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文学网 > 我不是潇洒女生 > 47.赵灵儿和林月如

47.赵灵儿和林月如


  我静静地听着宋耀群颓然得有些夸张的声音,突然觉得有些刺耳:“其实每个人活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自找的。”

  这句话一说出来,我和宋耀群都不自觉噤了声,隔着电话我都能感受到宋耀群阴冷的目光,我暗暗掐了自己一把,鼓起勇气接着说道:“从小到大,你一直骂我脸皮厚、嘴巴甜、动不动就讨好咱妈,你说的是实话,可是我不感觉有什么不对。爸、妈还有奶奶,是我最重要的人,他们喜欢我什么样子,我就什么样子。”

  “那你可辛苦了。”宋耀群冷笑一声,语气里浓浓的讥讽不言而喻。

  “是,很辛苦。你逃课的时候,我在写作业;你打架的时候,我在写作业;你去网吧的时候,我还在写作业。你以为我天生喜欢读书?天生喜欢写作业?神经病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宁愿去洗碗、扫地都不愿意写作业。我也想像你一样风风火火地玩儿一场,可爸妈不喜欢啊,所以我只能这么乖。你不想因为别人委屈自己一丁点,玩儿够了还想着回过头来让别人理解你,说白了,这不是自私是什么?你......”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我放下手机轻轻叹了口气。——孺子不可教也!

  哦,才想起来我打这个电话的初衷是想向宋耀群同志道声谢的,再怎么说人家也算是为我背了次黑锅。不过很认真地讲,怼完宋耀群我心情好多了。

  “沐沐,你想不想回学校啊?”返校那天,我妈随口问道。

  当然想了!话到嘴边我刹住了舌头——以我对我妈的了解,越是简单的问题,越是要谨慎回答。

  “唉!”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委屈兮兮地说道:“在家多好啊,妈,我能不能在家多养几天啊?”

  我妈的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对我的回答很是满意,她有些刻意地嗔怒道:“快半月了,怎么能老在家待着呢?该上学的时候就得去上学!行了,别墨迹了,收拾收拾东西去吧。”见我一脸愣怔地呆在原地,我妈忍不住轻笑一声,接着说道:“我就是在网上看到一段话,说什么孩子要是突然特别想上学了,一定是在学校里谈恋爱了......”

  “所以您刚刚是在试探我?”我忍住窃喜,佯装生气道。

  “妈妈也就那么一说。”妈妈用手轻轻抚了抚我耳边的碎发,语重心长地说道:“从小到大你最乖了,没让我和你爸操过心,高中是最关键的时期,这段时间除了学习什么都别想,什么时候你考上个好大学了,我们就不管你了,听见没?”

  我敷衍地点了点头,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是这一套,句式都不带换的。

  后来,我意识到,父母口中的“等你怎么怎么样了,我们就不管你了”是不算数的,他们永远做不到真的对你放手。他们的放手,不过是换一种方式管你。

  并不是每一个结束,都有一个完整的仪式。就像我们五班,我回到学校的时候它已经不在了。虽说早就有心理准备,但路过五班门口,看着教室里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我心里还是有些伤感。

  曾经,我有些矫情地冲木南乔感叹道:我们的生活就是一个圈子,有人进来,有人离开,这是规律,谁也阻止不了。但如果离开的那个人是你,我会舍不得。闻言,木南乔笑着随口接了句,那是因为我们没到那个份儿上,到那个份儿上了就没有舍得舍不得了。

  仔细想想,其实他说的没错。时光,是一把软刀子,最喜欢以一种近乎不疼不痒的力度将我们雕琢成陌生的模样,待我们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到的时候,往往什么都做不了。在这种温水煮青蛙式的改变里,亲密无间到形同陌路,其实水到渠成。

  我至今想不明白,木南乔口中的“那个份上”究竟是哪个份上。

  那个时候,各个高中普遍重理偏文,五中也不例外。一班是理科实验班,二班到十班是普通理科班,十一班到十五班是文科班。我在一班,木南乔在二班。有时候,上着课我会不自觉直勾勾地盯着前黑板发愣——如果我长了双透视眼,是不是就可以看到木南乔的背影了?每每此时,程英手中的粉笔头便像长了眼睛一般冷不丁飞过来给我一个吻。——对了,程英还是我老班。

  老班没有变,不同的是身边的人。严妍、马八一和马志伟都读了文科班,杨丹青和木南乔一个班。一个文理分班,毫不留情地拉开了我们的地理距离。普通班和实验班的区别在于,普通班里有学霸,实验班里全是学霸。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原来班级里的前几名,每一个人身上都卯着一股意气风发的冲劲儿,这股浓浓的冲劲儿聚到一起形成了一股汹涌的巨浪。身处巨浪之中的每个人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拿出全部力气挤出全部时间拼命学习,仿佛多睡一秒都不对,一停下来就该死。

  和实验班里的竞争比起来,普通班里的竞争根本不叫竞争。普通班里学霸、学民和学渣层级分明且分布稳定,普通班里的竞争温和而没有攻击力,大部分人都乐于在自己的舒适区里浅浅地起起伏伏;而实验班里的竞争之所以可怕,是因为里面的竞争者势均力敌。

  实验班里的成绩起伏特别大,我们一周一小测,一月一大考,有时候一周前还是十几名,一周后一不留神就落到了三十几名。那个时候我有一个女同桌,典型的文静优雅的莲花型女生——只可远观,否则她亵玩你。

  说实话,这姑娘其实不算特别聪明,但她对自己特别“下得了手”。一次,我聚精会神地跟着化学老师计算硫酸根离子,眼前突然闪过一只洁白修长的手,吓得我差点儿把化学卷子扔了。

  “掐我胳膊一下,快点儿,”她有些焦虑地说道,“我困得不行了,快掐我一下!”

  我抬眼看到她手臂上大大小小的淤青,不自觉皱了皱眉。

  “求求你了,我不会怪你的,”困意使然,她的眼神有些迷离,她凑过来小声说道,“我自己掐的不疼才找你帮忙的,快点儿!”

  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翻了几个白眼,象征性地掐了她一下。

  “哎呀,你用点力气不要紧的,我就是自己下不去手才找你的!”她咬着嘴唇小声说道。闻言,我在心里默默吐了口老血,深呼一口气,狠狠地掐了下去——可能,带着一点点报复的意味。

  “啊——”她当堂叫了出来,眼泛泪光。

  我们的化学老师林福国是一个暴脾气的女教师,正讲到兴头上被打扰心里自然不爽,看了看楚楚动人、眼泛泪光的我的女同桌,又看了看一脸尴尬、还没来得及将手收回来的我,冲我特潇洒地扔了个粉笔头说道:“出去!”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我特怂地拎着化学课本走出了教室。

  背靠着教室外的栏杆,透过二班窗户上那层厚厚的透明玻璃,木南乔的背影依稀可见。木南乔一只手懒懒地托着脑袋,另一只手随意地做着笔记。木南乔身后的杨橙程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也不知是在看黑板,还是在看他。

  那个位置,也曾属于我。不知道当时的我,是否也曾流露过这样的痴态而不自知?

  老实说,我也说不清楚我和杨橙程到底算不算朋友,比起之前,我们两个应该是更熟悉了才对——毕竟,她是我的室友之一。理科班明显阴盛阳衰,我们班只有十九个女生,六个人一个宿舍,我们一班有三个宿舍,这就意味着必须有一个人要住混合宿舍。程英分宿舍那阵儿,还怒气未消,一狠心就把我分到了混合宿舍,和杨橙程等其他几个二班的女生住在一起。

  那个时候,理科实验班的同学普遍自视清高,自带一种清冷的书卷气。这种清冷的气质到普通班学生的眼中便变了质,成了一种自诩学霸的优越感。所以,普通班的学生对不太熟悉的实验班的学生,一般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我们宿舍的其他小姑娘便是如此,她们对我礼貌又疏离,有时候她们本来正在宿舍里热火朝天地聊着八卦,只要我背着书包一进去,杨橙程便率先压低了声音对其他女生轻轻说道:“我们不要讲话这么大声,会影响到别人的。”于是,那些鲜活的高谈阔论便成了压抑着的窃窃私语。

  说这些话的时候,杨橙程笑得很善良。

  可是,正是杨橙程这样善良的做法,让我在宿舍里只能做一个外人。

  我和杨橙程时常被人拿来比较,曾经有一个帖子在年级里流传了许久,大概意思就是杨橙程优雅漂亮,是赵灵儿型的女生,我机灵狡黠,是林月如型的女生。当时,我心里还挺高兴——我看仙剑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敢爱敢恨的林月如了。

  马八一偶尔会来我们宿舍,但我不再能确定她是来找我,还是来找杨橙程。我和马八一的班级离得有些远,平时不经常见面,偶尔一起去食堂吃个饭,马八一还会主动叫上杨橙程,我们三个人走在一起,杨橙程永远是站在中间的那一个,走路的时候她喜欢一边亲昵地挽着马八一的手,一边和马八一聊着那些我不知道的属于她们的共同话题。我的落单和尴尬,马八一是神经大条不太能发觉,杨橙程是心思细腻假装没有发觉。

  杨橙程似乎什么都爱和我比,什么都爱和我抢。我在宿舍里和哪个孩子关系表现得稍微好一点,她便如临大敌,接下来的几天一准和那个女生走得很近,又是约饭,又是约厕所,偶尔还会请吃零食什么的。

  杨橙程本性不坏,她的做法在我看来只是有些幼稚,或者是缺少安全感——生活在光环中央的人,每一次的闪烁都会让她不安。

  分班后木南乔倒是说话算话,经常一下课就拎着几张试卷从他们班后门走出来,站到我们班前门那里冲我招手,我和木南乔倚着栏杆旁若无人地讨论着习题,一开始来来往往的学生还会朝我们这边不怀好意地看上几眼,但没过多久,他们也见怪不怪了。有时候,杨橙程路过会笑着停下来随意地挽住我的胳膊,亲昵得有些刻意。她喜欢用一种促狭的眼光看着我和木南乔,然后有些调皮眨眨眼睛说一句:“你们慢慢聊,我吧,就不打扰了!”

  木南乔对杨橙程这种促狭的眼神、八卦的语气很受用,面对这样的杨橙程,他眼睛里的那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一闪而过。

  “杨橙程人挺不错的。”他说。

  “啊,是挺不错的。”我说。

  木南乔可能不知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多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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