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可跟在姐姐身边
“就在前面了。”
桑枝累的冒汗，指向村口那间小院。
她身边杨趋也累的连呼带喘，强撑着风度摇扇子，闻言舒口气：“终于到了。”
他顺着桑枝手指方向看去——
只见盛放的海棠像一片淡粉柔云，罩住小院半边篱笆墙，绿意盎然的墙下，野猫在跳着够蝴蝶，对上他视线便呲溜一下蹿没了影儿。
很意外，桑枝住处不是他想象中那般破败泥泞，倒是很有乡趣。
杨趋找回形象，想称赞几句桑枝家漂亮，就见女子已经先一步疾走过去，进院便开始大口喝凉水。
杨趋：……
他在后方赶紧跟上。
一瓢凉水下肚，黏糊糊的神智像骤然被提起抛入冰泉，桑枝舒坦的打个激灵，才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
她实在没想到，今日天竟这么热。
更没想到的是，杨趋竟非要跟着她过来，哪怕是两人一起骑驴！
同去县城的老大爷因看桑枝买了驴，不用再坐牛车回村，便离开去办点自己家的事情，留下桑枝自己。
而桑枝本想靠男女授受不亲、不能同乘一驴来拒绝杨趋跟着，不想他非常有自信，直说叫桑枝骑就好，他可牵驴在旁行走。
因他打着考察工作的名义，桑枝怕拒绝太过，显得自己好像心虚在遮遮掩掩，便无奈同意。
二人就这样上路了。
起初杨趋还能坚持，结果不到半个时辰，这养尊处优的公子便受不了，被晒的双脸通红，额头冒汗。
桑枝一看，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坐驴，叫客户靠两条腿走，便提议二人换班骑。
杨趋很没骨气的同意了。
于是乎，从县城回村这段路，二人顶着烈日，你骑一会儿、他骑一会儿，彼此皆累的像两个大冤种。
终于磨蹭到过午后，双双带着强烈期盼到达目的地。
桑枝此刻很想骂娘，她放下水瓢，见杨趋已经走进院子，便找了个不用的大碗递给他：
“喝水吗？”
杨趋微微犹豫，但架不住又热又渴，接过碗便大口灌起凉水。
二人稍微歇息后，桑枝便带杨趋围观一番自己的工具桌，又铺好笔墨，与他大致沟通，记下那位老诰命的喜好和一些生平。
照杨趋说，那老太君是他祖舅奶奶辈儿的人物。
其夫君曾跟着圣祖皇帝开国征战，新朝建立后被封为超品国公，她则成为国公夫人。
其嫡女是圣祖最宠爱的贵妃，亦是当今皇帝的生母，当朝慈敬皇太后。
除此之外，余下儿孙虽不出挑，却也在朝堂中各揽官职，是以这家可谓是风头无两，贵不可言。
如今正逢老太君百岁寿辰，得皇帝下旨，由宫中内府亲自操办其寿宴，从开年儿起便着手准备，规模类比皇太后。
杨趋做为老国公的妹妹、老太君小姑子的儿子的儿子的儿子，也受邀参加此次寿宴。
他想借此机会，靠贺寿礼在老太君面前露个脸儿，但一般礼物显然不行，所以才想另辟蹊径。
桑枝对此听得仔细，频频点头，内心却被这些人事关系绕的头脑发晕。
总之听到最后，就是这老夫人极贵、极盛，她对此单要极其郑重，极其用心，丝毫马虎不得。
……
桑枝：“我感觉压力好大，这是不是得加钱？”
她坐直身子，目光灼灼直视杨趋。
杨趋正说的口干舌燥，灌下一口凉水，闻言豪爽道：“除去交货这五百两，若此次事能成，小爷儿再另封三千两给你！”
桑枝：！！
心中兴奋，她面上矜持的点点头，又与杨趋探讨推测一番老太君会偏向什么风格样式。
二人不知不觉间便谈到日渐西沉，天际已入黄昏。
桑枝纸上记着密密麻麻的字，天光暗下，她看东西有些废力，正想寻支蜡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头：
“遭了，忘接我弟弟下学了！”
杨趋也反应过来天色已晚，又想起自己是来讨好美人的，结果竟跟桑枝聊了一下午正事！
桑枝想着不如现在去接卫蹊，说不准半路能遇上，她起身正要去牵驴，忽然脚步一顿：
“你怎么回去？”她问杨趋。
杨趋满不在乎的摇摇扇子：“你们这谁有车？小爷儿出一两银子叫他送我一程。”
豪气啊，桑枝感叹。
这钱谁赚不是赚，桑枝打算带杨趋去看看老大爷回没回来，不想刚出门口，迎面便撞上归家的卫蹊。
少年风尘仆仆，收回推门推到一半的手，视线在二人之间流连一圈，沉默抿住薄唇。
桑枝敏锐感觉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她赶紧解释：“这位是杨公子，我们谈泥塑谈到天黑，太忙便没去接你。”并不是她见色忘弟。
桑枝话落，卫蹊还未出言，杨趋倒先一步出声道：“这就是你弟弟？”
他皱眉思索，仔细打量卫蹊，奇怪道：“看着倒像有些面熟似的。”
“嗯？”
桑枝疑惑，随即想起卫蹊抄家流放的身世设定，该不会杨趋在哪见过卫蹊爹娘或者亲戚之类的？
话说她那天见杨趋在画舫招待的客人，侧脸便有一点点像卫蹊。
桑枝正想着要不要细问，却见杨趋已经不纠结了，他转过脸来催促：“好了桑姑娘，快带小爷儿去找车吧。”
桑枝便也按下疑问，对卫蹊道：“那你先进去，等下我回来问问你今天……”
她话没说完，便被杨趋扯住袖口，猝不及防小跑着跟他走远了。
卫蹊看着杨趋的手，目送二人身影拐弯，他垂下眼皮走进院子，用凉水简单洗去灰尘后，便挽起袖子开始抱柴烧饭。
等桑枝再回到家，只见锅沿儿一股股往外冒着白气，而卫蹊已经在给菜地浇水了。
她后知后觉摸上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凑到卫蹊身旁跟他一起浇水。
因没有多余的水瓢，桑枝便将十指浸入木桶，扬起一大片水花出来，嘴上问：“今日都学了什么？感觉适应吗？”
卫蹊侧对着她，落日余晖为他起伏的侧脸轮廓勾上金边儿，他声音清稳：“夫子讲了千字文，很适应。”
桑枝双眸微弯，笑道：“那就好。”
“我今日去县城买了笔墨纸砚，束脩六礼也已备齐，你若觉得行，咱们明日便正式去上课。”
桑枝边说边卖力洒水，力图模仿下雨那般，均匀滋润到菜地。
卫蹊对此并未接话，就在桑枝以为他还有意见时，他突然动作一顿。
水瓢被松手掉回木桶，他道：“姐姐袖口湿了，可要挽起来？”
“啊？”
他前言不搭后语，叫桑枝微愣。
随即反应过来，才感觉到自己袖口已经湿哒哒贴在手腕上，吸饱水的布料带着微微压迫感，她忍不住笑：
“是该挽起来。”
说着便想动手撸袖子，却发现自己双手也湿淋淋的，哪里方便做这个。
一旁卫蹊适时出言：“我帮姐姐。”说着便伸手过来。
卫蹊的手很漂亮。
纵然清瘦，却带有一种独特的美感，此刻指尖缱绻着落日余晖，莫名有种温柔的味道。
桑枝点点头，伸出双手。
少年长指挑起她湿透的袖口，并未如她所想那般直接卷起，而是双指夹住布料，缓缓向下挤出多余的水分。
水珠不断从他指尖滴答落下，晶莹剔透，桑枝袖口布料被他手指毫无遗漏地碾过一圈，确实干爽许多。
另一只袖子也得到同样待遇，待全做完后，卫蹊才将她袖口仔细挽起到小臂。
桑枝感叹小天使男主太贴心，不由道：“不用这样麻烦。”
卫蹊抬头看向桑枝，乌黑瞳子仿佛盛着清晨淡雾，凉而润：“夫子教的那些我幼时就会，看书便能捡起来。”
“我可以跟在姐姐身边，不会落下学问。”
他这句话又是在接方才的话茬儿了，桑枝微微疑惑：“你…是不想去私塾的意思吗？”
卫蹊口唇微张，他其实是想时刻跟在桑枝身边。
他怕自己不能帮到她、不能为她发挥作用，也怕有人会夺走她的注意力。
但话要出口时，卫蹊又忍住了。
理智回笼，他知道这样很不好，更清楚知道自己能发挥的最大作用，便是越来越像桑枝‘弟弟’。
他从一开始，就是因此被眷顾的。
少年敛眸，长睫遮住眼底情绪，伸手重新拿起水瓢：“我只是…不想姐姐多花这份银钱。”
桑枝猜到可能是这个原因，宽慰道：“莫要这样想，姐姐还希望你读书科举，将来能当大官儿让我享福呢！”
对桑枝来说，现代雇个照顾你吃喝的保姆每月都要不少钱，更别提为她做这些的人还是跟她小命挂钩的男主了。
她话音落下，卫蹊停顿片刻后，顺从地点头，嗓子里轻‘嗯’出一声。
“这样才好。”桑枝笑笑。
私塾既已定下，她心中便又开始琢磨早上一直困扰她的事。
思量半晌之后，终于在二人对坐吃晚饭时，桑枝用不经意的语气聊道：
“今日瞧周秀才的女儿活泼又有趣，你们私塾皆是些幼童，她年纪与你相仿，可有带你好好熟悉熟悉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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