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伤心之地

　　她嘴角微微扬起，苦笑道，“就让这极北之地作证，你与我，此生再不相见。”

　　秦霄转身望着试练塔，不再看她，他以为自己能做到毫不动摇，到头来却还是放不下。

　　她是青丘狐王之女啊，即便转世，终有一日会想起前尘往事，父尊探得救她性命，护她轮回的辰渊真人并未离开人世，待她想起时，会不会去寻他？那时的她，夹在他二人之间，该多痛苦？

　　与其等到那时，不如眼下放手，对她来说，应当才是最好的，可看着她强忍眸中的泪水，他的心仿佛被凌迟，伤她便是伤己，他心上的这一道伤，只怕一辈子都不会好了。

　　罢了，大不了便如父尊那般，让她永生永世住在心里吧。

　　落雪转身，身旁那些同门弟子看似专注于塔内的动静，实则凝神在听他二人的话，罢了，遭人耻笑又如何？心都死了，还怕他们说三道四不成？她一路小跑，只想快些离开，可每走一步，便经历着前所未有的茫然，师傅不理她了，秦霄也不要她了，她没有亲人，没有家，没有朋友，一时间，她仿佛没有了全天下。

　　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道清丽的笑声，她回头一看，竟是鸾莹。

　　鸾莹绕至她跟前，冷言道：“若我是你，便不会再留在古月门这个伤心之地。”

　　落雪垂下双眸，是啊，如今她还有什么理由留下来？又有什么理由说服自己继续修仙？只是，这与鸾莹又有何干系？她来，是为了数落她？她抬起头，道：“是去是留，我自会想清楚，不劳鸾莹仙子费心。”

　　鸾莹也不气，心中反倒大喜，秦霄这回真是帮了自己一把，苦想多日如何才能让落雪下山去，却因他一句话，便成了。同为女子，她断定落雪不会留在古月门，她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道：“你若想下山，拿着这个便不会有人拦你，只是，你既决定离去，就不要再回来了。”

　　“为什么？”落雪接过令牌，问道。

　　鸾莹道：“为了玄青真人，我爱慕他数百年，若不是因为那只狐妖，他便会与我结为仙侣，狐妖死了，可是你又来了，我若不是修仙之人，倒真想杀了你。”

　　“鸾莹仙子既然这般讨厌我，又怎能容得下鸢歌？”落雪一直不解，从前看她与鸢歌关系不一般，可若是她二人爱慕的是同一人，便绝不可能相安无事，就像从前小豆苗爱慕秦霄，若不是因为她是自己亲手带到世间的，她真的会将她有多远丢多远。

　　鸾莹突然笑了起来，半晌不再言语，面上哪里还有半分清丽端庄，落雪觉得她疯了，便将桃木剑抛向空中，她若要走，也要带着她的豆包一起走。

　　待落雪走远了，鸾莹抬头望着天边，鸢歌？自己若能容得下她，又何苦设计让她去清风阁送药？

　　落雪回到清风阁时，小豆苗在山头修行，她回屋做的头一件事，便是想写一封书信，留给玄青真人，可是有许多字她不会写，即便再不敢见到玄青真人，这事还是只能当面说。

　　她来到炼药房外头，敲了敲门，里头并没有动静，只好开口道：“师傅，我要下山去了，我不想修仙了，师傅对不起。”

　　里头还是没有动静，可她觉得几次三番的救命之恩，若是自己就这样走了，倒是显得忘恩负义了，她又敲了敲门，道：“师傅，今日试练塔变故，所有新入门的弟子都仓皇地逃了出来，惟有灵颜与青雪还在塔中，不知她二人是否有危险，师傅在意青雪，便去看看吧。”

　　不想，她刚一说完，炼药房的大门果真打开了，玄青真人从里头走了出来，她以为他急着去试练塔救青雪，便让开了路，谁知，他竟问道：“为什么要离开古月门？”

　　落雪不敢说，若是说出来是因为秦霄不要她了，她就要走，那玄青真人定会动怒，他发怒起来，相当可怕。

　　可玄青真人却道：“是因为秦霄？”

　　落雪抬眸，有些诧异，问她：“师傅怎么会知道？”

　　“果然是他。”玄青真人唤来飞剑，说话的声音如同他的面容一般冷若冰霜，“一个秦霄竟让你连你爹娘的仇也不想报，若真是如此，你走吧，我只当没有收过你这个徒弟。”

　　“师傅！我错了！你一定好好学习术法！我要给爹娘报仇！师傅！你不要丢下我！”落雪一边追着玄青真人的背影，一边喊，一边喊着，一边痛哭起来。

　　方才在鸾莹面前只能假装坚强，不让她看笑话，这会儿四下无人，连带着对爹娘的思念，一起宣泄了出来，原来放声地哭出来，竟是这样一件痛快的事。

　　小豆苗听到这惊天动地的哭声，从修行中被唤了回来，跑来一看，虽然不知道她在哭什么，跟着她一起哭了起来。

　　待她二人都哭不动了，小豆苗才问：“娘亲，你是怎么了？”

　　落雪抱着她，道：“往后我只有你了，秦霄不要我了。”

　　“什么！爹爹怎么会不要你！”小豆苗颇为震惊，爹爹对娘亲的心，日月可鉴，“爹爹怎么会突然不要你了？难道是那个灵颜在搞鬼？不行，我要去问清楚，如果真的是她，我要找她拼命，大不了我不修仙了，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你！”

　　小豆苗作势便要起身去找灵颜，落雪连忙抓住了她的手，连连摇头：“你别去，不是因为灵颜，是因为我只是个孤女，配不上他，我现在什么都不想，我只想好学好术法，给爹娘报仇，你会陪着我的，对不对？”

　　“什么！爹爹怎么可能在意这些？”小豆苗不曾有过那种刻骨铭心，可她所认识的爹爹，绝对不何能因为身份和地位就不要娘亲，娘亲是个孤女，他一早就是知道的，若是不爱，一早就不要开始便好了。

　　落雪不想再说了，她每说出一个字来，心口上就跟刀子剜过一般，生疼。

　　小豆苗只能紧紧地抱着她，给她力量，她不许她去找灵颜，她便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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