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父亲
“你说什么？！”
凌文博的声音虽轻，可却如惊雷一般，在凌凡心中炸响。
凌凡在神州大陆上最大的秘密是什么？
不是镇天碑，不是九龙锁脉，更不是什么道术法宝，而是他在这里借壳重生。
口中惊叫一声，直接坐了起来。
“你这么惊讶干什么？”
对于凌凡的动作，凌文博像是没有感觉，仍平静的坐在凌凡旁边，抿一口清酒，轻声说着。
“我们凌家传承无数年，岂会连自己的族人都无法分辨出来？”
见凌文博如此肯定，凌凡叹了口气，说道：“你从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吧，想必是我们相见时，我留下了什么破绽......”
“不。”
凌凡原以为，自己已经猜到原因，可凌文博却摇了摇头。
“从我听说你还活着的时候，就知道你是假的了。”
凌文博一边说，一边拿出一盏油灯。
这油灯黄褐色，看起来与百姓所用的油灯除了古朴一点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油灯内，有两个灯芯。
“知道这是什么吗？”
凌文博看着油灯，轻声说着。
不过，他像是不需要凌凡回答，喝了一口壶中的酒，继续说道：“它叫做魂灯，只要将一人的一丝灵魂吸入里边，就能点燃一根灯芯，除非这人死去，否则灯火不灭。”
瞥了一眼身旁的凌凡。
“这两个灯芯，原本一个是我的父亲，一个是我的儿子。”
凌文博如此说，凌凡这才知道自己被对方识破的原因。
代表他儿子的灯芯已灭，此时见到的凌凡，自然就是冒牌货。
“你既然知道我并不是你的儿子，我刚回来时，你为何不揭穿我？”
刚回到青月城时，聊了很久，所聊之事，也无不是如父子一般，那时，凌凡还以为自己的身份毫无破绽，可没想到，对方早已拆穿。
只是对方既然早已知道，为何当初还要与他聊那么久，而且其中真情的流露，凌凡却不认为是作假。
“因为你的表现，也勾起了我对儿子的思念，在你的身上，我也能感觉到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对于这种感觉，我也十分怀念，不愿打破。”
凌文博的话，前后矛盾，让凌凡更加疑惑。
“可你既然不想戳穿，现在又为何告诉我？难道你想为你的孩子报仇？”
凌凡皱眉一问，将目光紧紧的落在凌文博的身上，此时的他已经决定，一旦凌文博有一丝异动，他会毫不犹豫逃跑离开。
虽然在他看来，凌文博只是刚刚突破到金丹期的修士，他自己有战胜对方的把握，可对于凌文博，凌凡不想出手，所以只能离开。
不过，凌文博并没有如凌凡猜想的那样，仍是坐在原地，享受着手中的美酒，遥望天空，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为什么要找你报仇？”
半响后，凌文博吐出一句话。
“你知道吗？”
再次往口中倒了一大口清酒，感受到肠道中灼热的感觉，凌文博这才接着说道：“我父亲这根灯芯熄灭时，我感觉到他死时的不甘；可我儿子这根灯芯熄灭时，我却感觉到死前的解脱和......坦然。”
“解脱，我能理解。我儿凌凡，天生九龙锁脉，这种本应绝顶的资质，却因为灵魂弱小无法修炼，在这强者为尊的世界上，对于他来说，死亡的确是一种解脱。”
“可坦然这种情绪，出现在他临死之前，当时我并不理解。”
“不过我后来了解过你的经历之后，我理解了，那是因为你的血誓，你为凌家报仇的决心，让他坦然死去。”
凌文博一直望着天空，轻轻的诉说着他心中的事情。
这些话，像是最好的下酒菜，每说完一句，他都会狠狠的喝上一口美酒。
在他说话时，凌凡始终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听着，在这其中，凌凡能感觉到，一股独属于父亲的爱。
当然，这份爱，是对于曾经的那个凌凡。
“当时我们第一次相见时，我看到你的样子，看到你眼角的泪，我真的以为我儿复活了，不过随着平静下来，我知道，你不是他。”
“你是不是融合了我儿的灵魂？”
凌文博突然问了一句，凌凡并不想对这位念子心切的父亲，有什么隐瞒。
“是。”
轻轻的点了点头，凌文博见此，笑了。
对于凌凡毫无隐瞒的回答，投以感谢的目光。
“我能看出你不是鬼修，你是怎么融合灵魂的？”
“不知道。”
凌凡并不想隐瞒什么，只是当初重生的经历，对于他，也是一个谜团。
“哎，我就知道你也不知道，否则你融合的对象，可以选择一个更强大的灵魂。”
凌文博并没有对凌凡的回答，有任何质疑，只是轻轻一叹，喃喃说着。
只不过，说完之后，他也不再开口，一时间，整个房顶，陷入一片寂静，仿佛这才是夜色中，应有的那份宁静。
直至过了半响，凌凡才忍不住开口。
“既然知道我并不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凌家宝物的信息？”
像是早就猜到凌凡会有此一问，凌文博几乎不假思索，就答了出来。
“因为在凌家的宝库中，那件最重要的宝物，只有你能带走。”
感受到凌凡疑惑的眼神，凌文博解释道：“这件宝物原本属于我凌家的一位老祖，这位老祖也是九龙锁脉，他当初曾言，这件宝物除非是九龙锁脉，否则拥有是祸非福，就算是九龙锁脉使用，也要九死一生！”
凌文博的话，让凌凡一愣，下意识的说道：“只有我能用？我既然并不是你真正的儿子，你为何不等凌家九龙锁脉再次出现......”
凌凡刚说完，未等凌文博回答，自己已经苦笑起来。
凌家已经近乎消失，想要再次发展起来，谈何容易。
更何况九龙锁脉体质，可并不像大白菜一样，到处都是，一个大家族就算运气好，恐怕也要数万年才能生出一个，而且这个大家族还需要曾出现过九龙锁脉，这样才会有一丝九龙锁脉体质的血脉，隐藏在身体之中。
可知道了凌文博为何会将凌家宝物的信息告诉他，对于刚才凌文博的后一句话，他心中更加震惊。
“这件宝物，居然会让我九死一生？你这么告诉我，就不担心我不要吗？”
凌凡眉头一挑，轻轻一问。
“你会吗？”
凌文博突然转过头，直视凌凡。
“我不会。”
见凌文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凌凡笑了，接着说道：“能让人九死一生的宝物，岂会是凡品，只要能搏得那一线生机，得到的好处必然无比巨大。修真之路，本就是危险重重，多一些劫难，倒也算不得什么，如果能因此觅得仙机，倒是我赚到了。”
听着凌凡坦荡的话，凌文博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后又流过一丝遗憾。
赞许凌凡敢以身搏天的心态，遗憾这凌凡并非自己的儿子。
“哎。”
摇头叹息一声，将酒壶中最后一口美酒倒入口中，凌文博突然起身，缓缓向远处走去。
“明日午时，来凌家老宅，我在那等你，一起进入凌家宝库。”
耳中听着凌文博的声音，看着凌文博离去的背影。
此时的凌凡，突然觉得这背影是那么的萧索，甚至有些孤独，有些苍老。
这背影，让凌凡心中有些不忍，也有些感动。
“等一下，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见凌文博停下脚步，虽然并未走回来，凌凡已经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我来自一个特别的世界，那里没有修士，没有人懂得修炼。那是一片科技极度发达的地方，人类虽然不会修行，可却能飞在天空，科技是好的，可同样也有坏的一面，战争就是如此。”
“在那个世界上，我是一个孤儿，从有记忆的那一刻起，就不知道父母是谁，年少时，我甚至以为我是地里长出来的，可笑吗？”
“我的人生充满悲剧，直至二十岁的那年，我遇到一个人，我才觉得人生变得有了色彩，有了希望，可这个希望却像是老天跟我开的一次玩笑，就在我最幸福的一刻，一枚炮弹，毁了我的人生，我死了，至少当时我是这么觉得的，可我又活了，却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是凌凡重生之后，第一次将他重生前的一切，讲给一个人。
说起来，凌凡也说不清楚他为何会讲给凌文博，也许是心有所感，也许是凌文博那份丧子之父的悲痛，感动了他。
的确是感动了他，他甚至有些羡慕那个死去的凌凡。
毕竟那个凌凡死去，还有父亲为他悲伤，可如果他死了呢？
他的父亲又在哪里？
想一想，心中都一阵刺痛。
揉了揉心口，发现凌文博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他的身边，静静的望着他。
“你相信吗？”
凌凡轻声问。
“我相信！”
凌凡刚才的话，对于任何一个神州大陆人来说，都像是神话故事一般，不相信是正常的，可凌文博却相信了。
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相信，凌凡从他的眼神中，已经读懂了这份相信的原因。
慈爱，当然更多的是针对原本那个凌凡。
“你说，如果一个人融合了另一个人的所有记忆，算不算变成了另一个人？算不算另一个人的重生？”
凌凡突然的话，让凌文博一愣，这愣神过后，就是震惊。
“我融合了你儿子的所有记忆，这些记忆对于我来说，也如感同身受，所以我见到你，真的有见到父亲的感觉。”
“其实，说是我融合了你儿子的灵魂，可这与你儿子的灵魂融合我，又有什么区别？”
看着凌文博惊讶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
凌凡心中一阵刺痛，口中下意识的说道：“做我的父亲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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