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聚人散

　　

　　1

　　在我十岁生日的那一天，我们小院双喜临门热闹极了。

　　这是一个金色的秋天，玉华姐一大早就把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帮着我几个姐姐在大门贴喜字，又往一个个纸糊的小红口袋里面装喜糖，装花生……她就跟着自己家办喜事一样忙乎的可欢了。

　　大姐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褂子配着一条深蓝色的裤子和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的大姐夫喜结良缘，我乐呵呵地吃着他们结婚的喜糖。

　　产房又传来了喜讯，秋月姐生下她的小儿子杨乐，杨哥高兴地忙着往我的新衣服口袋里塞着红皮鸡蛋。

　　我虽年龄小人儿不大，秋月姐却让她的三个孩子全管我叫小姨。

　　我妈说我：“俺家心娣啊，萝卜虽小辈儿大。”

　　我这个当小姨的比起杨欣来才大五岁，她一口一个小姨的叫着，我这种人儿不大，却高她一辈儿的感觉确实不错。

　　2

　　那年代谁家也不富裕，吃块糖、吃把瓜子都是一种享受。

　　玉华姐虽说傻啦吧唧的，人倒挺大方。她开了工资买了好吃的，总是给我分的多给海峰哥分的少。一人一个苹果，我的也比他的大比他的红，海峰哥从来不和我争。

　　过年的时候，玉华姐送给我小帽子小围脖小手套，她的那双手可巧了，织的图案太好看了。

　　我天生的爱显摆，班上女同学和我套近乎想借戴几天。那可不行，一天也不行，那是玉华姐给我织的。

　　玉华姐也给杨乐他们姐弟仨织点东西，可还是给我织的最多。

　　我妈常说：“这心娣啊，生下来就和老石家有缘。”

　　什么叫缘？什么是缘？我也不懂。

　　我只知道海峰哥对我好、玉华姐对我好、石伯伯石大娘对我好，老石家一家人全都对我好。

　　他们把我像公主一样供着，我在老石家可比在我们老柳家开心快活的多了。

　　听爸妈说，改革开放许多人都下海经商，玉华姐的男人非要辞了工作去了南方。

　　刚开始他还经常来信，后来他好不容易来封信总是在说：‘忙’，忙的连过年都不回来。

　　不回就不回吧，看在玉华姐的面上，我不喜欢他也不讨厌他。

　　也许是太长时间没见了，我都记不清他长得是啥模样了，可惜的是玉华姐到现在也没个孩子。

　　3

　　在杨乐六岁的时候，杨哥因公死亡。

　　“天塌了，我的天塌了，这让我带着三个孩子可怎么活呀……”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秋月姐哭的死去活来。

　　我倚在秋月姐家的门框上，看着泪流满面披头散发的秋月姐，听着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喊，我仿佛感觉到阴沉沉的天就要塌下来了。

　　杨乐姐弟仨从此失去了疼爱他们的父亲，一个个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

　　从那时起，秋月姐的家里静悄悄的再也听不到往日的说笑声了。

　　杨哥单位为了照顾母子四人，他们搬出了光明小院，就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后来我父亲和石伯伯的单位先后都分了楼房。

　　从此，我们告别了大杂院。再也不用几家合用一个水管，排队上厕所了。

　　好在不远，骑着自行车一会儿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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