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文学网 > 大宋皇后:怀瑾传 > 105.第一百零一章 寒夜飞雪

105.第一百零一章 寒夜飞雪


  赵青的声音很低,低的几乎不怎么听得见,可是我却犹如五雷轰顶,再也支撑不住了,霎时倒在了地上,是的,姨父在牢狱里面自尽了。我一滴眼泪都没有了,整个人恍惚就在这一刻中停止了心跳,我没有听错,赵青的声音虽小,可是我却是听得真真儿的,姨父殁了,在开封府的牢狱里面服毒自尽了。没有一滴眼泪,只是觉得心口疼痛,就像被一千只手狠狠的□□一般,窒息的感觉紧紧的将我抓住,我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我的口里喷薄而出一般,瞬间便觉出一种热烈的跳跃的腥味在我的嘴里乱窜,我实在忍不住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撒了整个地板,我看到在雪夜里,那鲜血还在冒着热气的躺在地上。

  怒火攻心,血不归经。

  德昌见我如此,惊骇不已,想要将我从地上给扶起来,我见他伸出的手,顺势一推,也将他推倒在了地上,他悲伤的看着我,低沉的对着我:“怀瑾,你别这样伤害你自己。”

  我顺势抬起手,擦干了嘴角上残留的血迹,我看到这鲜血浸湿了的玫瑰色的袖子,然后玫瑰色瞬间变成了一团黑色,我侧眼看着德昌,冷冷的问道:“姨父好端端的,为何会服毒自尽?”

  赵青将德昌扶了起来,德昌重新坐回了榻上,缓缓的,声音依旧低沉的说道:“是我去了天牢,劝杨知俨自尽的。不是我也会有别人将他除掉,用什么样的手段我不知道,但是我想这是杨知俨最有尊严的死法!父皇,不会为了偏袒杨知俨而得罪皇后和柴家,杨知俨只有死才会保住杨家一门和你。”

  我呆呆的看着,脑袋轰鸣,这些言之凿奥,其实我一句也听不进去,我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德昌,眼睛好像快要喷出了火,我几乎真的不认识他了,为了保全自己,他竟然可以这样做,我冷笑的反问着他:“你进宫一趟,不但不向皇上求情,反而还劝我姨父自尽,赵德昌,你到底安得什么心?你明知我姨父是被冤枉的。你是不是害怕,你为我姨父求情,皇上便会轻看你,赵元僖和皇后会顺势打压你,所以你不敢,因为你害怕此事误了你的储君之路,是不是?我姨父一身清白,为何要背上这罪名?”

  德昌气急,我故意拿话激他,此时此刻,多么伤人难听的话,我都说得出来,我看到他的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暴露,显然是一团的怒火,可是只是一瞬间,这种暴怒便消失了,他又回归了那种温润如玉,缓缓的道:“怀瑾,你可知皇后这次是存心想要将你之置于死地么?大哥被爹爹废为庶民,皇后多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她多次想要暗害你我,可是都不曾得逞,这一段时间的太平,其实都是皇后策划好的,借助宣慈大婚的吉服来从你的姨父下手,你我心知肚明,最恨宣慈出嫁的不是你我,而是贤懿,而贤懿和你最为亲厚,你也多次进宫看望贤懿,到时候皇后自然会说因为贤懿怀恨在心,而指使你你去蜀绣坊求你姨父,用药粉想要毒杀宣慈,将你和宣慈还有整个杨家牵扯进来,如此精心谋划的一个大局,我们防而不得,便可以轻易的将杨家和你除掉,她以为我失了你就会如同断了双臂,便再也不是她的威胁,到时候借助李家之力,再次辅助大哥,自然不是问题。怀瑾,你何等的聪明,这其中的厉害关系难道你就看不出来么?”

  我依旧坐在地上,心中疼痛,扬着声音道:“那又如何?纵使她想谋害我,我若不能洗清,我便死就是。可是为何要去让我姨父代我死?我宁愿死的是我,而不是从小收留我爱我疼我的姨父!”到最后的这一句,我的声音简直是带着凄厉在咆哮,眼泪顺着脸庞滑落下来,我明显的感到我冰冷的脸上有过一次温热,我抬起手,擦了模糊的眼睛,依旧充满恨意的看着德昌,平静的说道:“四年了,我竟不知你是这样的自私,你的心真的能够这样的狠!”

  德昌蹲在我的身旁,他的脸庞几乎要贴近我的脸了,他的精致的五官在我的面前不断的放大,严肃认真又带着刺骨的冰冷:“那毒箭木是何等毒的药,见血封喉,平常人家怎会得到!长在天涯海角之处,生在一毛不拔之地,毒蛇猛兽、瘴气逼人,一般人见都没有见到过,更别说用来毒害他人,如今陷害杨知俨的绣娘已经失足溺水而死,还有谁能证明杨知俨的清白,证明你和贤懿没有参与这个谋害?父皇有意给杨知俨一条活路,可是皇后和二哥又怎会轻易的放过杨知俨,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杨知俨死,让你我之间生出间隙,你懂不懂?”

  我坐在冰冷如铁的地上,可是我并未觉得有一丝的寒冷,比起这样的冷,我的心倒是更加的寒,外面的大雪纷飞,我的眼泪也如同今夜的雪一样,没完没了,我冷冷的说道:“王爷,我刘怀瑾一生中最大的错,就是与你相识相知相爱,若是有机会重来一次,我绝不会入你的王府,绝不会为你步步为营的算计!最后害得我自己一无所有!”

  德昌听我这话,极为震惊,可是却没有什么话说。

  隔了一小会儿,我想从地上站起来,可是我的双脚好像失去了知觉,一点都不听我的使唤,刚刚站起来,却一个趔趄,差点倒了下去,德昌见状,立马伸手来扶我,我看也不看他一眼,便挣开了他的手,缓缓的坐在了榻上,说道:“我在一日,皇后便对你忌惮一分,如今姨父已死,你也保全了你自己,可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德昌,你我和离吧,从今以后,再无相干!”

  德昌听到此话,只是带着痛苦的声音叫道“怀瑾-----。”

  这时候门突然被撞开了,辛夷惊恐的冲进了屋子,眼睛一抹泪光,跪倒在我的脚下,哭着说道:“小姐,刚刚雍王府那边內侍来报,夫人她,自尽了!”

  突然整个人被抽空了一般,我感到一片眩晕,但是我不能倒下,我站了起来,血液倒流,一个声音对辛夷说:“赶紧拿披风,去雍王府。”耳畔轰鸣,但是我知道是我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不像是我自己说出来的。

  辛夷哭着给我拿了披风,我披着披风,跑出了门去,屋里留下了德昌,我不想管他,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若不是他在牢狱里面劝姨父自尽,白白的让姨父背下这个罪名,姨母也不会-----,想到此处心中痛极,木香提了一个灯笼,大雪越来越大,棉絮般雪花一块一块的飘了下来,这样的夜晚,好熟悉,娘亲死的那晚,也是这样的大雪,我跪在娘亲的面前,整整一夜,那大雪将门前娘亲最爱的桂树都给折断了,今夜的雪,就像很多年前的夜晚一样,那样的大,我在雪地里面拼命的跑着,眼泪被冻成了冰珠,脸被肆意的寒风刮的像是裂开了口子。

  到了雍王府,门上的灯笼在风中不停的摇曳,那风吹的灯笼里面的火一闪一闪的,像是马上就会熄灭一样,木香去敲了门,门口的小厮见我,便立马行了礼,我径直的走进了王府,雍王府我从未来过。正在这时,元份走了过来,赵毅在后面打着灯笼,元份一见我这狼狈的样子,并没有多说什么,便将我带到了阿姊和姨母住的院子,雪极大,路上全是雪,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走着,这条路好长好长。

  允襄的院子里没有冷冷清清的,除了簌簌的大雪,没有其他的声音,屋子里面没有一个丫头,我进了院子的正厅,正厅冷透了,元份为了挑起了软帘,我看到了屋子里面,允襄阿姊跪在地上,而姨母则安静的躺在床上,面容是那样的安详和谐,丝毫不像死去的人,只是脖子处一道紫青色的痕迹,我下意识的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哭出来,良久,我才走近屋子,允襄阿姊一动不动的跪着,脸上神色全无,脸白的如同白蜡一般,我轻轻的走了进去,跪在了阿姊的身边,阿姊没有看我一眼,只是静静的跪着,我跪着对着姨母拜了几拜,眼泪不停的流着。

  隔了良久,阿姊才缓缓的,眼睛并不看着我,只是注视着躺在床上的姨母,冷冷的道:“你来做什么?”

  我流着眼泪,道:“阿姊,我------我来看看姨母。”

  阿姊依旧直直的跪着,没有表情,道:“你现在看到了,可以出去了!”

  从小到大,允襄阿姊从未对我这样过,这样的冷淡、这样的质问,几乎让我无地自容!我知道,阿姊在一天之类失了父亲,又失了母亲,这种痛,非常人难以承受。

  我侧脸看着阿姊,愧疚和心痛一下子涌了上来,低着头细声说道:“阿姊,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若不是因为我,姨父姨母就不会遭此大难了。”

  允襄阿姊转过头,双眼通红,直勾勾的看着我,道:“是的,就是因为你,若是没有你,我爹爹和娘亲就不会死!刘怀瑾,你就是个丧门星,你克死自己的父母,如今连我的父母都不放过!”

  听到这话,我的心就像被人狠狠的插了一刀,我眼泪不停的流,允襄阿姊的责怪让我更是愧疚,道:“阿姊,你打我,你骂我吧,你说的对,我就是个丧门星,是我害死了姨父姨母!”

  允襄阿姊冷笑,道:“我有什么资格骂你打你?刘怀瑾,我宁愿自己从未认识过你!小时候怜悯你,爹爹娘亲将你视为明珠,送你拜孙老夫子为师,对你的爱甚于我,我都不曾说过什么,甚至更好的待你。如今,却没有想到,你为了保全你自己和你心爱的人,居然劝我爹爹服毒自尽,害得我父母双亡!现在好了,你幼时所有承受的苦,如今我一一的尝了,从今以后,你我再也不是什么姊妹!”

  我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伸手去拉允襄的衣袖,只见允襄一挥,衣袖从我手中划走,我哭着道:“阿姊,都是我的错,求你原谅我,你想怎样都好,你可千万别不认我,我幼时失了父母,如今姨父姨母驾鹤西去,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不停的对着姨母的尸体扣着头,哭着道:“姨母,姨母,都是月儿不好,都是我害的你,你醒醒,你劝劝阿姊,让她别不要我!”说完,我就跪着向前,想要去拉姨母的双手。

  允襄见我这样,立马站起来,挡在了我的身前,顺手一推,我上身不稳,一个趔趄,倒了下去,允襄怒道:“如今娘亲已死,你还想让她不得安宁吗?”

  我伏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板上,允襄仰起头,冷冷的说道:“刘怀瑾,你走吧,我们姊妹的情分在今日便就尽了,就算他日赴了黄泉,我也不想再见到你!”说完便手指着门口的位置,让我离开,一字一句,说的那样的狠,允襄,当真是恨极了我。

  我跪着走到了允襄的面前,扯着允襄的裙角,仰着头看着她,道:“阿姊,你别不要我,我如今只有你了。”

  允襄转过身,背对着我,缓缓的说道:“夫人慢走,草民不送。”这冷冷的几个字,将我和她隔得千里万里。

  允襄依旧背对着我,我瞧不见她的表情,这一刻,她是这样的平静,我坐在地上,是的,一夜之间,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如今连允襄都要和我断了是十数年的姊妹之情,我才感到原来我在这个世上,竟是一无所有,茕茕孑立,到底是孤独的一个人。

  元份走了进来,将我扶了起来,一晚上的痛哭,我觉得我眼睛生疼,我频频回顾,然而允襄却始终背着我,不言不语。

  我出了门,外面的大雪依旧肆虐,我走下了台阶,转过身跪了下来,跪在冰天雪地里面,辛夷红着眼睛,给我撑着伞,元份站在我的身后,一样的沉默,我直直的跪在雪地里,对着姨母的窗字不断的磕头,没有磕几个头,台阶上的白雪便被额上的血染红了,我却不觉的痛楚,只是觉得一股温热的东西淌在我的脸上,然后便结了冰,我不停的磕头,不停的磕头,元份一把扶起了我,压低着声音道:“你到底要如何折磨你自己才安心,这样的冰天雪地,你是不是要磕破自己的脑袋才安心?你是不是也不想要你自己的双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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