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迷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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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发福的梦兰姨来找姑姑做衣服，唠唠叨叨诉说她的宝贝儿子丁大鹏。
我和我家丁海洋上小学时就赶上了□□，我们稀里糊涂的混到了初中毕业，像祖祖辈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地里干农活。
我们拿着初中文凭肚里确实没有多少墨水，看见年轻人能上大学有文化有知识，心里特羡慕。
我们的童年留下了遗憾，只盼着将来自己有了孩子能好好学习来弥补了。
改革开放后看见别人进了城发了财，我们夫妻俩也跟着进了城，想试吧，试吧。
来到城里我们才知道，城里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当时租了一个又做饭又睡觉不到十平米的的小房子。
刚开始时我和海洋起早贪黑蹬着个除了铃不响，各个零件都响的破三轮车沿街叫卖水果。
后来，我们有了点本钱开了间店铺倒腾海鲜。
再后来，我们有了孩子给他起名叫丁大鹏，就是希望他能像大鹏一样展翅高飞。在大鹏一岁多的时候，我们狠狠心把他放到爷爷奶奶家当留守儿童。
直到快上学了，才把大鹏接了回来。
那时候孩子跟着我们没少吃苦，一放学就趴在摊上写作业。
夏天蚊虫叮咬大鹏脸上手上身上到处咬的都是包，他幽默的说，我是开包子铺的，卖包子喽，卖包子喽。到了冬天寒冬腊月，大鹏的小手冻得通红通红的跟小胡萝卜似的。
一家人的生活虽说过得很艰苦，可到了晚上我们全家人聚在一起数着票子、说着笑话，日子过得很开心。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大鹏不仅学习好，而且还懂事。
我们忙生意，他就帮我们洗碗扫地擦桌子。
做国际贸易的人给我们讲，像我们这种情况要是在国外，家长是要向孩子付小费的。
现在是经济社会，首先要培养的就是孩子的经商意识，既然我们的生意要和国际接轨，我们的家庭也要和国际接轨。
要让大鹏明白时间就是金钱，你既然付出了辛苦就要得到相应的收益。
大鹏再干活，我就给他一块两块十块八块的，起初大鹏不好意思要。后来习惯成了自然，我要忘了给大鹏他会伸手管我要，有时还会讨价还价管我多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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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的生意越做越大开起了海洋贸易有限公司，他自己做起了董事长。
我们买了一套三百多平米的复式房，楼上楼下舒适豪华。为了能让大鹏安心学习，我在家当起了全职太太兼保姆。
海洋总觉得整天忙生意、忙应酬，没时间陪孩子就用金钱来补偿。生意好时，经常大把大把的给大鹏零花钱。
要说大鹏也真够争气的，每回考试成绩都在班上排前三名。
看着大鹏的成绩单，海洋乐得合不拢嘴领着宝贝儿子上酒楼随便点，看上名牌随便要，成千上万的奖励。
只要大鹏张嘴要什么给什么，他还挺自豪的，咱挣钱为了啥？不就是为了咱儿子嘛，不给咱儿子花我给谁花？
我们拼命的挣钱到底为的是谁？别说是为了儿子挣钱，我们甚至恨不能把孙子那辈子要花的钱都准备好。
海洋在酒桌上炫耀：“我的儿子除了媳妇没有，我是要房有房、要车有车、要钱有钱，连我孙子的钱都准备的差不多啦。”
当时有一个朋友说：“话儿不要说得太早，就你那区区的几千万能不能花到你孙子出世还很难说。”
海洋酒喝大了还再较真：“你是怀疑我的银行账户，还是怀疑我的经营能力？”
“我们在座的都很佩服你的经营能力，只是你挣钱的速度能不能赶上你儿子花钱的速度，这就很难说了。”
海洋满肚子不高兴撇撇嘴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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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海洋发现大鹏人长大，翅膀硬了，飞来飞去天天往网吧里飞去了。
才几个月的工夫，也不知他玩的是什么游戏，存折里的二十几万已经清零了。
清零就清零吧。钱，我们有的是不在乎，关键的是学习成绩直线下降，他成了班上的尾巴。
海洋生气不给他钱，没有钱，该不玩了吧。他又去管同学借，在网吧里赊账。
那天网吧老板拿着账单来家清账，海洋生气给了他两巴掌。
他倒好瞪着个眼、支愣着翅膀和海洋对着干，疯了似地把客厅里的装饰品全都砸了，那种眼神让我看了都心惊肉跳的。
听说还交了个小女朋友，人长得是挺漂亮，她家也有钱，两个小人儿不好好上学，他们躲在网吧比着打游戏。
他该上学的时候不上学，他不该找对象的时候找对象了，这叫什么事儿啊。你说说多大点的人儿啊，他们懂得什么呀？
大鹏由于经常旷课违反校规，那一次他把班长打进了医院被公安局拘留了，被县重点中学除名了。
我们又托人找关系把他送进普通中学，他不思悔改进去没两个月又被人家劝退了。
我们又花钱进了县民办高中，咱们县城就这三所高中，这可是最后一所了。他还是照玩不误，他要是再被除名可就真的没学可上了。
一个十七八岁娇生惯养的孩子，除了会花钱、会打游戏，他还会干点什么呀？
你能让他流落社会，他要是不给你惹祸进局子，我和海洋就烧香拜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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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给我们出主意，海洋那么大的一个公司能养活得起上百口人，还能养活不起自己的亲生儿子。
就大鹏那个样子，整个公司还不得让他败祸光了。
过去让我们感到无比骄傲的儿子、聪明懂事的儿子，现在却让我们无可奈何、无地自容。
海洋对说我：“公司啥事不让你干，让你管个小家都管不好？”
我也毫不示弱指责他：“要不是你给儿子那么多的钱，儿子能钻进网吧里出不来。”
“你除了会召集几个富婆在家打麻将，你整天还会干点啥？”
“搓麻，是咱现代中国的国粹，你看看现在哪个有钱的女人不搓麻。”
“我也没说不让你搓麻，你也得看着点孩子啊。”
“你寻思咱家的孩子是好看的，他长着腿我哪能看得住。”
“你是木头人就不会想想法儿。”
“子不教父之过。你有本事、你有法儿，你少出去应酬点，在家多管管孩子，管出个好样来让我跟着学学。”
“我不干事、我不应酬，你们娘俩吃啥？”
“你挣的钱再多，咱没了个好儿子，你说要那些钱还有啥用？这样的日子咱们过得还有意思吗？”
“你当我累死累活的愿意过这样日子，儿子成了这样，别说过日子了，我活着都觉得没意思。你要是不想过，咱各过各的散伙。”
海洋有地方去，天天各大酒店轮流转，喝得醉醺醺的半夜才回家。
我一个人天天守在大房子里，无聊的时候找几个富婆打打麻将寻找点小乐子。
儿子一回家，我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小心翼翼地伺候儿子跟伺候祖宗一样，生怕哪儿伺候的不到位，他又该大喊大叫的砸东西了。
海洋不回家还好，一回家我们俩坐在一起不是愁得唉声叹气，就是激烈地争吵。
有几次吵得厉害了，我们甚至提出上法院离婚，这日子真的是没法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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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到社会上吧，又不知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他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舍不得。
管又没法管，管又管不了。
依我看啊，这孩子是没救了，我们两口子都快愁死了。
现在，我才知道生个孩子容易，养个孩子有多难，养个好孩子更是难上加难。
过去我们嫌房子小，一家三口挤在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小房子里，房子里说笑声不断，总是热热闹闹……
现在，我们的钱挣得再多，但孩子自私、不懂事、不听话、不孝顺，我们又哪来的快乐啊？
如今房子是大了，我守在吵吵闹闹豪华的大房子里又有什么意思！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总在想，过去我们住在小房子里的那种高兴劲儿都上哪儿去了？
既然大房子没有给我们带来快乐，再让我们回到小房子里去恐怕也适应不了。
于是，我就经常怀疑当初生大鹏的时候是不是在医院里抱错了？
你说我们两口子这么厚道怎么就会生了这么个逆反、不懂人事儿的小祖宗啊？
姑姑：“是啊，为人厚道的两口子怎么会生出个逆反、不懂人事儿的小祖宗？大鹏究竟是哪来的呢？”
“我只记得大鹏是我们两口子从医院抱回来的，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又没做亲子鉴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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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今天的大鹏到底又是谁教的呢？”
“反正不是我教的，我只教他要好好学习。”
“你让他好好学习，他就好好学了吗？”
“我该说的都说了，他要不好好学，我有什么法儿？”
“大鹏底子好，只要戒掉网瘾，学习成绩会上去的。”
“怎么戒？我和他爸软的硬的全试过了，小祖宗就是不买账。”
“你们都用了什么法？”
“过去老话儿讲棍棒底下出孝子，孝子是没打出来，倒是小子老子对着干。”
“你劝劝大鹏他爸，孩子大了，用简单粗暴的方法来纠正孩子的缺点是很可怕的，它会导致孩子产生更严重的逆反心理。”
“明年就要考大学了，海洋说，要是能考上好大学，奖励他一辆宝马，国内国外旅游随他便去。这样的诱惑明年才能见分晓，打动不了大鹏的心。”
“我听明白了，你们的教育先是感情补偿加经济刺激，随后转变为拳脚侍候外加金钱物质诱惑。”
“我们也是着急啊，有病乱投医。只要是能想到的法儿，我们就赶紧的试一试。”
“钱不是万能的，它只能买来孩子学习一时的积极性，买不来孩子学习的自觉性，还是多给他讲讲道理吧。”
“你当大鹏是你家石头啊，你家的石头是孩子，你说啥他都听。”
“大鹏也是个孩子啊。”
“我家大鹏不叫孩子那是祖宗！你给他讲什么都不听。大鹏说了，你们两个无知又无能，我和你们说的什么都不懂，这就是咱们之间的代沟！代沟你们懂吗？什么都不懂和我谈什么啊！”
“既然和你们两口子有代沟没得谈，和你们的钱有代沟吗？”
“他咋能和钱有代沟呢，别说是新钱了，就是旧钱也乐不得的马上接在手里。”
“是啊，没了钱，他怎么进网吧玩游戏啊。”
“一提学习他还来劲了和我们讨价还价，我分数上去一分，你们就得奖励我一千，他的学习好像是给我们学的，说到底他还不就是为了钱。”
“这样的条件你们也答应了？”
“答应，不答应有什么法儿呢。更让我伤心的是他说等我们将来老了躺在床上不能动了，到那时把钱乖乖的掏出来，不如现在让我给他提前支付点。”
“为什么啊？”
“他说了，你们的生意不是都跟国际接轨了嘛。咱们啊，就要按国际规则办事。是你们在我小的时候就教育我，付出了劳动就应该拿到相应的报酬。”
“你们还没老呢，还没躺在床上不能动呢，大鹏就在和你们斤斤计较。”
“他还说，你们老了躺在床上不能动了，我给你们倒杯水，你们要给我付费吧；我给你们拿药，你们要付费吧；我送你们上医院，你们也要付费吧……你们到那时把钱掏出来，不如现在把钱先拿出来让我提前消费，免得你们什么时候破产了，想给我点钱都拿不出来了，等你们老了没钱了，让我怎么为你们服务啊……”
“付费，付费！这孩子真的要你们付费？”
“真的。他说了，你们对我好，我是不会忘的，我到那时还能给你们优惠打个折。”
“这孩子他真的在和你们讨价还价！”
“他还说，你们尽管放心吧，谁赖账，我也不会赖账的，我是你们的亲生儿子。到那时我会对你们的服务态度好一点，伺候你们周到一点……总而言之，我会为你们提供优质的服务的。”
“他长大了，你们老了，他为你们服务，你们该付费了。那你们生他养他，父母恩重如山情深似海他要是没忘，这个费该如何计算？他该付多少费呢？”
“这些都不说了，还是顾眼巴前吧。”
“他说这样无情的话，你们就心甘情愿地给他掏钱进网吧？”
“不掏钱有啥法儿？大鹏说了，你们不给我钱可以啊，我已经长大了，我会自己出去想办法的，你们看着办吧！”
“你们害怕他的威胁就乖乖的往外掏钱？”
“一家有一家的难啊。谁没养过我家那样的孩子，谁就根本体会不到我们两口子的难处。”
“把孩子养成这样确实有难处，总不至于老子听从小子的摆布。”
“我们不是怕他走歪门邪道学坏了，万一他去干了一些偷鸡摸狗的事。大鹏丢人不说，海洋是有头有脸的人不是更丢人吗，你让他以后怎么在商场里干呀？给了大鹏钱他又一头钻进网吧里不出来。我和他爸都要难为死了，也想不出好办法来。”
姑姑：“光着急解决不了问题。这样吧，等石头回来，我和他商量一下，让他找大鹏谈谈。”
梦兰姨：“你开玩笑？我和海洋能想的法儿全试了，都改变不了他，你让一个才上高一的孩子能和他谈什么？”
“石头和大鹏是同龄人坐在一起聊聊天谈谈心，孩子之间好沟通，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效果。顺便有不会的题，让石头给他讲讲。”
“你看看你也跟着急糊涂了吧，我承认石头是学习好，但也不能倒过来高一的给高二的讲题。”
姑姑：“怎么不能。我听石头说他已经学完高三的数学啦，能讲多少是多少吧。”
“没办法的时候，也只能这样了。”
“教育孩子就像我做衣服，你拿来的布料再好，我一剪子下去裁坏了，就很难修复。”
“布裁坏了跟你没关系，是我体型长得不好，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赔。钱，我有的是，咱再买一块。这和教育孩子挨得上边吗？”
“看来是风马牛不相及，布裁坏了，你有钱咱可以再买；孩子要是学坏了，咱总能把这个孩子扔了，再买一个孩子吧？再者说了买孩子也是犯法的，如果再生一个孩子又学坏了，咱们又该怎么处理呢？总不能再把他扔了吧？”
“是啊。我没事的时候也在想这个问题，他怎么就学坏了呢？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学坏的呢？”
“这要问你自己啊，你是一个母亲都没察觉？”
“我只想着给大鹏吃好穿好，他只要开口想要什么，我就去给他买什么。有了空，我再去召集几个富婆搓几圈麻。”
“这是你的全部生活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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