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酿毒
“陪本王下棋，陆小姐好似不太情愿？”
凉亭中只剩两人，
席修眼眸微抬，轻描淡写的看着她。
陆千挽淡漠道：
“民女很荣幸，只是家父年纪大了，王爷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嗯？
席修看她，这是在说陆国公老糊涂了呢，还是在说他气量小？
他凉凉的盯着她：
“你可知讽刺本王的人，如今都已成了地底的缕缕冤魂？”
他目光太过逼人，陆千挽故意忽视，一副专心下棋的模样，缓缓道：
“王爷若是要与民女一般计较，民女也是没辙的。”
许是发现她总是以棋盘躲避他的目光，席修干脆将白子丢入棋罐中，俯身过来逼她与他对视，
“那若是这个民女一而再再而三的讽刺本王，甚至欺瞒本王呢？”
陆千挽平静的看着他突然凑近，
“王爷在说什么，民女愚钝。”
席修扫视着她干净得过分的脸，
那日那个满面胎记的丫鬟，他始终觉得熟悉，那身形与陆千挽太过相似，还有那丫鬟没转头之前那只雪白的耳朵…
他将目光跳到她耳朵上，如那日一般细腻如玉。
“你脸上的胎记呢？”
陆千挽心里一紧，面上不动声色，打算抵死不认：
“王爷说笑了，民女虽有腿疾，这张脸还是完整的。”
好一幅油盐不进的模样。
“这双腿可有好些？”
席修觉得有趣，复而垂下眼，扫视着她坐在轮椅上的腿，抬眼看着她的脸，想看出她的心思。
陆千挽面色一冷，像是被戳中了痛处，
“未有。”
一只修长的大手突然放在她腿上，陆千挽看着他，并不阻拦，语气却强硬：
“男女授受不亲，王爷自重。”
她面色越发的冷，心里却知道席修此时怕是已经将灵力渗透进去，在查看她腿的真实状况了。
她也确实不怕他看，这腿上的经脉昨日再一次封死，比以前更加严重，让他看了，反而放心。
席修收回手，这陆千挽的腿确实很糟糕，凭她自己不可能能站得起来，莫非真是他直觉出了错？
他凉凉的盯着她，这个女人的目光太过冷静，一个长年在屋子里躲着的人，是不可能有这份气魄的。
他想到了那晚来刺杀他的黑衣女子，目光也是这样冷静…
收回目光，席修站起身来，淡漠的道：
“凡请陆小姐替我向国公告辞，本王还有事。”
他决定派人彻查这两个女人。
若是平日里有这样的奇怪的人，他不会理会，可是陆千挽这个女人，就是有本事勾起他的好奇心。
还有一点，他并不喜欢事情不在掌控的感觉。
待他离去，陆千挽并没有松气，而是一直冷着脸，微微侧头：
“父亲，出来吧。”
几秒后，陆国公走出来，偷听被发现，老脸有些挂不住，不过离太远了，他什么都没听到，连面部表情都没看清，只看到了两人的大概动作，就是听说席修修为太高，怕被发觉。
很显然，陆国公的躲藏并不成功，连陆千挽凭着本身的警惕都能发现有人窥视，何况席修？
“摄政王对你说了什么？”
陆国公很在意这个，他在远处，却也就看到摄政王将身子俯过来，还将手搭在陆千挽腿上，虽然可能是在查看她的腿，但是在陆国公看来，这是一个很亲密的动作！
“爹希望他对我说什么？”
陆千挽冷眼看他，这一副贪婪的嘴脸，在席修走了之后便毫不掩饰的暴露出来，果真是个卖女求荣的家伙！
陆国公双眼一瞪，严肃道：
“爹当然是希望摄政王对你好，女儿家最大的事就是找个好人家，摄政王不比其它人家，那是一手遮天的人物，你日后尽量顺着他！明白吗？”
“明白，”
陆千挽冷笑，
“爹说什么我都照做，谁叫我是你女儿呢？不过，那两个丫鬟请爹撤回去，我不需要任何人侍候，只要有沈娘送吃食就行。”
陆国公这些年也多少听说陆千挽的孤僻，见此也不勉强，略是思索，道：
“不指给你丫鬟，也得换个院子，你那院子旧了，多年无人打理，让摄政王看见不雅观…”
现在知道不雅观？
陆千挽冷笑，也不好太拂了他的面子，毕竟人在屋檐下，只淡淡道：
“女儿觉得那院子挺好，希望爹不要动那里的一草一木，一切照旧就好。”
说完，她推着轮椅出了凉亭，不想跟这个人面兽心的陆国公待在一起。
___
陆千挽其实在思索一件事情，
这副身子如今已经不小了，万不能因为腿的事情耽搁了修炼，不然日后再好的天赋也得浪费了。
可是腿不好，她就没法儿修炼，除非…
陆千挽想到一种极端的办法，身上的突来一股不存在的阴冷，这种感觉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害怕，灵魂上的战栗！
一路上心事重重起来，她一下午都坐在窗台旁看着外面的野草出神。
她曾经恨毒王入骨，但是毒王最后的确让她百毒不侵，因为沈轻萝的身子，已经是那百毒之王。
毒王有一种旁人不知道的秘法，叫做酿毒。
他曾在十个药人身上试药，最终只有沈轻萝一人活下来了。
毒王说，人的身体本身就有一部分毒的存在，只是这一部分毒太浅，不易伤人。
所谓酿毒，就是以人的身体为瓦罐，将毒以换血的方式灌进身体，再用大量续命丹维持住药人的生命气息，让毒液蔓延进全身甚至心脏后，也不至于毙命，酿毒的精髓在于放毒人的掌控度，毒放多了，连续命丹都不起效，直接毙命，放少了，则十有八九不成功。
但是十个药人大多数最后都是活生生疼死的，剩余几个，要么是因用量过猛而死，要么趁毒王不注意，疼得咬舌自尽了。
只有沈轻萝，硬生生撑下来了。
从毒液进入身体开始，到渗入全身、心脏，再到与人体融合，达到合二为一，整个过程，如果快，那就一个半月，慢，三四个月都有可能。
对于沈轻萝来说，酿毒带给她的是痛楚和不人不鬼，还有一个她根本不需要的百毒不侵。
可是对于陆千挽来说…
她需要酿毒来将腿上的化解淤积散开到全身，这样她就可以正常修炼，正常行走。
所谓以毒攻毒，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可是但凡有选择，她都不愿意再经历一次那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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