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心死如灰
几日后一个让幻心更加痛不欲生的消息就传到了她的耳中，那就是大唐和江南两国的联姻，正月十五，是大唐的月王爷迎娶江南王朝琴音公主的大好日子。
皇宫早就开始忙碌了起来，不仅要招待许多来自其余国家来的使者，而且清音公主的嫁妆也陆续到达了，这些都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去清点搬运，所以整个皇宫都乱的跟个菜市场一样。
最不受影响的就是皇帝的寝宫，幻心因为听到了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消息，她这几天都精神萎靡，就连出去散心都懒得出去，每天都窝在床上，回忆着和寒月所经历的所有事情。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和某种动物很像。
不可否认，就算寒月伤的她痛不欲生，她还是爱着他的，爱的肝肠寸断，体无完肤。
越是强迫自己忘记，回忆就越发的清晰，让她饱受痛苦的煎熬。
皇帝因为要忙着给自己儿子娶亲，也没有多少时间来陪她，这几天甚至连寝宫都没回。不过虽然皇帝不在，他的寝宫还是没人敢进来，幻心躺在床上，期间有听见外面有皇帝的妃子想进来，都被那几个宫女拒之门外。
也不知道怎么熬到了正月十五，她昏昏沉沉的从床上爬起来，外面早就锣鼓喧天，皇帝在祭坛上祷告上天和列祖列宗，隔了老远都能感受得到那里热闹非凡的气氛。
宫女们见她起来了，就给端来了饭菜，闻着那一股子的油腥味，她胃里一阵翻滚，捂着嘴防止吐出来，宫女赶紧给她拿来了痰盂。
“呕~。”她大口大口的吐着酸水。
“姑娘，要不要找个御医过来给你看看？”其中一个宫女见她吐得厉害，怕她有什么事，便关切的问。
“不必了，胃有点不舒服，你们把饭菜撤走，我不想吃~”她摆摆手，然后就爬到床上，躺着休息。
心里有一个想法，让她感觉惶恐不安。
紧紧揪住被子的一角，告诉自己肯定是自己想多了，不可能这么巧的。
可越是自欺欺人，那个想法就越是清晰，外面呱噪的锣鼓声就跟一记记拳头一样，打在她的心头，让她越发的烦躁不安。
几个宫女以为她睡着了，便轻轻地把寝殿的门关上，打算去看这那场世纪婚礼。皇帝的祭祖大典已经结束，所有参加这场婚礼的人早就已经全部到位，就等着月王爷八抬大轿把清音公主娶回王府。
幻心翻身下床，即使又会伤一次，她也要去看一眼。宫女们都趴在寝殿前面的汉白玉的柱子上伸长了脖子，并没有发现她开门走了出去。
她凭借着记忆，来到了皇宫的最高点——鼓楼。
这里可以俯瞰整个皇宫的全貌，幻心双手交叉拢在宽大的衣袖之中，静静地凝望远方，虽然离得很远，可是还是能看清，整个皇宫都被一片红色的绸布所包围，红的刺眼。
迎亲的队伍早就已经抵达了皇宫，寒月穿着一袭华丽的新郎服，手里牵着同心结，同心结的那一端是清音，两人跪在皇帝面前，在给皇帝行大礼。
原本皇子结婚的的过程就很繁琐，更何况这是一场世人瞩目的世纪婚礼，所以过程之复杂，礼节之繁复能折腾的人虚脱。
寒月在司礼的大臣的指导下，机械一般的过着婚礼的每一道关，虽然脸上挂着一抹笑，可是眼里却缠绕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痛。
他和无轩找遍了整个长安城都没有寻到关于幻心的一丁点消息，她已经彻底的消失在了他的生命中，那么措手不及。
一念之差让他失去了一辈子的最爱，他甚至连一声对不起都没来得及说。
看着远处那一场热闹的婚礼，幻心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由开始歇斯底里般愤恨、绝望、痛苦、伤心、难过之后，心却突然感觉不到任何的情绪，有的只是平静，没有了半丝的情绪看着那场完全和自己无关的婚礼。
她把一颗心都掏空了用来装寒月，如今却被人狠狠的丢弃在脚下，踩得粉碎。
情灭了，爱熄了，只剩下空了的心，她把盘旋在眼里的泪水，全部都倒回到那颗心，用它来填满内心的孤寂。
我再一次目睹了人生最爱的人，娶了另外的女人，这是女人能遇到的最痛苦的事情，而老天却让我经历了两次。
相遇相知，再到相爱相依，点点滴滴都记在心里挥之不去，可是现在却要残忍的作为一个局外人，看着你和别的女人成亲。
寒月，你松开了我的手，还亲手把我推进了无底的深渊，尸骨无存。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幻心好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
难道要她冲进婚礼现场问他为什么？
得到的结果和答案无非就是那么两种。
要么就是我是迫不得已的。
要么就是我不爱你了，或者是从一开始就没爱过。
每个理由都那么的可笑，又那么的有伤害力。
不管出于何种理由，对她来说现在都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还去自取其辱干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她是没有那个勇气的。
难道要让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去哭诉？去质问？
不，就算是一个人独自心碎致死，她也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她的尊严，她的骄傲，绝对不会允许她让自己以一副可怜模样去博取别人的同情，她的伤，她的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不需要别人同情或者怜悯她，那样只会让她感到难堪，越是那样就越是想要逃避，逃避所有人，然后自己一个人找个无人的角落安安静静的舔着伤口。
沉浸在悲伤中的幻心甚至都没发觉有人在慢慢的靠近她。
寒雪看着面前什么情绪都没有的幻心，眼中有那么一丝的不解和探究。上官风成亲的时候，她还求他带她去参加婚礼，可是这次寒月成亲，她竟然平静的没有一丝情绪。
无喜无悲，心死如灰，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情绪，孤寂的身影似乎要从现在定格到永恒。
前几天母后跟他说前几天夏婕妤过来和她告密，说父皇在自己的寝宫金屋藏娇，他一猜就是幻心。
难怪他找遍了整个长安城都没有寻到她的踪影，原来是被父皇带回了皇宫。
他早就应该能猜到的，那盏茶幻心虽然没有喝完，可是药效很大，她没有武功，就算是一小口，也够她身子发软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的，又怎么可能走得远。
没想到他累死累活，结果到头来徒做了嫁衣，便宜了自己的父皇，他虽心有不甘，可他还没傻到为了一个女人和自己的父皇翻脸。
只不过才几日不见，幻心竟然已经能把自己的情绪掩藏的那么深，他倒是很意外。这个女人，心思越是藏得深，越是压抑，就代表她越是介意，一旦爆发，那就是摧枯拉朽般势不可挡。
幻心突然觉得眼中的那一幕很讽刺、很可笑，让她感觉到恶心，再看下去她怕玷污了自己的眼睛，便转身往回走打算狠狠的睡上一觉。
谁知一回头便看见了寒雪。
很显然，寒雪的出现带给她的不是惊喜也不是惊吓，而是一丝恼怒，她最不喜欢在自己脆弱且狼狈不堪的时候被人瞧见。
他此时出现，无非就是为了看见自己哭泣的样子，看见自己要死要活痛不欲生，然后好来嘲笑或者怜悯自己。
佛了佛衣袖，幻心平静的开口：“没让太子看到一出好戏，真是对不起。”
“那里不就是一出百年难得一见的好戏么？”寒雪上前和她并排，指着远处热闹的场景，眼中尽是戏谑。
“既然百年难得一见，那太子您就慢慢欣赏，我就不打扰你了。”幻心抬腿就打算回去，她一刻也看不下去了。
她痛恨那看似海誓山盟，却又无比虚伪的婚礼。
“蓝幻心，你想知道为什么二皇弟要娶清音吗？”
“没兴趣~”她冷冷的回答，脚步没有停顿下来的意思。
“因为你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寒雪故意加重了语气，幻心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见幻心回首，寒雪就知道她表面虽然不在意，可心里还是想知道为什么。
知道幻心已经被自己的话语所吸引，寒雪继续说：“黑山的事情，还有打败江南王朝那个神秘的东西，背后不都是你在出主意吗？可是这些世人都不知道，父皇把所有的功劳都记在寒月的身上。这两件功劳随便拿出一件来，都可以免了你作为官婢的身份，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到现在了都没人知道你的所作所为？“
说到这里寒雪停顿了一下，走到她的身前盯着她的眼，想在她的眼睛里找到一丝其它的情绪：“因为他在利用你，让父皇把所有的功劳都给了他，他如果真的那么爱你，就不会让你继续背负官婢的身份，父皇那么疼他，他开口求婚，父皇是不会拒绝的….“
寒雪终归失望了，他一字一句说的平静却残忍，可幻心的眼中始终都一片清明，似乎他说了那么多，都是废话。
不过他却没有放弃，收回自己被幻心瞧得有些心虚的眼神，背手远眺着远方热闹的婚礼场面，悠然开口：“他从小就和我争抢一切，清音对于我们来说，谁娶了她，就等于娶了半壁江山….”
“说完了？“她打断寒雪的话，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在这里挑拨离间，她有些恼怒。
她一直在为寒月找理由，为自己那死去的爱找几个可以祭奠的借口，可是寒雪这番话，彻底的掌醒了她的自欺欺人。
她不愿意自己纯洁的爱情烙上污点，拒绝相信寒月是故意接近她，然后打着爱的名义利用自己。她相信寒月是真心爱她的，娶清音也是迫不得已的，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寒月的动机，可如今寒雪的一番话，却让她惊恐不已。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似乎自己的表现让寒雪有一丝的意外，幻心回眸间瞥见了寒雪划过脸庞的一丝失望。
良久，她轻笑：“那你今天来告诉我这些，无非就是想试探我，看我是不是怨恨着寒月，又何必说这么多来惹怒我。”心里鄙视寒雪，有什么话直说了就是，何必拐弯抹角的虚伪无比。
她心上的伤疤，她把它们藏得很深很深，她不愿意提起，也不愿意把它们晒出来给别人看博取怜悯和同情，最讨厌别人拿着她的伤疤戳来戳去的。
寒雪听出来了幻心话里的嘲讽之意，不过他并没有在意，甚至还有些暗自欣喜。至少现在的幻心，已经不是那个以前那个宁愿自己抱着痛苦也不愿意伤害他人的她了。只要她愿意，她现在随便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想法，就能让那些想要伤害她的人遍体鳞伤。
关键是她愿不愿意去憎恨一个人。
看着幻心面无表情的的容颜，他也不确定幻心会不会就跟对待上官风一般来对待寒月，爱过、痛过、恨过之后，就变成了无关紧要的路人。
那他的计划就真的功亏一篑，赔了夫人又折兵。
寒雪不死心的追问了一句：“你难道不恨他吗？”
“我当然恨他，可是我的恨不会把它摆在脸上。”她冷哼了一声，看着寒雪笑的坦然，她又不是什么看破了红尘的世外高人，她当然会有着常人所有的喜怒哀乐，不过她只是不习惯把情绪表现在脸上罢了。
人不是为了爱，就是为了恨而活着，正因为这样尘世才这么的多姿多彩，如果人人都把这些看透，无欲无求了那该多可怕。
她转过身，不想再和寒雪做过多的交谈，其实她内心还是很害怕，怕被寒雪抓住她不小心逃出来的一丝痛苦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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