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乌曲
“小娘子?”齐二郎不知所措。他们不是偷舆图吗?怎么突然要听这位冷面郎君的号令?
白萦道:“不用打听了,跟着他们走就是。”
“啊?”
汤德捅了捅他,使个眼色。
看这郎君的样子就知道有来历,小娘子既然这么说,肯定跟他们要找的人有关。
一刻钟后,卫廉翻身上马:“走了。”
齐二郎三人都去看白萦的脸色,见她没有异议,才分配马匹。
这有点令行禁止的意思了,公孙允感兴趣地看着他们。
六人五骑,在卫廉的带领下,疾驰而去。
这一跑就跑到了日落西山。
后面只有山道,颠簸得白萦整个胃都在翻腾。
好不容易,在太阳下山之前,看到了炊烟。
别看公孙允是个文士,体能不错,还有余力向白萦介绍:“小娘子,那边就是乌曲。”
白萦已经说不出话来,苍白着脸色,只会点头。
这乌曲,果然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周围尽是荒地,只那圈出来的一块,建有一座堡垒。
堡垒高墙坚固,周围还挖了一条护城河,防卫森严。
凤翎军就是凤翎军,之前的卫所跟他们一比,就是渣渣……
他们到了堡前,一队执枪的军士奔出来。
领队抱拳:“公孙先生,卫副尉,辛苦了。”然后警惕地看着白萦一行人。
公孙允指着他们:“吉队正,这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白小娘子,劳你安排一下。”
吉队正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向白萦一行人抱拳:“几位,请随我来。”
几个军士上前,接了他们的马匹,然后领着人进堡。
出乎白萦的意料,堡里有不少的妇人和孩子。
他们的归来,让孩子们欢呼起来,全都围过来。
“先生,您之前说的糖呢?”
“还有干果,还有干果!”
公孙允笑眯眯,指着马背上的货箱:“先去洗手,过会儿来分,谁不洗干净就没有。”
孩子们“哄”地散了,急奔回去洗手。
白萦一行人,被安排在一处平房,有个妇人过来送食水。
“这位大娘。”白萦唤住她。
妇人对她露出个笑脸。
“不知周将军在何处?我有事求见他。”
农妇摆了摆手,低头行了一礼,安静地退下。
白萦:“……”
这是什么意思?连句话也不说?
一直到入夜,都没有人来管他们。
暮色四合,四下寂静。
堡内一间大屋,灯火下坐了三个人。
一个是卫廉,一个是公孙允,还有一个坐在主位的中年汉子,长相衣着都很平凡,黝黑的面皮看起来像个农夫。
简陋的木桌上,摆着数份文书和一张舆图。
中年汉子盯着舆图,手指在上面慢慢滑动。
许久,他吐出一口气,呷了口公孙允递来的茶水。
“不妙啊!”
“将军,何处不妙?”
若非亲见,很难相信这平凡无奇的农家汉子,就是那位传奇将军周烽。
周烽道:“齐州不妙。”他搁下茶水,问,“你们今日遇到了一位齐州来的小娘子?”
“是。”公孙允道,“说是永安白氏的女郎,她父亲在长岭遇到了兵乱。”
周烽翻出一本邸报,在其中找到一个名字:“白士寻,长岭县令?”
“正是。”
周烽轻轻敲了敲桌子:“你们可问清,她怎么会知道乌曲的?”
公孙允道:“某问了,但这小娘子……”
周烽抬起眼皮:“怎么,她不说?”
公孙允拈须而笑:“这小娘子有点意思。态度很合作,但是关键处半点不露口风,也不说从何处得知乌曲。”
这是怕周烽不见她,有所保留。
周烽点点头,问卫廉:“她识得你?”
卫廉道:“她说见过,但我不记得。”
“将军,要不要见她一面?”公孙允试探着问。
周烽笑道:“先生对她印象不错啊!”
公孙允颔首:“她知道来青州找将军求援,这眼光就不赖。”
周烽合上文书:“先晾几天吧。”
公孙允有点失望,但也不劝说:“是。”
周烽看向卫廉:“先前说,你帮她救回随扈,她便将朝中消息告知于你,是也不是?”
卫廉点头。
“那你明日就去兑现吧。”
卫廉答应一声。
公孙允露出几分兴味:“卫郎可要某陪同?”
卫廉冷冷道:“先生还是别去了,免得被她说动。”
公孙允哈哈一笑,不再多言。
连日奔波,露宿野外,虽然心中有事,白萦还是睡了个人事不知。
直到天光大亮,外头响起响亮的呼喝声,她才转醒。
门外浆洗的妇人见她醒来,打了水过来。
白萦谢过她,动手洗漱。
早饭很简单,一碗粥,两个小菜,还有一叠烙饼。
对世家来说很粗糙的饮食,然而白萦腹中饥饿,顾不得许多。
吃到一半,圆真过来了。
白萦将剩下的烙饼分给他,两人吃了个干净。
“他们呢?”白萦一边漱口,一边问圆真。
圆真道:“两位施主去看操练了。”
“那我们也去。”
两人兴冲冲赶到校场,看到千余人排列整齐,大声呼喝着操练。
卫廉就在边上面无表情地看着。
他现在是副尉,职位不高,却是正经的领兵职官,统领数百人。
齐二郎和汤德正蹲着看,一脸羡慕。
“小娘子。”齐二郎冲他们招手。
于是白萦和圆真也一起蹲着看。
“好看吗?”头顶突然响起声音。
白萦仰头,触到卫廉垂下来的目光,连忙站起来,理了理衣衫。
“我倒不知,世家女郎还有这等作派。”他缓缓说道。
白萦尴尬得脸都烧红了。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只是近日宿荒山睡野外,不知不觉被同化了……
再说,她现在穿的还是男装,用得着这么苛刻嘛!
卫廉没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道:“你跟我来。”
“哦。”白萦干巴巴应了声。
卫廉返身走了两步,突然停下,看着圆真:“没叫你。”
圆真鼓起勇气:“住持让小僧跟着小娘子,不能让她落单。”
白萦一看不对,回身劝道:“小师傅,这里是凤翎军驻地,我不会有危险的。”
圆真还是摇头。
这死脑筋!白萦怕卫廉生气,想解释两句,却听他道:“那你在门口等。”
咦,这么好说话?
白萦有点吃惊。
卫廉已经继续往前走了,她只能先跟上去。
进了屋,卫廉一句废话也没,直接就问:“人帮你找回来了,京里的消息呢?”
白萦差点忘了这回事:“你想知道什么?”
“你都知道什么?”
白萦实话实说:“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卫廉脸一沉。这话什么意思,逗他玩吗?
却听她继续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哪里有准确的消息来源。”
卫廉冷冷道:“你当我们不知道吗?州府、卫所都有文书和邸报,但不能每次都去偷吧?”
白萦眨了下眼:“那间酒馆,你就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话题转得突兀,卫廉眯起眼:“你想说什么?”
“他们的酒旗,缺了一个角。”
“这有什么奇怪的?”
白萦道:“酒旗缺个角不奇怪,但它缺的形状很刻意。那个尖尖,到两边的距离是一样的,像是被人裁下来的。”
“……”卫廉想不起来,他没有留意。
白萦又道:“我建议你们查一查这个酒馆,也许会有惊喜。”
卫廉看着她的目光充满审视。
眼前的小娘子不过十二三岁,相貌清妍,举止从容,标准的世家女郎仪态,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可为什么,她好像知道一些很奇怪的事?
“那个酒馆到底有什么问题?”
白萦想卖关子的,可是她手头并没有筹码,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那应该是一个情报据点,如果你们把它拿下来的话,以后就能通过它,弄到很多消息。”
卫廉霍然站起:“你说真的?”
白萦点头:“除非这个酒馆易过手,别人用了它的酒旗。”
卫廉坐不住了,他沉声道:“你知道这件事有多重要吧?要是你信口胡言……”
白萦叹了口气:“你们凤翎军,一直被人盯着呢!”
“你怎么知道?”
白萦笑笑。她怎么知道?是他亲口告诉她的啊!
有一回,他从前院过来,脸色特别难看。白萦也是随口一问,他便发了好大的脾气。
原来,凤翎军一直被人监视着,而监视的人,就是后来坐上皇位的那个。
他查到此事,已经是很久以后了,凤翎军早就解体,周烽也死得不能再死了。而,那位能坐上宝座,他立了大功的。
大约从那时开始,他起意夺位的吧?
回想起来,他那半生,一直在被辜负,一桩桩一件件,终于将他推入深渊。
卫廉坐回去,慢慢吐出一口气。
“你知道乌曲,就是因为这个?”
他根本不用她回答,又自言自语:“我们还以为藏得很好,原来早就被人摸透了……”
“这没什么奇怪的,凤翎军对某些人来说,是不能掌控的刀刃,必须时刻盯着,必要的时候,宁愿毁了。”
听着她清清冷冷的声音,卫廉默坐无语。
“这个消息,够不够让周将军见我?”她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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