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远方来件
沉默了很久，河童佐罗说：“蜷成这么一点，这样睡会很累。厨房的龙头没法修了，我出去买一个，你就安心的睡会，我一会就回来。”他轻轻捏一下我的脸颊，抽身离开。
顺势趟了下来，小腹的疼痛已经慢慢的消失，但是此时却困得像剩下半条命，我抱着抱枕，想着刚才他讲的那些美好的人和事。
我一直以为我的人生是平庸平淡寡味的，而现在才知道，是我丢失了最美好的东西，为什么要把这么美好的东西丢失呢？难道不知道青春是一去不复返的？为什么连一点让我可以咀嚼回味的空间都不给呢……
我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迷迷糊糊的接了一下，是我的快件，踉踉跄跄的爬起来去开门，一看快递员站在门口，河童佐罗已经在签收了，我立马清醒，冲上前，夺过包裹，指着上面的字“务必本人签收”，对快递员大声说：“上面的字不认识啊？”
快递员怔怔得看着我和河童佐罗，河童佐罗笑着对有点吓蒙的快递员说：“别理她，还没睡醒呢……”
我还是对着快递员更高声贝的说：“我再没睡醒都知道，'本人'不是随便哪个人，你知道我里面的东西有多重要吗？丢失了根本就不是赔不赔得起的问题！”
年轻的快递员嘴巴动了一下似乎要辩解，我没等他开口，我抱着箱子，扭头就到里屋去了。
来到里屋，我用剪刀小心的划开纸箱的封箱带，河童佐罗靠在门框上看着我，说：“怎么睡了一觉，像个豪猪一样根根刺都竖起来了呢。”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感到自己刚才反映的确是有点大了，嘟囔的说：“这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我的东西你以后别乱动。”
纸盒里的一个iPad，一个相机每样东西都包裹得仔仔细细严严实实的，还有一个大信封用封条密封着，我小心翼翼的拆开。
致远的画永远都是那么明快艳丽，夸张独特，细腻严谨。
他坐到我边上凑近看着说：“这就是你说的重要的东西？”
我“嗯”了一声。
“致远画的？”
“是啊，在我眼里日本最优秀的漫画家。”
“你也很优秀啊。”
我苦笑着说：“和他相比，我最多算个不入流的编剧，有的时候真觉得自己如此的资质平平，怎么会大言不惭的去画漫画，真的是滑天下大稽。”
沉默了一会，他说：“因为你还没有完全释放自己。”
我朝他笑了一下，就当是句安慰我的话。
快速的浏览了一下致远发来的资料，能感到这么多天来的沮丧一扫而光了，致远已经把我认为不合理的，牵强的不足的地方，全部都修正过去了。没有什么比有这样的合作伙伴来得欣慰了，而我还时常和他闹散伙，其实遇到我这样的人，他不说散伙，我已经烧高香了，我永远欠他一个道歉。
拨通了致远的电话。
“摩西，摩西。”他的声音像是因太久没开口说话，从遥远时空传来。
感觉自己有点献媚一样的笑着说：“快件收到了，非常感谢，辛苦了。”
致远沉默了几秒肯定是摘了眼镜，在揉眼睛，说：“哦，这样啊，收到就好，是否满意？”
“谢谢你，非常满意，超出我的想象。”
“满意就好，我都怕你不满意会全部撕掉，破口大骂呢。”
“上次的事情，真的对不起，我总是这样自以为是。”
他故作惊讶的说：“上次的事情？上次什么事情啊，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啊。”
我不好意思的说：“谢谢你总是这样包容我。”
“没什么，你只是有的时候缺少自信罢了。我也会啊，可是当我看到你新的故事概况新的人物草图，我就又开始兴奋满血复活了，我就想，这个丫头怎么可以有这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呢，这种感觉真的太好，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
他一次说这么多话，让我自我感觉很是良好，我说：“新的故事人物已经在我脑中徘徊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把草稿寄给你了。”
他也很是兴奋的说：“那真的是太好了，很期待看到你的新篇章，又可以大干一场了。”
“你这么说，我也很开心。”
“傻瓜，你要相信我们是最好的拍档，两个脑袋总比一个脑袋管用吧。”
我呵呵的傻笑了。
“哦，对了你看了iPad里的东西吗？那里面有咪咪的影像，你走后，它就老到我房间来串门，那天我看它很烦躁的样子，从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像是找东西一样，我就跟着它拍，越拍越烦躁，最后就离家出走了。我想它是再找你，对不起，没照顾好它。”
我一边打开iPad一边说话：“哦，没事，以前也这样的，待久了就会烦，玩了累了就会回家的。”
“是啊，像你一样。”
我又呵呵的笑起来。
身边的河童佐罗看到iPad白□□咪，惊讶叫了声“咪咪”，我摆摆手示意他此咪咪不是彼咪咪。
电话那头的致远大概也听到河童佐罗的声音，说：“你身边有其他人吗？”
“是啊，一个朋友。”
“有朋友好啊，金城那几个好久没联系的，竟然也叫我晚上出去小酌一杯呢。”
“听起来不错啊。”
“是哦，洗衣店的老板娘打电话给我说，是否需要提供上门取件的服务，我们经常去的那家中餐厅的前台也打电话说，若有需要可以免费送餐，钟点工阿姨也说可以增加做一日三餐的项目，现在社里也给我多派了一个助理，今天竟然还接了应招女郎的电话。这个世界好像全知道我一个人独居似的，这种感觉怪怪的。”
我呵呵笑着说：“不用奇怪，要学会说喜欢，喜欢。”
“你安排的周全，感觉你都不用回来了。”
“秋天回来，我都答应他们秋天回来全部加付一倍的费用。所以你就好好享用吧。”
“双倍费用？”
“是啊，我怕你现在退化到连银行也不会去，所以就这么承诺了，反正从你的费用里扣除。”
“了解，非常周全。”
电话这头的我笑成了一团，因为用的日语对话，身旁的河童佐罗面无表情的斜着眼睛看着我。
“那好，尽情享用吧，但保重身体啊。”
“我会，你也是啊。”
挂完电话，我看到iPad中的咪咪，的确烦躁不安龇牙弓背的样子，打破了吧台上的酒杯，打翻了我书桌上的笔筒，还踩断了阳台上的盆栽。
“怎么咪咪会到日本去了？”
“日本的咪咪和望港的咪咪不一样，一个蓝眼睛，一个绿眼睛，一个活泼黏人，一个慵懒自由，不知道发起火来是不是一样，倒是奇怪日本咪咪前两天刚离家出走，望港的咪咪就回来了。”
“仔细一看到是有许多不同的地方哦，你走了咪咪致远照顾吗？”
“这个叮嘱他也是没用的，有个钟点工阿姨原来一个星期来两次，我走后她会每天来，咪咪和阳台的花花草草就拜托她了。”
“阳台的确是种了很多植物。”
“致远老是嘲笑我，说我的菜园子怎么尽长叶子光开花，不结果子的啊。的确可悲的高层住宅，空间有限。”
“这么小的空间能种出这么多植物已经不错了，这么喜欢种植啊？”
“我经常会工作一个星期不出门，养猫也好种植也好甚至是在跑步机上跑步也好，工作是直的硬的，这些就是弯的软的，我可不想一个星期不出门，像是一块木头一样硬邦邦的。”
“致远也和你一样会一个星期不出门吗？”
“他啊，工作狂一个，又宅又安静，有时我都会忘记他的存在，可是一敲门，却发现他还是埋在里面的那张椅子上。”
他长长的“哦”了一声。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我们第一次讲望港之外事情。
话匣子打开，我絮絮叨叨的继续说：“我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一个人这样处得太久了，像是患上了人群恐惧。尤其是这次父亲的葬礼，所有的人都望着我，感到自己浑身颤抖，害怕得像个筛子里的空心的麦粒，马上就会被风扬起飞走。”
他看着我笑着说：“只是暂时的，以后会好起来的。”
“以后？以后还不是回到那个格子间？”
“为什么不留着望港呢，你不喜欢这里吗？”
我看了看四周说：“有时候，我觉得这里不真实，像是在梦里一样。”
“的确，你离开了太久了，但是没关系，你能在陌生的地方适应下来，怎么会不适应你曾经熟悉的地方呢？”
“或许就是因为熟悉才更觉得像是在梦游。”
“哎呀，反正不是梦啦，你就是胡思乱想太多了。”
说完，他拿起致远那叠画稿翻看，我抢了过来，说：“这是我的，你快去换你的水龙头。”
他笑了一下，站起来走开。看他终于从座位上挪开，我恶狠狠的想：换完水龙头，看你还能找出其他什么事情来做。
我一张一张仔细看致远的画稿，没看几张，门又被敲响了，我懊恼的看着头顶的葡萄架，太阳就要下山，葡萄架翠绿浓郁，这么热闹的一天，还真让我消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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