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得不偿失
莫不成玄青真人真的将此事作罢了？落雪不服啊，可她透过他的后背瞥见鸢歌，她的脸一阵红一阵青，便勉强说服了自己，只盼她二人的师傅，能是个明事理，知轻重，不包庇孽徒的正直仙人。
谁知鸾莹竟提起外头的风言风语，让玄青真人不要因为一个凡人女子，而坏了古月门的清誉。
玄青真人一听，还不生气，只是下了逐客令，落雪可是忍无可忍，这鸾莹的辈分分明比玄青真人要小，凭什么这样同他说话，她脱口而出：“鸾莹仙子难道不知古月门门规？应当分清长幼尊卑？”
被她这么一说，鸾莹脸色骤变，不甘被一个凡人丫头教训，却又碍于玄青真人在场，不好发作，便道：“玄青真人莫怪，是鸾莹无理了。”
玄青真人不再言语，落雪瞧不过去，喊道：“玄青真人让你们走，没听到吗？”
“鸾莹告辞。”鸾莹说罢，拉着已火冒三丈的鸢歌离开了清风阁。
“她们走了，你也好生歇着吧。”玄青真人站起身，扶落雪躺下，方才她这般张牙舞爪的样子，倒是和那时一模一样。
“玄青真人，你要去哪儿？”落雪拉着她的衣袖，不敢太大声，只怕他因那些风言风语而怨她，又怕她方才得罪了两位仙子，而惹他不悦。
可她也不能不吱声，若是他一走，留下莫凌与她二人，那她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莫凌下手狠毒，丝毫不比鸢歌逊色，方才他那一捏，着实痛得厉害。
玄青真人答道：“去瞧瞧你种的那些花。”
落雪作势要起身：“那我随你一同去。”
“你伤势未愈，还是好生歇息。”玄青真人说罢，拂袖而去。
落雪瞧着莫凌，莫凌亦瞧着她，她眸中带着惊慌，而他的眸中，却多了几分得意，他学着玄青真的人样子，双手负于身后，道：“你这丫头可真是厉害，得罪了鸢歌仙子不说，这回还得罪了鸾莹仙子，近日魔军来犯，玄青真人自是无暇顾及你，若是再有像鸢歌那样为了心上人不怕死的，哎...你啊...真是自作孽！”
听他这么一说，落雪也觉得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这古月门也不知有多少仙子对玄青真人有意，还有，方才他说什么来着？魔军来犯？
“怎么？吓着了？”莫凌瞧着她听到魔军时身子颤了一下，便有心戏弄。作为仙家，自然不会惧怕魔界那些虾兵蟹将，百年前古月门能将虚妄打得溃不成军，如今定然也能，只是她这凡夫俗子，哪里见过魔军？只怕一个小喽啰都能罢她吓得哭爹喊娘。
果真听她问道：“莫前辈，魔军是什么人？”
莫凌举起双手，装出猛兽的样子，眼神凌厉地步步向她逼近：“魔军就是长得比厉鬼更丑陋，比野兽更凶狠的妖魔，专吃你们这些凡人。”
见落雪的身子明明又颤了几下，却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他捧着腹大笑起来，笑了半晌，却又觉得不妥，万一这臭丫头真被吓着了，赖在山上不走了，那自己想法子吓唬她，可不是得不偿失嘛。
待莫凌一走，落雪立刻下了床塌，直奔花田去寻玄青真人，她必须马上下山，倒不是她不怕那些魔军，只是她更怕自家爹娘出事。爹娘听信了道士的鬼话，不要她了，她却终丢不下这十六年的养育之恩，哪怕真要死，也要同爹娘死在一处。
她从未这般视死如归过，更从未走过这般漫长的路。
幸好，等她到花田时，玄青真人还在。
落雪喘着粗气，扶着右肩走到他跟前，气急败坏道：“玄青真人，我要下山。”
玄青真人方才正想着百年前的往事，想着那时，她受了辰渊师兄的气，便会跑到他跟前手舞足蹈地说给他这个师傅听，本就生得明艳的脸颊微微透着绯红，竟多次叫他瞧得走了神。那时他心中早已生出一股子不一般的情愫，直到她时时念着辰渊师伯时，他才知道，这便是嫉妒，嫉妒她的喜怒哀乐皆是因为辰渊师兄一人。
思绪纷乱时，她便活生生地站在自己跟前，急得两颊绯红，同回忆里的一模一样，一时间倒叫他有些失了仪态。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走得这般着急。”玄青真人敛去心中的那分波澜，定定地瞧着她，替她拭去额头渗出的汗珠。
落雪急得不轻，并未瞧出他的失态，只拉着他的衣袖，道：“玄青真人，听说魔军来了，他们会吃了我爹娘，我必须下山去找他们。”
玄青真人面色一沉，这魔军进犯一事，在古月门中虽无人不晓，可在这清风阁里，能同她说起此事的，便只能是莫凌一人，早看出莫凌对她有敌意，却不知这敌意这么深。
他握起她的手，牵着她到一旁的石椅上坐下：“魔军的确来犯，可你不必担心，凡事有我在，不会让你爹娘出事。”
落雪不是不信玄青真人的话，庇护一方百姓，这本就是仙门中人的分内之事，可她眼下只是想亲眼见爹娘一面，只有瞧见他们平安无事，她这颗悬着的心才能放得下来。
“玄青真人，我要下山，你就送我下山吧，我要见我爹娘！”落雪说罢，见他仍旧不为所动，她急得站起了身，一跺脚，独自跑向了下山的路。不认得下山的路又怎样，大不了多走些弯路，像他们这些飞升几百年的神仙，自然早已将骨肉亲情忘却到九霄云外去了，怎能理解她的心情。
玄青真人只三两步便将她拦了下来，扶着她的肩，道：“你如今有伤在身，即便下了山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山下的百姓于你们这些修仙之人而言，只是需要庇护的一介凡人，可那些凡人里头，有生我养我的亲爹娘，即便再危险，我也要同他们在一起！”落雪正要甩开玄青真人的手，却一头栽进他的怀里，身子突然绵软得使不上半分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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