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牡丹阁
牡丹阁是顾惊梦的产业，顾惊梦同王怜花家中颇有渊源，自然而然的，王怜花也知道点牡丹阁的一些暗号，譬如阁楼顶若是点燃一盏灯笼，便是有人潜入阁中，若是两盏，便是已经确认来者不善，有事发生。
王怜花分明见那里点燃了足足三盏。
第三盏意味着流血和死亡。
王怜花进入牡丹阁后，阁中哪里还有昔日的热闹，平静得诡异。
他不由得凝神屏气去听，依旧是没有半点声音，他沉默着往前走着，忽然间转过身，深沉夜色里，一道暗器从他袖中飞出。
只听得叮叮叮几声，是暗器被击落的声音。
漆黑的室内，一下大亮。
王怜花看到对面的人，那冷漠疏离的面容，不是柳珑却又是谁？
王怜花下意识看向柳珑的右手，只见她的右手中正夹着一枚暗器，那在花月口中断去的手，依旧完好无损。
柳珑没头没脑的一句，“灯是我点的。”
王怜花一下就明白其中的关键，譬如牡丹阁中的暗号她又怎么会知晓，他存了疑惑，却还是顾左右而言其他，“你点灯做什么？”
柳珑也没有在意，只道：“我来这牡丹阁时发觉这里已经人去楼空，那些暗道也被堵得严严实实，我就知道今日就又是无用功，不由得有些沮丧。”她说自己沮丧，却没有半点波动起伏，也着实有趣，“为了给自己加油打气，就点了三盏灯让自己开心开心。”
王怜花眼睛一亮，只深深看着她，而后笑道：“你分明就想引些人来。”
柳珑也不否认，“算是吧，可我也没有怎么期待。”
王怜花：“顾惊梦是不会来的。”
柳珑歪头看他，“对呀。”不怎么明白他怎么会说这句话。
王怜花又道：“你心里也有数，所以你引的也不是顾惊梦，你引的是旁的人。”
柳珑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打开窗户，王怜花道：“你做什么？”
柳珑回头白他一眼，“灯也点了，人也没有等到，当然是走了。”
王怜花觉得这一切仿佛是在对他说，你就胡思乱想吧，我走了，你继续想，不打扰了。
王怜花叫住她，“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你……你同这牡丹阁主人是旧识？”
柳珑才懒得搭理他，纵身一跃，消失了。
王怜花总是被她这样无视，早就生不起什么气了，他跟着柳珑一跃而下，在屋顶奔跑起来。
柳珑跑得快，他也不逊色，很快也就追上了她的脚步，她在洛阳城有名的那位神医张千金的宅邸前停住了，“我要进去休息了，一道？”
王怜花哼了一声，显然不信柳珑住在这里，飞身一跃，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柳珑见他确实是离开了，不由得也笑了一声，而后去敲了敲门，张千金那名字有趣的儿子来开了门，张百万一见柳珑，不由得热情起来，“柳姐姐你回来了。”他忙又拉着柳珑进去，还连声喊着里面的人，“爹，爹，柳姐姐回来了，没有缺胳膊少腿。”
意料之中的张千金没有出来，意料之外的出来的是个潇洒英俊的少年，他眸子漆黑，有如点星，嘴角带着一丝轻松惬意的笑容，这不是沈浪又是谁呢？
沈浪同柳珑微微点头道：“柳姑娘。”
柳珑看着他，似乎有些疑惑，她凝视着沈浪，“你没有同朱七七一道？”
沈浪道：“未曾。”
柳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沈浪倒觉得柳珑这样有些有趣，分明先前所见，柳珑是个冷冰冰鲜少说话的天仙似的人物，这会儿说了几句话，同先前倒是判若两人。
然后柳珑就开口了，“算了，你记住我们的约定就是了。”
沈浪道：“柳姑娘不担心？”
柳珑似乎想到什么，眼睛里带着些许笑意，她摇了摇头，这是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沈浪心有不解，却也没有再问。
柳珑进去后，张千金正在吃饭，他头也不抬，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柳珑也没有生气，目光落在那缠满了绷带的熊猫儿身上，“他怎么样了？”
张千金没好气道：“有气，死不了。”
柳珑哦了一声，似乎觉得这样也挺好，转身就朝里屋去了，她这副把张千金的家当做自己家的理所当然的模样，惹得张千金又生气了，“你就不给我说一说？”
柳珑道：“我没找到她，就回来了，你放心，我自然是还要找她的，再过两天我就要离开洛阳了。”
张千金嘴巴动了动，最后摆了摆手，让柳珑快走，不要打扰他了。
柳珑正要进去，沈浪却道：“柳姑娘，我有些事想问，可否借一步说话？”
柳珑不得不调转头，“你方才怎么不借一步说话？”
沈浪道：“我只是觉得柳姑娘同张神医的来往十分有趣，不由得多看了会儿。”
柳珑一下就明白了，沈浪应当从张千金那里套了不少话走，自然而然也套出了不少她的事情，不过这也无妨，那些事情本就不需要藏着掖着。
两人走至庭院，此时冷风呼啸，寒冬也还未散去，柳珑笼着手看了会儿月亮，等着沈浪发问，可她等了又等，沈浪也在看那月亮，并未发问。
于是她道：“你带我出来，就为了在这儿吹冷风？”
沈浪道：“当然不是。”
柳珑哦了一声，“那你想问些什么。”
沈浪道：“柳姑娘为何要寻那位顾惊梦的仇？”
柳珑道：“你果然从张千金嘴巴里套了不少东西。”
沈浪道：“张神医也是不解，所以才对我倾诉许多。他说数年前，他还是个少年人时，你们两位的容貌仍同今日这般，那会儿你们是手足金兰，世上最好的姊妹，可是你们来了洛阳后，一切都变了。或许是在洛阳经历了什么事才会如此，可他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如此。”
柳珑淡淡道：“我猜这是那姓张的借你之口来问我。”
沈浪但笑不语。
柳珑道：“我们确实在洛阳遇到了事情，那桩事情让我们分道扬镳，好聚好散，想来你也疑惑，既然当初会好聚好散，为何如今我想要了她的命。”
沈浪道：“确实。”
柳珑忽而一笑，那笑里满是嘲讽讥诮，“因为她害了一家人，一家她本不该害的人。”
沈浪从前就知道顾惊梦的，同云梦仙子齐名的惊梦仙子，武力，美貌，甚至手里的人脉都是数一数二的，可她在十几年前就退隐江湖了，神出鬼没，也未曾听闻过她手上有什么人命。
柳珑轻飘飘道：“你一定在想，她手里怎么会有人命。”她像是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既然有白日便有黑夜，有太阳便有月亮，她这样的人，自然不是个纯然的好人，她暗地里的勾当可让人想不到的。”
沈浪在心内叹息，他已经在柳珑的话中听出了那股难以熄灭的愤怒之火，想来那一家人同柳珑很有些渊源。
“你真能杀了她吗？”沈浪又问，毕竟他听张千金说起柳珑半夜求医之事，那会儿柳珑一身的血，实在是惨不忍睹，这时候离她受伤也不过一天而已，她当然也并未痊愈，甚至是拖着伤体在四处奔走。
柳珑轻轻而又坚定的点点头，“可以的。”
见柳珑如此，沈浪也不多说什么了，他道：“那就预祝你成功。”
柳珑朝他笑了笑，“七七她人其实很好，不过经历了些事情，性格难免会有些变化，以后你能够照拂她的，还是麻烦多照拂一下就好。”
沈浪心中一动，他想到了朱七七身上那些奇异的事情，听柳珑的口气，她似乎是都知道的。
柳珑朝他点了点头，往屋内走去。
沈浪今日也探望过了熊猫儿，了解了柳珑的事，也算得上有些收获，遂回蝶恋花同金无望碰头。
金无望是早就等着他的，他一回来，金无望就直直的盯着他，却也不说话，等他先说。
沈浪道：“熊猫儿还好，命是保住了，就是要修养许久。此外，我还遇到了个旧识，就同她聊了许久。不过我有一件事要金兄帮忙。”
金无望点点头，“你说。”
“我那旧识名为柳珑，近些日子可能会有些不小的动静，金兄届时为我看着些。”
金无望道：“可以，不过我只能看她七日。”
沈浪道：“多谢了。”
金无望忽而道：“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沈浪微微一笑，洗耳恭听的样子。
金无望道：“这蝶恋花中有几处密道，分别是通往一处城内的宅邸，一处城外的别墅，还有一处花市里的房子，那花月姑娘方才进入的密道，应当是城内的那一条。”
沈浪对于金无望的本事佩服不已，“不愧是金兄。”
两人对视一眼，一瞬间就明白就对方的打算，一切就在无言的默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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