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撕破脸

　　皇帝带着雷霆怒气来的时候，师徒两正弹奏的不亦乐乎，幻心突然感觉后面有一道杀气滚滚而来，回头一撇皇帝正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身旁的念心。

　　念心见自己师傅突然回头，也不由得回头一瞧，立马就吓得往幻心怀里一缩，这个人的眼神好可怕。

　　幻心把念心抱进怀里，然后才起身对皇帝施礼：“皇上。”

　　皇帝不做声，还是盯着念心一眼不眨，念心瑟缩着直往幻心怀里钻，恨不得躲进去不出来，小手紧紧的捏住幻心的衣襟，泫然欲泣。

　　幻心心里不免升起一股怒火，皇帝这是干什么？恐吓一个才不到三岁的小孩子，有意思吗？

　　“皇上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臣妾来好了。”她把念心交给一旁的临风：“帮我把他交到上官大人手中。”

　　“诺，小姐。”临风鞠礼告退，他虽然不喜欢念心，可是只要是幻心要他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空气中已经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宫女们都识趣的往外走，小米和灵语虽然担心幻心会吃亏，可也知道，这种级别的战场，她们还没有资格参与。

　　待得就只剩下两人之后，皇帝轮圆了手臂甩手就给了幻心一个耳光，打的她眼冒金星扑在琴身上，顿时许多琴键一同奏响，在空旷的房间里特别的响亮。

　　幻心先是感觉到脸颊一阵麻木，神经末梢经过短暂的失灵之后逐渐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感，耳朵里也是轰隆隆作响，一抹腥甜在口中化开刺激着她的味蕾。

　　她抬袖拭去嘴角的血迹，捂着自己被打肿了的半边脸，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起身往旁边的卧室走去，倔强的样子让皇帝原本就无法平息的怒火更加的旺盛，他快步冲到幻心面前，狠狠的掐住她的脸，恨不得把她脸揉成一团。

　　皇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把皇宫当成什么了？竟敢在后宫私会你的旧情人？你把朕置于何地？”

　　眼眸中跳跃着的嗜血残酷的火光，阴森抑郁的话语中带着酸醋味，幻心明明闻到了空气里一股子的绿毛龟的味道，皇帝吃醋了。

　　男人啊，都希望自己是女人生命中的唯一，恨不得女人整个身心都只围着他转。

　　幻心两眼喷火，皇帝不分青红皂白就兴师问罪来了，如果是有什么事情被皇帝抓住了她也就认了，可关键是，她和上官风现在啥事情也没有啊。

　　奈何被掐住了嘴脸，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给她，只能一个劲的挣扎，却犹如鸡蛋碰石头一般毫无成效，良久皇帝似乎也觉得该给幻心说话的权利，就放开了她。

　　幻心先是揉了揉已经麻木了的脸部肌肉，然后用惊天地泣鬼神一般的咆哮吼了一句：“是谁瞎了眼看见我是私会？我正大光明大摇大摆的见，怎！么！了！”她叉腰瞪着皇帝，后面那三个字一个比一个说的重，气势也越积越强，皇帝的气场明显被硬生生的强压了下去，顿时就矮了半截。

　　皇帝气愤之下又见她这么的理直气壮，差点又反手甩了过去，不知为何却停在半空中，打也不是，收也不是，僵在那里。

　　幻心冷笑着把脸送过去：“下手。”眼中的倔强和恨意滔天，皇帝对她，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活的连条狗都不如。

　　这种日子她受够了。

　　“你——“皇帝强迫自己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恨恨的把岔开的五指捏成拳，缓缓的收回，告诉自己不能被怒火冲破理智。

　　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叫人来把她拖出去斩立决。

　　他也不知道今日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一大早太监就来报说她和太子两人携手去了皇后那里请安，他忍了；再后来被他派到幻心身边的小宫女过来禀报她在皇后宫中的一切，他也忍了；再后来就又听见有人来报说她竟然在聚贤殿外与上官风私会，还有说有笑亲密无间，丝毫不把君臣之礼、男女之嫌放在心上，于是他忍不住了。

　　不管何时何地，前任都是现任心中的一道梗，这是一个永恒不变的真理。

　　皇帝一直一厢情愿的认为，幻心清白之身就是上官风夺去的，这件事一直让他心有芥蒂；再加上一进门就看见她和上官家的小子玩的开心，就仿佛看见一顶绿帽子在面前飘来飘去，怒火就在那一刹那间全部被点燃。

　　她很喜欢上官念心，为什么要亲手杀了那个还未出世的龙裔，难道就因为那个孩子是他的，她不想要。

　　两人就这么冷眼相对，都没有退步的意思，幻心也已经不想再忍下去了，干脆撕破脸皮，要杀要刮随便皇帝怎么处置。

　　“皇上觉得我玷污了皇室的尊严是么？”

　　“难道不是吗？”皇帝冷冷的反问。

　　“就因为我和上官大人有过那么一段年少轻狂？“幻心清冷的嗤笑一声，嘲笑着一国之君竟然这么没有肚量：”皇上，你是对自己不自信，还是认为我水性杨花会背着皇上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拉过旁边的一条凳子坐了下去，然后把另外一条推到皇帝的身边，皇帝不客气一屁股就和幻心面对面的坐着，两人打算来个促膝长谈。

　　“自入宫的那天起，我生是皇上的人，死也是皇上的鬼，假如我和上官大人真有什么，那也都只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他的公子拜在臣妾门下做了我的徒儿，师傅在家里接见一下徒儿的父亲，有何不可？况且我们是偷偷摸摸吗？我就是要让那些盯着我的人看的清楚明白，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后面的几句话她刻意的冲着外面说。

　　皇帝不放心她，派了许多人监视她，她怎么会不知道。

　　“家？”皇帝仔细回味这个字，幻心笑了笑，皇帝那一脸的回味让她有些诧异，不过她也没多想，继续说：“作为皇上的妃子，皇宫就是我的家，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哈哈哈。”皇帝突然大笑起来，笑的幻心莫名其妙，可还没等她回味过来，皇帝就把笑容收了起来：“朕还是第一次听见一个妃子把皇宫当家这一说，不过，很贴切。”

　　突然他语气一转，压低了嗓音冷声道：“朕是真心希望你把它当家，而不是牢笼。”过了一会又开口：“朕希望你记得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守着一个妃子的本分，不要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

　　不理会皇帝半恐吓半威胁的话语，幻心好笑的反问：“那就请皇上明示，什么是本分？什么又是出格？”

　　皇帝鹰一般的目光射了过来：“替朕生龙子绵延子孙是本分，与他人谈论国事或者干预朝政就属于出格，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才是一个女人该守的规矩。”

　　幻心早就料到皇帝会这么说，神色平静听着他对自己的所有要求，待得皇帝说完，幻心这才嘲讽的一笑道：“那我想问皇上，给我一个妃子这么高的位分，难道仅仅只是想让我绵延子孙这么简单？”

　　说到这幻心站起来瞅着一脸计谋被揭穿快恼羞成怒的皇帝：“是臣妾好欺负，还是皇上您自认为天知地知，天下人都被蒙蔽了，所以才这么的肆无忌惮？”

　　“闭嘴~”皇帝大喝一声，脸色一冷：“给脸不要脸，真以为朕不会杀了你？”

　　他强硬的想阻止幻心继续往下说，不想承认在她如火的眸子下，他有些心虚的慌乱。

　　他自认他是亏欠了她，所以她怎么过分都忍了，不顾大臣们的劝阻封了她为妃，还特意为了她修建了一座新的寝宫，就是想补偿一些。

　　可是幻心已经忍不住了，她就想问一个为什么，她把语气调高了八个分贝，几乎快要歇斯底里般的质问：“杀了我我也要说，皇上，当年你派了月王爷接近我，然后把所有的功劳都给了他，把我当成什么？”

　　一滴泪无声无息的滑落，她噙着泪又问：“我只是一个官婢，皇上这么无耻的利用我，不觉得卑鄙吗？”

　　她步步紧逼，就差戳着皇帝的脊梁骨了。

　　“纸终究包不火，皇上自认为天衣无缝，我也认为做那些事只是尽了一个我为人臣的本分，可如今皇上告诉我说女子无才便是德，那您冒天下之大不韪把臣妾迎娶入宫，又是为了什么？何必要我戳破那层禁忌？”

　　她语速很快，根本不给皇帝任何插嘴的机会，脸上那凄美绝望的样子让皇帝的整颗心都沉了下去，现在他知道了她不是什么都不懂，而是一直在忍耐。

　　“我在天下人的眼中，不过就是一个卑贱的官婢而已，那个曾经因为相信了爱情被千夫所指的贱女人，皇上你为什么不放我一条生路，偏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如果不是皇帝把她虏进宫，她也许就不会像现在一样痛不欲生；也许她会选择留下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许会渐渐地忘记寒月对她的伤害；也许她现在会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的很好。

　　可是皇帝不仅让她伤上加伤，更是让她深陷皇宫这个巨大的牢笼，让她每天都面对着寒月，然后提醒着她，那个人曾经深深地伤害过她。

　　幻心这一番指责和诘问让皇帝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紫，就跟开了染坊一般精彩。

　　他承认他那么做有些卑鄙，他对不起她；也承认让她进宫是别有用心，可他没想到，她竟然不顾一切捅破了那层纸，一点也不惧怕。

　　可是他是皇帝，皇帝的尊严就是让他就这么一路强势下去，根本没有低头认错的可能。

　　所以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阴森着语气道：“既然你已经明晓，朕只给你两条路，一：服从；二：死。”

　　反正他的计划不容任何人打乱，幻心这枚棋子再有用，如果不服从他的指挥，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毁灭，即使除掉她之后，过程和路途都会遥远了一些，他也一定会做到。

　　皇帝半威胁半恐吓的话让幻心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气势顿时就软了下去，也不敢说一些让彼此都不愉快的话，只是淡淡的道：“皇上，臣妾自打进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了选择，皇上何必再多此一问。”

　　她现在除了服从，还能干什么？

　　她怎么可能连累其他人，她不舍得，也不忍心。

　　她的命本来就是捡来的，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可是她很在乎那些在乎她、心疼她的人。

　　她不忍心让他们为自己担心难过，所以即使委屈自己，即使明明已经很难过，也要假装坚强，假装什么都不在乎，好好地保护好他们。

　　皇帝知道幻心已经服软，冷哼一声：“希望你言行如一，要是让朕发现你背地里做一些让朕不开心的小动作，那你和你整个家族，还有那些和你交好的人，朕都会连根拔起。”

　　“臣妾知道了。”语调彻底的软了下来，跟霜打的茄子似得没有半丝的神采。

　　皇帝知道她的软肋，对自己可以残忍，可是却对身边的人心慈手软，很是护短。要她的命她不会多说一个字，可只要拿身边的人威胁她她就蔫了，毫无还手之力。

　　其实幻心不张牙舞爪的时候，皇帝还很是心动的，所以当她安静下来之后，皇帝又忍不住把她拥入怀中和颜悦色道：“爱妃，离皇后太子远一点。”

　　幻心虚脱般的往皇帝怀中一靠：“臣妾知道了。”

　　大吵了这么一架之后，幻心心里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竟然感觉到心情舒畅了不少。

　　回过神之后一阵后怕，万一刚才皇帝把怒火撒了出来连累到二哥他们怎么办？看样子刚才自己头脑发昏差点又被皇后和太子当了抢使，鲁莽啊~

　　掌握她命运的人，是面前这个手握生杀大权、视人命如草芥的皇帝，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一切无谓的挣扎都起不到任何作用，那些表面上和自己交好的人，绝对不会为了自己和皇帝翻脸，到时候牺牲的人绝对只是自己一个。

　　她敢肯定，如果这次自己死了，皇后和太子肯定会把她背后替寒月所作所为公诸于众。自己死在皇帝的手中，天下人不免会想到杀人灭口这一说，那就坐实了那些功劳一定不是月王爷独自一人的。

　　看样子还是她太年轻，差一点又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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