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喵～
家里多了个异性，氛围就突然变得诡异了起来，即使这个异性本就存在。
比如晚上六点半，虞嘉贝打开手机准备点外卖，她正在麻辣烫和螺蛳粉之间纠结，就感觉身旁的沙发陷了下去，熟悉的柑橘味迎面扑来。
然后，肩膀上一沉。
虞嘉贝正在滑动手机屏幕的手一滞，她缓缓转过头，就看见虞珩的脸，离自己份外的近。
虽说心知肚明，眼前这个少年只是一只猫，但是虞嘉贝对这种亲昵动作有些不适应。看来改天得和他谈一下这个问题。
见虞嘉贝回头看他，虞珩立刻扬起了假笑。
“干嘛？”
“姐姐，我想吃酸辣鱼。”说话间，他的气息喷薄在自己的脸上，伴着一股甜腻的话梅糖的味道。
他刚刚一定是偷吃了自己放在茶几上的糖。
“？”虞嘉贝皱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也要点外卖啊，“我给你买了啊。”
“真的呀？”虞珩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身后无形的尾巴仿佛也跟着得意地摇动，“谢谢姐姐。”
“不客气。”虞嘉贝下巴微抬，指着角落里的猫粮：“喏。去吃吧。”
虞珩：“……”
虞珩下巴仍是贴着虞嘉贝的肩膀，声线放低：“可是这是猫吃的。”
尾音下沉，颇有些委屈。
“对呀，那不就是你吃的吗。”
“我现在是人了！”虞珩理直气壮地说，他见虞嘉贝还要说什么，语速极快地说道，“你上次还想割我的蛋，虽然我只是附身在这只小猫身上，但是我的本体和它已经融为了一体，如果你把它的蛋割了，那我的蛋也没了。你这样让我以后回猫星还有什么脸面做猫？你们人类世界里没有蛋的男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又来了。
给猫绝育这件本该正常的事情在他可以化为人后突然就成了一件惊天错事，虞嘉贝预感到以后自己会被虞珩钉在这耻辱柱上。
虞嘉贝眨了眨眼，有些语塞，又觉得他好像说的有点道理。
“而我，这个差点就要被你残害的可怜猫，只是想吃一碗小小的酸汤鱼。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吗？”虞珩乘胜追击。
虞嘉贝揉了揉眼睛，败下阵来：“祖宗，别说了，给你点好了。”
做猫的时候是虞嘉贝的猫祖宗，做人的时候还是虞嘉贝的祖宗。
她把订单页面递给虞珩看，故意讽刺道：“识字儿的吧？”
虞珩点点头，恢复了那副乖巧模样，全然没听出她语气里的讥讽：“谢谢姐姐。”
该谢的是你的蛋。
没有它，哪有你的饭。
于是，等外卖到的时候，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虞珩只顾埋头吃。
虞嘉贝对于往常都是她一个人的餐桌而一夕之间对面突然多了一个人这件事感到不太适应，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你还会用筷子啊。”虞嘉贝惊讶地说。
“嗯。”虞珩没有抬头，“我看你用过。”
虞嘉贝嗦了口麻辣烫，又好奇地问：“一学就会是你们猫星人特有的技能吗？”
虞珩从酸汤鱼中抬起头，勾了勾唇角，眼底闪过促狭，整张脸上写满了得瑟：“不是，是我天资聪颖。”
虞嘉贝：“……”
一方水土养一方猫。
无话可说。
等到晚上洗澡时，虞嘉贝发现这种不舒适的感觉比起吃饭时更胜一筹。
她从衣柜里拿了睡衣，趿拉着步子往浴室走，转个弯就看见浴室的门没有关，视线所及之处，虞珩撩起上衣，露出块块分明的腹肌，骨节分明的手正在解裤腰带上的抽绳。
虞嘉贝条件反射转身，把门一关，重重的呵斥声随之落下——
“祖宗！上厕所要关门的好吗！”
半晌，才从里面传来虞珩的声音，隔着浴室的门，听不太真切。
“你以前就不关啊。”
虞嘉贝再次无言以对，虞珩和她的情况能一样吗？
这么大个家就她一个人住，谁闲着没事拿着望远镜偷窥她啊，上厕所不关门怎么了。
“你别管我，反正你要记得关。”
“哦。”
“你快点上完出来，我要洗澡了。”
“哦。”
虞嘉贝把耳朵贴在门缝边上：“你怎么不冲马桶啊？”
隔着一道门，虞珩的声音带了些无奈，他闷闷地说：“因为我还没好啊姐姐。”
啧，真久。
过了一会儿，门被虞珩推开，他戳了戳虞嘉贝：“你去洗澡吧。”
虞嘉贝仿佛受了惊吓，像只羊驼似的跳开他一米远。
虞珩：“？”
虞嘉贝：“你洗手了没？我以前上完厕所可是洗了手的嗷！”
虞嘉贝怕他张口就是你以前上完厕所也洗手啊诸如此类的话术，赶忙为自己开脱。
虞珩张开手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青筋凸起，连着手腕，还有一些水珠，他上下翻转着手臂：“洗了，你是要闻闻吗？”
人类和猫的思维果然不在同一频率上。
虞嘉贝拿着睡衣进了浴室，关门前，她再三叮嘱虞珩不要随意打开浴室的门。
虞珩也同样认真地看着虞嘉贝：“姐姐，我不是这种人。”
虞嘉贝才不信他的鬼话，顺手将浴室门关好。
要不说家里有个男人就是不方便。
水汽蒸腾着，磨砂玻璃上也紧贴着厚厚的雾气。虞嘉贝哼着歌，把睡衣穿好，刚要出门突然想到一件事。
她是不是应该穿内衣出门……
虞嘉贝拇指和食指扭扭捏捏地拎起自己脱下的内衣，它蒙上了一层水雾，湿气腾腾。
算了，不想穿。
虞嘉宝真是天生克她的，捡猫也不知道捡只母的！
虞嘉贝自然地将手臂环绕在胸前，走出浴室，此刻虞珩正坐在沙发上，他人高腿长，一米八六的个子，修长的长腿艰难地收拢在茶几和沙发间狭窄的缝隙里，看着有些局促。
见她出来，他背挺的笔直，坐姿更加拘束。
“你这样坐着不难受吗？”虞嘉贝问。
虞珩抿着唇，摇摇头：“我刚刚上厕所没关门，惹你生气了。姐姐，对不起。”
虞嘉贝没想到他会提到这个。
他低着头，下巴拢起，棕色的头发乱成一团，有几撮呆毛凌乱地立在脑袋上，两手乖巧地放在大腿上，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虞嘉贝没觉得这是件大事，但是见他这模样，又开始反省，难道自己刚刚的语气很凶吗？
不凶吧，明明就很正常。
“没事，你下次注意就好了。”虞嘉贝说完就往房间里走。
“那你可以别赶我走吗？”
虞嘉贝脚步停顿，她转过身，面向虞珩：“我没说要赶你走啊。”
虞珩脸上仍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住在这儿。”
虞嘉贝皱着眉头，纳闷地想，难道他们猫星平日里闲着没事就需要宫斗吗，不跑这猫怎么茶兮兮的。
你要是长得丑一点，那我的确分分钟让你离开我家。虞嘉贝在心里是这样想着，面色却如往常一般：“怎么会呢。”
幸好虞父虞母买的是大平层，空房足够多。虞嘉贝给他找了个向阳的空房间后又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整套床单，递给虞珩。
“你会铺床吗？”虞嘉贝问。
“不会。”虞珩诚实地说。
虞嘉贝哦了声：“那你就睡沙发吧。”
虞珩：“……”
虞珩识相地抓起被单的一角：“但我可以学。”
虞嘉贝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她把床单递给虞珩，然后随手从ipad上找了个套床单的视频：“学完自己套好，我要睡了。”
虞嘉贝走到门口，握着门把手，告诉虞珩反方向转一圈就是从内反锁。
“为什么要锁？”虞珩好奇地问，微微蹙着眉，墨绿色的眼眸中化开着厚重的单纯。
虞嘉贝语塞，她一时间不知如何表达：“就是…嗯…安全起见。”
“你家很危险吗？”
虞嘉贝接不上话，嗯嗯啊啊油腔滑调地应付了几句，便出了门。
她想了想，自己犹豫是对的。总不能这么直白地和一只涉世未深的小猫说自己其实有那么一点点觊觎他的美色，所以夜里一定要关好门窗，免得她哪天梦游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偷偷摸摸来行不轨之事吧。
虽然她并不会。
但还是上一层保险为妙。
这么一通折腾，时针快要指向十二点。夜已深，窗外一片寂静，这个时节已经没有了蝉鸣声，楼下还有几个背着书包刚回来的学生们，边走边讨论题目。
有风吹过，惊动树梢，灰色的影子在地上摇晃着。
夜里露水重，虞珩关了灯后，又轻轻地打开窗户。他坐在窗台边，背靠着墙壁，一只脚踩着窗沿，肩膀耷拉着，脑袋上的耳朵和身后的尾巴缓缓地冒出来。那柔软的灰黑色尾巴悠闲地左右摇晃，轻轻摩挲着白墙。
此刻，他浑身透露着一股懒散劲儿。
今夜的天空墨色稠如一盘黑色的颜料，月亮高悬天边，银白色的光如一匹柔和的纱照进房间里，成为了这个小小空间里的唯一光源。
虞珩仰头望着天边，更显得喉结凸起，脸部轮廓线条凌厉。刚刚面对虞嘉贝时那天真单纯的样子不复存在，眉梢处尽是疏离漠然。
他闭了闭眼睛，与此同时，皎洁的月亮旁边一颗星星骤然发出猛烈而刺眼的强光，不过那也只是一瞬。
它又极快地熄灭，甚至不能被肉眼所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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