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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傍身武器 20150521修


  ??眼镜说:“秋月,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你的文科那么好,而非要去学什么理科。一等的文科生,去做个二等的理科生,还考个二本的专业,你觉得有意思吗?”

  我笑着说:“我觉得很有意思啊,第一,其实我一直不怎么喜欢形而上学的东西,很任性是吧。第二,但至少我把我薄弱的数理化狠狠的补了一遍。既然是学习,为什么要挑自己的强项来学呢,难道就不能挑自己的弱项来学呢?第三,我从小就不是个有理想的人,最多的就想当个农民种菜种花。再说了,好像不管文理科,对我现在而言,都是已经基础到无形的东西。”

  眼镜说:“你现在做的好像还是你的强项文科偏多一点。”

  “可是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到处乱撞的苍蝇,懂得的东西实在太少,包括天文地理,包括物理化学,想象力永远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

  我看了眼镜一眼说:“你这个标准的文科生会有困惑吗?”

  眼镜摇摇头说:“我们不靠想象力吃饭,我们要的循规蹈矩,所谓创新那只是饭后的甜点。”

  我说:“那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眼镜说:“何止,我们是四个世界的人。”

  我望着这三个男人,所谓年少时最好的玩伴,默默的不做声,各怀着心事,如我一般。

  眼镜打破沉默说:“其实我还是很羡慕你,致远是个不错的人。”

  “啊?”我很吃惊的看着他,因为我从不会和人主动提过致远,何况眼镜今天和我第一次见面,他怎么知道我和致远的关系?

  眼镜继续说:“上次动漫节,我采访了他,低调礼貌、谈吐得体,充满激情……”

  我脑子一下子懵了,采访?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我和致远有过协议,不接受任何采访,尤其是在另一方不知情的情况下……

  眼镜似乎感受到了我内心的想法,继续说:“致远本来是坚决不接受采访的,若不是谢伯伯出面,采访的事情是不能成行的,哎,致远最后连张合影都不肯留,但就采访而言就已经非常不错的了,这是国内至今唯一一次成功的采访,也由于这次采访我能这么顺利的当上主编……”

  这件事情怎么爸爸也扯进去了?那次动漫节是致远回日本后唯一一次回中国,本来是我作为助理的身份来参加的,可是爸爸找了一堆理由搪塞我在日本替他办事,所以就致远回来了,可回来了还参加采访?当我是空气啊?上次的血块,这次的采访,都把我瞒得好好的,还以为他们才是父子俩呢。真不知道背后还有多少事情瞒我。

  心情不好受,胃里的啤酒在不断的发酵膨胀,想要爆发,我打断眼镜的话,单刀直入的说:“好像没有任何地方出现过我和致远的名字的,更不要说和他什么关系,难道这也是我爸爸告诉你的呢?”

  眼镜噎住了含在嘴中的话,看着我,又慢慢的转向河童佐罗,河童佐罗自顾自的剥着他的虾子,头也不抬,根本就没有理会眼镜投来的求助信号。

  河童佐罗说:“你几点钟的飞机啊?”

  眼镜猛地抬起手腕看手表的时间,着急的说:“要走了,要走了,明天一早还有个重要的会议,不能耽搁的。”

  我说,“不是才来吗?怎么就走啊?”

  “听说你来,我把下午的事情推掉,才赶过来的,明早的会议很重要推不掉的,我都要在飞机上把资料整理好。”

  我笑着说:“我以为只有我是365天全年无休,原来你也一样还要当空中飞人。”

  眼镜笑着,想和我握一下手,大概觉得手上都是油腻腻的不要握,停在半路上,索性又变成了拥抱,说:“那不一样,因为你回来了。”

  在旁边闷了半天的胖子说:“你爸妈在那边还习惯不?”

  眼镜说:“不习惯哦,老是说要回来,可是回来又说想我。小时候是他们到哪里带我到哪里,现在是我到哪里带他们到哪里。”

  胖子说:“那也没办法啊,就你一个儿子。我车上买了一些东西,是给叔叔阿姨的,替我们仨问老人家好。”

  眼镜说:“那怎么好意思,我都没买东西就过来啦了。”

  胖子说:“我们谁跟谁啊,还用客气吗?送完你,我正好去屠宰场开工。”

  河童佐罗瞪了他一眼:“你送,你怎么送啊?你喝酒了,打电话叫小吴送。”

  胖子笑着说:“我都忘记了,虽然这点酒算不上什么,但是我还是知道我不能开车的,一位大主编还在我车上呢。”说着边打电话边向花圃走去。

  河童佐罗问眼镜:“什么时候可以再聚一下,不会再过十年吧?”

  “我攒了这么多年的年假没休,看看下个月能不能安排一下。”

  眼镜手勾着河童佐罗的肩膀,胖子骂骂咧咧的打着电话跟在后面。突然的落单,我竟然有点不适应了。看着满桌的狼藉,这种事情最后总要女人来做,看来嘴上说的“老大”也只不过是名词而言。

  把桌子上的残菜剩羹分袋处理后,看苗圃小屋水池边三个男人似乎还是交谈甚欢,没有急着散去的样子。我无意加入他们,他们应该也不想我加入他们。

  看着桌上还有剩下的大闸蟹,此时散发着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气息,想了想,还是不能浪费,用矿泉水洗了手,继续打开我的食欲。

  以前父母在的时候也会买,但那都是奢侈品,一年一次,一般在中秋前后,几只大闸蟹上桌,爸妈也会吃,但都是浅尝辄止,两个人都吃不到一只,然后就看着我吃,和我絮絮叨叨的讲半天的话。

  那时候爸爸老是说我就像只螃蟹,平日里张牙舞爪横行霸道吃软不吃硬的样子,其实煮熟了呢,最后连根防御的刺都没有。我说:只要有这个就够了。然后拿着两只螃蟹大钳,在爸爸面前一阵咣咣当当,挥舞着,厮打着。

  父母快四十才我我这个女儿,溺爱之心可想而知,而我也理所当然的接受,虽然那时是多么的想摆脱他们温暖的怀抱,现在真的摆脱了,才发现身边没有一个怀抱可以投靠。孑然一身,多么孤单的名称,正是我此时的处境。而手上的一对螃蟹钳就是我日后行走江湖的伴身武器了。

  “噗嗤。”身后一个清脆的笑声传来,回过头,是河童佐罗他正双手抱着胸前津津有味的看着我笑出了声来。我瞪了他一眼,心想有什么好笑的。

  他坐到我对面,在桌子上没找到螃蟹钳只找到两只螃蟹脚,双手一抱拳做了个请的姿势。嘿,谁怕谁啊?两双手,一对钳,一对脚,在桌子上空,一阵刀光剑影,金戈铁马之后,落寞心情却并未减少许多。

  河童佐罗说:“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叫你蟹老大吗?”

  我举着一对钳子举在他面前说:“难道是因为这个?”

  他说:“只是一部分了,还有你虽然不会游泳,但只要有我在,你同样能在水里畅通无阻。”我“哦”了一声,他说的话,我今天早上已经感受到了,很神奇,很亲切的感觉。

  我说:“水下有东西,是吗?”

  他有点激动的说:“你记得是吗?”

  我摇摇头说:“不是,只是做梦会梦到而已。”

  他抓着我的手说:“想去吗,我可以带你去?”

  我摇摇头。

  “对啊,今天不能带你去,身体好点了吗?”

  “好点了,谢谢你的姜汤。”

  “以后不准对我用谢字。”

  “哦?是因为我姓‘谢’,还是因为我是‘蟹’?”

  他笑了,“看来是好了,你生病总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再和你讲讲以前的事情好吗?”

  我看了眼黑漆漆的望湖,“太晚了,改天吧。”

  “嗯,好,你是应该回去再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会完全复原的。”

  他开始收拾的桌上的垃圾,归拢着酒瓶,我不小心踢破了一个瓶子,他让我站的远远的,自己拿着灭蚊灯照着,小心的把玻璃扎捡拾到垃圾袋中。

  凳子叠好,桌子收拢,两手拎得满满的,他拗不过我,就让我抱一箱空的啤酒瓶。他把桌椅放在外屋的小仓库里,然后独自拎着快要溢出来的大袋垃圾往花圃外走。

  在水池边洗了下脸,逗了两只已经相熟的大狼狗,它们似乎很困乏,只是一个劲的摇尾巴,然后呜咽了几声,看我没有什么好玩的,就四平八稳的趴在那里不动了。

  呆着无聊,索性就推门回家,望港的人都早睡,九点多外面的世界就已经让位于昆虫的天下,静谧而聒噪。

  在家门口的路灯下,丢完垃圾的河童佐罗正站在那里,似乎想抽烟,却摸遍口袋一无所获的样子。

  他看到我来,停止了搜索,微笑着说,“回去睡一觉,就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我怔怔的望着他,这不是我的台词吗?

  他看着我的样子,他的笑容更深了,把我拉入怀中,我挣脱,他用力头按在他的胸口。

  我听到强有力的心跳,然后就是我的心跳,同样的强劲有力,虽然不是很合拍,却是慢慢的越来越同步的律动。

  我不再挣扎,他把我抱得更紧了,勒得都无法呼吸,在接近窒息的边缘,轻轻的松开手,在我额头浅浅的一吻,“做个好梦。”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明亮路灯的光影,消失在了去湖堤小路的阴暗中,留下我一个人站在路灯下。

  像是孤单的舞台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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