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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1.一根绳上两蚂蚱


暗自吐槽后,文天祥又意识到,殿下平日里也多有不着调时,却往往又暗藏深意。

    那今日拿着自己性命作伐,是想达成什么目的呢?

    只是,刺杀发生得过于突然,殿下又不是神仙,不大可能提前知晓,所以也不存在事先设局。

    如果早有安排的话,那负责处理机要的文天祥肯定是会知道的。

    所以大概率是殿下临机应变,准备顺势拿刺杀之事大做文章,谋取更多利益。

    就是不清楚,殿下是因为运气好侥幸躲过致命伤,还是将计就计有意为之?

    假若是后者,那不管是为了多大的利益,殿下这都太过冒险了,万一略有失误,置江山社稷何顾!?

    想到这里,文天祥顿时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揪起赵孟启质问。

    殿下!您怎么敢的!?

    您得时刻谨记,您肩上担着的,可不仅仅是您自己的脑袋,更是大宋的希望!

    您要是真这么玩,文某可就要代表华夏列祖先贤黎民万姓,对您进行强烈谴责!

    谴责若是还不管用,就别怪文某上小皮鞭了!

    赵孟启似乎感受到了文天祥的情绪变化,不由头皮一紧,赶忙再次忽闪了两下眼皮,提醒他先处理眼下之事。

    要说这事有多冒险,赵孟启本人是不怎么觉得的,只认为区区小场面,尽在掌握中。

    其实,赵孟启事先确实没想到会遇到刺杀,刚开始也没认出蒲崇谟。

    只不过蒲崇谟也低估了自己在燕王心中的咖位。

    更准确的来说,是蒲家在原本历史上犯下的罪孽深深烙印在赵孟启心中。

    所以哪怕蒲崇谟已经沦为一只丧家犬,依然能令赵孟启保持着足够关注。

    虽然赵孟启没见过蒲崇谟,但体貌特征、心性嗜好等相关资料却了然于心。

    当蒲崇谟出现在赵孟启面前时,尽管很努力去掩饰自己那非同一般的恨意和杀气,却还是被赵孟启敏锐地感觉到了。

    诧异之下,赵孟启就约略猜到了他的身份,就算一时还不能确认,也引起了警惕。

    表面不动声色,维持着若无其事的赵孟启在持续观察后,便心血来潮地制定了一个临时计划。

    然后才有了他亲自拿着意向书走过去,故意给人创造刺杀的机会。

    看起来赵孟启大大咧咧毫无防范,实则无时无刻都在留意蒲崇谟。

    其实,蒲崇谟刺过来的那一刀,赵孟启完全可以毫发无伤的。

    只不过赌性作祟,想要再多添上一点赌注,以换取更丰厚的收益。

    就在匕首临身那一瞬,他微微侧扭身体,并用握酒壶的右手稍稍往下一格,使匕首刺偏,却没被旁人看出。

    蒲崇谟自己当然是知道失手了,当时脑子都快炸了,又惊又懵。

    随即赵孟启狠狠将他踹飞出去,这一脚踹在腹部,令他体内翻江倒海疼得说不出半个字。

    后来又被伍琼踢晕,更没机会当众指出赵孟启的诈伤行径。

    临时起意的计划却执行得很完美,赵孟启也很满意自己的演技。

    唯一的疏漏便是,没想到会引发文天祥的怀疑和不满。

    文天祥那骨头有多硬就不用多说了,强项起来那可是敢怼天怼地怼空气的主,小小燕王如何能免……

    为防止被状元郎拽着自己衣领喷口水,赵孟启只能尽可能设法糊弄过去。

    对,既然装死就要有装死的样子,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文天祥去办,说不定他忙着忙着就忘了这茬。

    再次给了文天祥一个明确的眼神后,赵孟启就紧紧闭上眼,还气若游丝起来,争当一个合格的濒死人员。

    至于秦断,都不用什么秋波暗示,刚看到燕王那刻,就知道自家殿下身体倍棒,好得很。

    虽然不知道殿下用意何在,机灵的秦断却还是很自觉地配合演出。

    很恰当的点了伍琼一句后,秦断招呼着几名近卫小心翼翼地将赵孟启抬走。

    而这时文天祥也大致上想明白了燕王的意图,毕竟机要秘书也不是白当的。

    他定定看向释利诃梨,脸色沉重道,“说实话,殿下遇刺之事,阁下是绝对脱不了关系的,只是殿下性命攸关之际,文某目前不愿平添杀孽,阁下的明智为自己暂时保住了命,但还是不够,假若阁下不想加重嫌疑,那最好是命令麾下军队放下武器,接受我军监管。”

    释利诃梨心中一沉,这个要求等于是剥夺了自家最后一丝立身之本,再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底气。

    接受了,那就只能任宋人予取予求,不会有丝毫顾忌了。

    可是自己敢不接受么!?

    储君遇刺的情况下,宋人就算当场斩杀了自己,也没有任何人能挑错,包括宋朝的其它藩属国。

    而且自己的军队无论从数量还是实力来说,都不是宋军的对手,顽抗的下场也只有死路一条。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能赌宋人还要脸,要维持天朝上国的体面,行事仍然肯讲道理,更要赌燕王福大命大……

    默默权衡过后,释利诃梨彻底认命,挑了一名随从去传令。

    同样,保脱秃花那边也没得选,也让随从去给亲卫军传令。

    收到命令的将领,望了望会场上已经沦为阶下囚的自家主子,再看了看愈发逼近的宋军军阵,干脆利索地拔出佩刀,丢在了地上。

    然后,其它兵将也丢掉兵器,扒下甲胄,在宋军的监管下,往指定地点安置。

    见部下都老老实实,没有再闹出任何事端,释利诃梨和保脱秃花都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燕王的近卫是怎么想的,将这两个冤家面对面,四只手绑在了一起。

    松了一口气之后,保脱秃花看着释利诃梨这个亲外甥的脸,又气不打一处来。

    “呵呵,枉你聪明一世,犯起糊涂来却这般可笑,上国储君那是能刺杀的么?!无论成不成功,都是自寻死路,你说你图个啥?你自己作死也就罢了,干嘛非拉上我!?争归争,好歹咱们还是一家人,我还是你亲娘舅,你就不能当回人么!?现在好了,若是燕王有个万一,你全家全族,甚至全占城,都得陪葬!我那姐姐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蠢蛋玩意……”81Zw.ćőm

    释利诃梨本来是懒得搭理的,可奈何保脱秃花喋喋不休,便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说够了没有!?你我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实实在在这种,你说那么多又能有什么用?反正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不如省点力气吧。”

    保脱秃花却不以为然,“呵,那可说不定,凭什么你死我就要陪着,宋朝要搞海贸,那占城就得安稳下来,所以总得有人来维持局面吧,当前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我,佛誓城大半都还在我掌握之中,百官也臣服于我,而且我又和刺杀半点关系都没有,因此我不但能活下去,还能活得很滋润,你到时就安心走吧,舅舅我心情好的时候,会派人给你上坟的,嗯,假如你有葬身之地的话……”

    或许是在打仗上输了,所以保脱秃花想要在嘴皮子上扳回一城,所以刀子一样的话语,不停往释利诃梨心上扎。

    释利诃梨恼羞成怒,“别白日做梦了,要是燕王没挺过来,你这颗肥头也只能拿去做坟前祭品!”

    听到这话,保脱秃花立马嚷嚷起来,“将军!将军!这狗贼谋害了燕王殿下,不但没有丝毫悔过之心,现在还在咒殿下挺不过来!”

    “你!”释利诃梨都傻了,实在想不到保脱秃花一把年纪了,居然还会打小报告!

    入他娘的,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随即,伍琼恶狠狠地走过来,一人甩了一个巴掌,“闭上你们的臭嘴!”

    这下保脱秃花也傻了,本想立功讨好,哪知偷鸡不成蚀把米……

    脸上火辣辣的疼,却一声都不敢再吭,只狠狠瞪了一眼释利诃梨,然后低下头悄悄抽气。

    释利诃梨也不好过,不但脸上疼,心里更是被捏碎了一般。

    他长这么大,向来高贵自矜,有人恨他怕他骂他咒他,却是第一次有人敢打他的脸!

    这一巴掌,把他所有的骄傲全打得稀碎,简直比死还难受……

    他似乎还很难以置信,呆呆看着伍琼,眸光透出野兽一般的凶狠。

    结果伍琼又一巴掌,甩在释利诃梨另一边脸上,“看什么看,你在占城位高权重,在俺面前却狗屁不是,现在只打你算是便宜你了!”

    释利诃梨惊醒过来,胸中怒气一散,张开带血的唇角,颤声道,“将军说得是,也打得好,在下绝不敢有任何怨恨……”

    “算你有点识相,乖乖给俺待着,稍后自会有人押你们去营寨中看管。”

    丢下这句话,伍琼便自顾自地转身离开,护卫在发号施令的文天祥身侧。

    保脱秃花幸灾乐祸地看着释利诃梨,释利诃梨却眼神晦涩,不知道心中在琢磨什么。

    这小子真是比乌龟还能忍啊,都这样了还想着忍辱负重以待将来?

    可惜,你忍了也是白忍,老子怎么都不会让你还有将来的……

    只要宋人不杀我,那以后无论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而且还做到让他们无比满意,绝对不给你任何机会!

    保脱秃花心中打定主意,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这个‘卖国贼’的名额抢到手。

    这时,佛誓城城头却传来异响。

    保脱秃花连忙扭头张望,只见原本还探在垛堞口看热闹的守军,此时全都缩了回去。

    听动静好像是在拜见什么人。

    接着,就见高挂在城门楼上,代表着保脱秃花一方的军旗,被人摘掉丢下城墙,换上一面素白的旗帜。

    这……这是在干嘛?

    难道城上守军哗变了!?

    莫非以为老子得罪了宋人,不会再有翻身之时,所以这帮狗东西兵变自立了!?

    好哇,等老子求得宋人支持,回去后非扒了你们的皮!

    正在保脱秃花赌咒之时,城门轰然打开。

    不久后就见一群占城文武,簇拥着一个光着上身,背着荆棘的年轻男子,缓缓向会场走来。

    瞬间,保脱秃花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

    这是什么意思?

    这男子又是谁?

    看着也不像自己那逆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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