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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又过一天


  回到车上,胖子一边开车一边絮絮叨叨的讲:“这小子,我是看不顺眼。”

  在后视镜中瞄了我几眼,他继续说:“老大,你以前像这种黏人的家伙看都不会多看两眼,怎么去了趟日本,什么人都耐耐心心恭恭敬敬的啊,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我看他们这一家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堂姐,偷你东西算了,竟然还敢给你取外号,她当我们望港人是吃素的啊。以前你怎么从来不和我们说城里的事情啊,若知道了,那时候就应该好好的教训这种人一下,现在还假惺惺的来还,这算什么,当我们是什么啊?真的当乡下人好欺负啊……”

  河童佐罗冷不丁的说:“不是是你叫我们去受屈辱的吗?”

  胖子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想让你……我怎么知道是这样的事情,哎,反正这事,还是你自己解决。”

  我没有理会他们讲些什么,打开扉页,空白处用钢笔细致勾勒出一副浮在云端的房子,高崇的屋顶,敞开的阁楼天窗,这分明就SKY中的房子啊,门口篱笆上挂着小小的门牌,上面赫然刻着“XL”。

  轻轻的揣摩着画面,记忆这玩意,到底给我开了多大的玩笑啊。

  来到胖子家,金秀依旧热情的招待我们,她给我盛了一大碗香菇鸡汤,我正发愁这这么一大碗如何动筷子,金秀索性搬了张凳子做到我旁边,催促着:“秋月,快吃,我知道你不吃饭,多喝汤,多吃菜。”

  说着把菜碗都往我这边挪了挪,我连忙又挪回去,说:“不要这样,我夹得到。”

  胖子说:“自己家,不要紧,怎么样都可以。”

  金秀说:“就是自己家,你能和周承一起来,真的太好了,这么多年又能看到你们一起来,真的太好了。”

  说着感觉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不知所措的望了一眼金秀,又望了一眼河童佐罗,他正埋头扒着饭,似乎都没注意其他人的存在似的。

  胖子说:“秀,你干嘛,掉什么眼泪,让秋月还以为你做得很辛苦呢,不欢迎她来吗?”

  我连忙阻止,说:“太麻烦金秀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我现在的生活越简单越好,有这么一大桌子的菜,我真的要好多年才吃到一次。”

  金秀说:“不麻烦,不麻烦,天天来,天天来。”我低着头,嗯嗯嗯嗯的作答,我知道我再开口的话,这种谈话会无休无止,直到把胃里尚存的午餐都要吐出来。

  回家路上,胖子又借故进城了。

  看胖子的车子绝尘而去,我咬牙切齿的说:“撞死算了。”

  河童佐罗“哼”了一声说:“真够狠的啊。”

  我斜着眼睛看着他说:“你也去啊,我的话或许就立马应验。”

  “我可不敢哦,当年胖子和金秀谈恋爱,你说女孩子嫁人一定要嫁一个心疼自己的人,而不是嫁一个依赖自己的人,依赖的人说不定哪天醒悟了,就会去把多余的心疼给别人。现在你都一语成谶了。”

  我笑着说:“哦,这个想法到是始终如一。”

  他停下站在我面前,低着头望着我说:“那你……那你现在还在找那个心疼你的那个人?把这个位置留我好不好?”

  我仰头望着他,呵呵笑了下,想从他身边穿过。

  他一把抓住我,夺过我手中的书:“你不会以为我之前讲的都是故事吧!”

  我没有做声,他继续说:“两个人的共同记忆,现在却由一个人来承担,你能了解我的心情吗?”

  我甩他的手,冷漠的说:“谢秋月不是被你埋在小岛上吗?同时埋下去的应该还有不好的记忆,是不是还有龌鹾的记忆?”走了几步我停下来说:“还有麻烦你替我谢谢金秀,真的对不起,她的热情我消受不起,我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吃简单的食物。回到望港,我并不想找什么昔日朋友,回忆什么美好岁月。我只想安静的解决我自己的问题。”

  他走到我面前,把书塞到我手里:“话我会带到,但我想找你的时候,我自然会找你。”

  说完转身朝相反的地方消失在了黑暗中。

  回到家中,我盘坐在椅子上,翻看这本崭新却年代久远的书,《安娜卡列尼娜》我的确是看过,可是怎么也想不起什么时候看过,里面的内容也模糊近乎没有,或许当时还小,或许过于囫囵吞枣,只是一个少年送一个少女的生日礼物是一本写实性的爱情悲剧名著,这也太不恰当了吧。还有扉页上的画,五年前才出现在我漫画中的场景,却十几年前就出现在一本书上,而且还是出自另外一个人的手,的确是够时空穿越的,够让我费劲脑汁费劲胆汁费劲胆汁……的。

  哎,与其那么费劲,就做些信手拈来的事情,比如说洗澡洗头洗衣服,反正也是乐此不疲的事情,一边擦着洗干净的头发,一边轻声呼喊着咪咪,楼上楼下都没有动静,看来今天不会来扰我清梦了。

  看着桌上的稿纸,已经答应了致远尽快拿出故事的概况和人物草图,心里那个时钟的发条又拧紧了,滴滴答答的开始转动。画了几副人物草图,不尽人意,人物还是拘泥于类似之间,只是我必须要跨出去的一步,这也是时常会满心欢喜热爱这份工作的重点。必须要跨出去,不受任何作品的羁绊,不受任何观点的左右,不受任何可以套上来龙去脉前应后果的束缚。

  午夜12点时,终于有个几副非常满意的草图出现了,我知道,明天天一亮或许这些都会变成碎纸片,但至少今天我做到了最满意。

  关了灯,在窗口刷牙,对面的老街有人在一明一暗的抽烟,那盏黑夜里希望的灯还高悬在夜空,的确,明天又是新的崭新的一天,不管今夜会不会有噩梦。

  睁开眼,天正好微微亮了,难得如此安静的一夜,没有什么大风大浪的梦境,只有我一个人穿着长裙在如镜的湖面上舞蹈。跳得什么舞呢?好像是那种欧洲宫廷的舞蹈,身体和脖子都板得硬硬的,似乎还穿着那种紧身的胸衣和有裙撑的大摆裙,这样跳了一晚上真是浑身酸痛。倒是湖面很有意思,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能看到水下有东西在窥探,也能感到树后有眼睛在张望,可是我还是如此快乐的一个人舞蹈。长袖翻滚,云鬓高崇,心情从未有过的舒畅,小岛也似乎被我的情绪感染,围绕在我身边打着转,想要和我窃窃私语着什么,而我总是在示意它,跳完这只舞再说。可是猛然间醒了,舞蹈也就噶然而止,小岛的话一直没说出口,我懊恼着,跳什么舞呢,要听他说话才对。同样懊恼的,还有哥哥今天没来,他去哪里了呢?

  去湖堤跑步,看到小岛若我一般孤独的在湖面舞蹈,它优雅寂寞肯定是有许多人会趋之若鹜一亲芳泽,可是它为何如此安静孤独呢?花圃也同样安静,不知道是否会有窗口会注意到我在门口停驻凝视呢?回到家做早餐,黄瓜火腿三明治,看着冰箱里塞得满满的水果,想到那个说暂时寄存每天会来取的人,我无奈的拍了下脑袋,把这个无孔不入的画面拍散掉。

  一个人安静的吃着早餐,反复看着昨天的草图,最后还是在上面画了大大的叉,翻了一面,又在后面画故事线索图,喜欢画线索图,先画枝桠,可以开花可以结果可以枝繁叶茂,最后汇总到根部就是故事的爆发。不断的转动着指间的铅笔,脑中勾勒这新开辟的地图,想着是否存在不合理的逻辑关系,虽然我一直是属于闭门造车的那种,但有的时候在故事的合理性上还是要求助于网络的,幸亏致远把iPad寄过来了,在这点上他永远想得比我周道。

  不断的画新的图,不断的打叉重画,中午吃了面条,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在半梦半醒中又被一个想法惊醒,画图继续画图。冲了一包速溶的咖啡,咪咪拱着腰从我面前走过,我拿了一截火腿肉引诱它到我怀里来,它却不屑一顾的跳过围墙消失在邻居家的院子里。留下我一个人食之无味的嚼着手中的食物。

  不知为什么耳朵像是出现的盲点,老感觉大门口有人经过,在悉悉索索的拿钥匙开门,跑去看了几次,空无一人。

  接近傍晚时候,全部的稿纸被我正反两面涂鸦殆尽,既然已经准备好了工作情绪,怎么可以没有工具呢?心里猫抓一样烦躁。换了短跑的装备背了大号的双肩包,准备跑步购物两不误的向新区出发。

  所谓新区,就是望城市城区的扩展,外来的人口急剧增加,城市也跟着快速膨胀,已经蚕食到了望港的边缘,以超市和车站为界限组成了一道美妙的分割线,那里原本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田野,绿色的稻田,黄色油菜,还有紫色的苜蓿,大自然根据心情变化着颜色,而现在却是一片索然无味高楼林立的繁荣景象。在这里找一家美术用品商店应该不是很难吧。对我而言,文具店远比内衣店来得更让我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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