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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 三


  

  殿内,楚王在长案后坐下,阿琼撩起长裙,跪坐在长案横头,伸手拿起案上的陶壶,为他沏上了一壶今年的新茶,又烫洗好茶杯,将茶汤倒入杯中。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由她做来格外雅致好看,沏茶之法又与当时流行的粥茶法格外不同。

  春秋时期人们才开始饮茶而非吃茶——将茶树的枝条和芽叶一并放在水中烧煮,然后饮掉茶汤。这种粥茶法煮出的茶叶“菜汤”味道苦涩,被称为“苦茶”。

  熊旅看着杯中茶汤沫成华浮,焕如积雪,又晔若春敷,茶汤色泽鲜亮,又有清香弥漫。轻啜一口,味淡久而清雅,香寂静而转幽,苦后回甘,别有意趣。 

  “好茶。”熊旅拊掌称赞。

  阿琼听着便眉眼弯弯,露出一个笑来,带了三分娇俏、三分可人、三分得意:“我泡的茶自然非同寻常。”

  小姑娘说着,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笑道:“喝了我这举世无二的茶,君上是不是该赏赐我些什么呀?” 

  熊旅看着小姑娘笑眯眯地略带讨好地和他讲话,眼眸黑亮,神采飞扬,仿佛看见了她身后摇来摇去的狐狸尾巴。

  “哦?你想要什么奖赏?”熊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严肃起来,说出口的话却听着很温和。

  “大蒐礼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把我也带上吧?”小姑娘软语相求,眼中闪着期盼的亮光,“我从小就对田猎之事很感兴趣,但母后从来不许我参与。”阿琼说着便为自己感到委屈了起来,声音清脆里带了几分娇软。

  熊旅对上她那双因为渴盼而显得越发盈盈水润的眼睛,不由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连他自己都感到奇怪,“你一个小姑娘,跑去参加什么春蒐?”

  阿琼眼看他有不答应的意思,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整个人一下子萎靡了起来,像是一只不小心掉入水中的软趴趴的小猫。

  “那你这是不答应咯?”就连声音都是软绵绵的。

  熊旅佯作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一次本王就满足你这个小小的心愿。”

  然后他便看到小姑娘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里面好像盛满了整条银河的星辉,漫天的星辰、如练的月华都没有此刻的小姑娘耀眼。 

  熊旅的心中蓦然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甜丝丝的,又有些酥麻的痒意。 

  *

  《尔雅》“释天”一文中道:“春猎为蒐,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古之帝王,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四时出郊,以示武于天下。

  楚国与晋国争霸天下日久,又逢伐陈大胜,正该举行大蒐礼以彰楚国霸权。大蒐礼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半部分是教练和检阅之礼,后半部分则是田猎演习之礼。

  三月时节,草长莺飞,云梦泽水畔除了水流声阵阵之外一片寂静,绿色的原野即使在明媚的春日也笼罩着一片荒莽孤寂。

  远处,车辚辚、马萧萧,蜿蜒似长龙的车马行进中带起蔽日的尘土,马嘶声像荒野上呼啸而过的风,刮走了此地的静谧。

  一队士兵打马先行,在平原上树立标木,树起围栏,圈建校场,为其后的阅兵做好准备。司马建旗于标木,黄底上绣凤鸟图腾的战旗迎风猎猎。

  楚人自认为是炎帝后裔,崇拜凤鸟图腾,推演出与黄帝同德的土德,是以战旗黄色为底、凤鸟腾飞。

  群臣率领所属兵马集合布阵,军队军容整肃,百战之师的铁血之气震岳惊天。随着雄壮的击鼓之声,检阅开始了,将士进退作战间,个个健壮敏捷、能驰骑射,无怪乎楚国能成为春秋霸主。

  军鼓暂歇,士兵们开始在猎场周围建造栅栏,用以进行围猎。大军正式安营扎寨,地势较差的地方步兵在前,车兵在后;地势平整处则车兵在前,步兵在后。猎场周围设有驱逆之车,防止野兽逃出栅栏外。

  阿琼目不暇接地看着眼前的场面,即使自己是女儿身也不由从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熊旅坐镇中军,玄色冕服上绣金色蟠龙飞凤纹,他只是随意地坐在那里,意气自如间便有一种无上的威严。

  他一挥袍袖,沉声道:“大丈夫在世,乐事有三:天下太平,家给人足,一乐也;草浅兽肥,以礼畋狩,弓不虚发,箭不妄中,二乐也;六合大同,万方咸庆,张乐高宴,上下欢洽,三乐也。而我楚国能够军旅数兴,饮马黄河,克底有功,此皆勤于训练之故。” 

  说罢,便下令狩猎开始。 

  一时间旗帜招展,骏马奔腾,狩猎场面格外热烈壮观。

  ——战马嘶鸣,飞箭如雨,武士拿着刀剑奔走呐喊,连最凶猛的禽兽见了,也为之心惊肉颤。经过一番追逐鏖战,收获凯旋,鼓乐奏响,节奏急促如离弦之箭,激昂似沙场点兵。

  日暮天黑,水天苍茫,寥廓无垠。从水边的苇草间悄然漫起沉沉暮霭。山林深处举行着盛大的庆宴,篝火烧烤的野味喷香,大碗的美酒斟满,歌舞欢乐之后便是沉醉的酣眠。

  大蒐礼的盛大开幕至此落下了帷幕。

  *

  水边谷地中,茫茫绿草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素色野花。阿琼自深沉的梦中醒来,睡意全无,只好走出帐篷,在水边漫步。梦里依稀闪过一些奇怪的片段,那是阿琼记忆里不存在的场景,醒来后却又毫无踪影,消失的干干净净。

  阿琼不觉得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可梦中的感觉却真实的不像一场单纯的梦境。阿琼轻叹了一口气,不由地有些烦恼。

  “叹什么气?今天的大蒐礼看的不开心?”清朗的声音传来。

  阿琼没有转过头去看来人,只是道:“君上有没有听过这么几句话?‘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登台,千羡万羡汜江水,曾向荥阳城下来。’”

  “荥阳啊......你想家了?”熊旅走到阿琼身侧。

  “也许吧,谁知道呢。”阿琼抿了抿唇,轻笑出声。

  熊旅看着月光下的阿琼,她静立在水边谷地上,月华如水银泄地,给地面蒙上一层白色的薄纱 ,月辉闪烁间,草地上星星点点连绵无际的素色野花就好像漫天星辰坠地。阿琼置身其间,只如御月仙子,姝色无双。她的出现让普通的田畈也变得美不胜收。

  熊旅想到了那首从郑国传来的歌谣: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那是郑国的子民对他们清丽绝世的公主的淳朴赞美,他们骄傲着郑国的土地上孕育出了这样绝艳而美好的人,骄傲着她是属于郑国的瑰宝。

  然而来自同父异母哥哥的觊觎让她背负了私通亲兄的污名,向来疼爱她的君父草草将她嫁给了小小陈国的一位大夫。她仿佛一夕之间被她所信赖着的人们抛弃在泥沼里。 

  ——但她依旧能从泥沼里开出花来。

  她还有家,只是回不去罢了。

  熊旅心念转了一圈,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轻笑悠然的小姑娘,沉默良久,道了一句:“......我不能放你回去。”

  也不想放你回去。 

  *

  第一绺晨光洒落的时候,阿琼便收拾妥当,穿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斜襟立领,纤腰一束,既有女性的柔美妩媚,又透着别样的英姿飒爽。

  她步履轻快地出了帐篷,眼中盈满了喜悦,一抬头便看见了屈巫。

  “屈巫大人,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校场习箭?”她毫无诚意地邀请道。屈巫看着她盈盈的双目,待回过神来时答应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于是他的神情一下子更显窘迫,耳根都有些隐隐发红了。 

  阿琼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在奇怪他竟然会答应和她口中的不祥之人一同去校场。实则看着他的窘状,她心里的小人儿已经笑得直打跌。

  不多时,两人一同走到了校场,一路上气氛简直尴尬到了极点。当然,这只是屈巫一个人的感觉。

  熊旅看着一同走来的两个人,一个轻盈柔美,一个俊逸洒脱,走在一起看起来竟显得无比契合。这幅场景该死地让他觉得有些碍眼起来,眼里一道暗光划过。

  他向来是个很果决的人。察觉到自己似乎真的对小姑娘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不管这是不是所谓的爱情,她都要属于他,也只能属于他。况且她本来就是他的战利品,自然无论是人还是心,都应该是他的。

  只是小姑娘看起来懵懂稚弱,平日里待他也是如同朋友般的自然亲昵,似乎还不通□□,要怎么让她开窍呢?英明神武的楚王暗地里苦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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