急功近利,或许是它的历史,让它更加从容,温雅的弱化了外来的强悍事物。
十年前,这个让我一念之差没有留下的城市,还是原来的样子吗?
让记忆留在最美的时刻,包括苏城,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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