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你什么时候走
第二天徐度妍醒的时候，顾程还睡着。她就大胆地亲了亲他的眼睛，还是没动静。徐度妍又亲了亲他高挺的鼻梁。这回顾程动了动身子，将她往怀里带，然后睁开了眼睛，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饿不饿？起来？”
“想先洗个澡。”
顾程翻身下来，顾自套好衣服，去了浴室，徐度妍听见哗哗的水声，他又光着脚走出来：“淋浴可以吗？这里的浴缸我怕不干净。”，说着又道，“新家还是早点装修吧，主卧装个大浴缸。”
徐度妍点点头，双手撑在床上，慢慢挪动着身子，在外面套上了一件大T恤，她正坐在床边准备穿鞋，就见走到她身边，大手熟练地绕过她的双膝，将她抱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走向浴室。
到了花洒底下，他低头看了她一眼：“站稳了，小心滑。”
“嗯。”
顾程小心翼翼将她放下，调好水温指了指一旁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我出去等你。”
顾程原本准备在上海长住，因此虽在酒店，但浴室里的东西却是两个人前段时间一起逛超市买的，徐度妍惯用的洗发水沐浴露，两个人的情侣牙刷牙杯毛巾...占地面积都不大，但就是这样一些小小的物品，让整个空间看上去更温馨和谐有家的味道。
徐度妍试了试水温，就慢慢洗起了澡。虽是淋浴，但是温热的水流在身上的那一刹那很好地缓解了身上的酸软。门外没有动静，徐度妍涂抹沐浴露的时候就问：“顾程，你在干嘛？”
这段时间两人洗澡的时候也空不下来，往往就是一人在浴室内，一人在门外就聊起了天。
“没。”顾程的声音近了些，似乎是来到了门外。此刻没有水声遮挡，听得很清晰。徐度妍可以感受到自己加速跳动的心脏，她盯着门看了很久，也不见有人开门进来，这才松了口气。
顾程的确是站在门外，准确地说是背靠着门旁边的墙。
徐度妍又问他：“你什么时候走啊？”
进入大学以来两个人实在是聚少离多，如果说两个人聊天记录里出现最多的频繁是一定当属‘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而不是‘我爱你’。
顾程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她有没有特别喜欢或者佩服的法律界人士。
徐度妍就想起了早期看过的一片报道，她一边冲着头发一边道：“你知道之前浙江省最大的冤案吗？就是张氏叔侄强奸案。”
顾程怎么会不知道，虽然学习的事计算机专业，但一家人都是法律界人士。
2003年5月，张氏叔侄因为一起“强奸致死案”分别被判处死缓和15年有期徒刑，两个人在新疆服刑已经近十载。在当时的现场取证中，并未在张氏叔侄的车上发现任何犯罪痕迹，在受害者身上也未发现任何精斑、指纹和毛发。在服刑的十年内，张氏叔侄拒绝了所有减刑要求，一直坚称自己无罪。在此期间，检察官张彪多处奔走，最后在朱明勇律师的帮助下重审此案，最后这起长达十年的冤案被揭开，法院判张氏叔侄无罪。
十年时光，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呢。
当时徐度妍看到关于张氏叔侄案的今日说法，感触很深，她对顾程说：“我是在这期节目里，知道了朱明勇律师，然后就搜索了一下他的信息，发现他曾经处理过很多类似的案件，被誉为‘刑法刀尖上的舞者’。我当时觉得法律人，就应该是他那样的。”
徐度妍说的这个，顾程自然也知道。
他脑海里还想起了当时张高平在重审的法庭上，对当庭的检察官和法官说了这样一段话：“今天你们是法官和检察官，但是你们的子孙不一定是法官和检察官。如果要是没有法律和制度的保障，你们的子孙也可能被冤枉，徘徊在死刑的边缘。”
这段话顾程始终记得，他觉得这是一段能够很好地警醒律界人士的话。
徐度妍不知道顾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也顺着他的话题往下：“你呢，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法律界人士。”
“你知道郝劲松吗？”
“是那个维权斗士？”光徐度妍知道的就有郝劲松曾经在地铁使用了收费厕所，认为收这五毛钱不合理，就把北京地铁公司告上了法庭；郝劲松在火车餐车上买了一瓶水，要发票，列车员都笑了，告诉他：“火车自古没有发票”，于是他又起诉了铁道部和国家税务总局...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社会上对他的看法也褒贬不一。有人称他为维权斗士，有人认为他抓住鸡毛蒜皮的事不放只为搞出‘大动静’要出名。
“是他。”顾程应声道，“曾经柴静写过一篇文章叫《我只是讨厌屈服》，文章里的主人公就是郝劲松。”
“他曾经说‘不管你有多么强大，包括一个国家政委，当你被告上法庭的时候，你是被告，我是原告，大家坐在对面，中间是法官，我们是平等的。”
“说实话，我很喜欢他这样的人。性子里不屈服有血性，对法律有着尊崇和敬畏。”
“在那篇文章里，他说’在强大的机构面前人们往往除了服从别无选择，但是我不愿意。我要把他们全都拖上战场，我不一定会赢，但是我会他们觉得痛，让他们害怕，让他们害怕有十几个二十几个像我这样的人站出来，让他们因为害怕而迅速改变。”
“度妍，你知道吗？我看到这段话的时候觉得这才是一个律师的操守。”
徐度妍此时已经洗好澡，慢慢打开了门，就看见顾程背靠在旁边的墙上，只能看见一个侧影。
她走过去，带着满身的清香缓缓抱住他。
听到这里，徐度妍自然明白，顾程不是心血来潮和她说起这些，他是因为想起了他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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